天下第一厨师

林华玉

南北朝时，江南府西海县海边有一个酒馆名叫“海鲜八大碗”，掌柜的名叫刘天，做鱼的手艺堪称一流，他尤其喜欢做鲅鱼。

大家都知道，这鲅鱼肉质疏松，是海鱼中的粗鱼，上不了大的筵席，可刘天做的鲅鱼，颜色鲜亮，汤汁鲜美，肉质鲜嫩，吃过的人无不叫绝，为此人送外号“鲅鱼刘”。

这天，刘天正在店里忙活，忽然几个衙役闯了进来，为首一人问：“哪一位是刘天师傅？”

刘天不知出了啥事，就赶忙用衣襟擦了擦手，说：“小人就是刘天，差爷有什么事找我？”为首那人如此这般说了一番，刘天才知事情端倪。

原来，南北朝时的宋明帝刘彧特别喜欢美食，为此，宫中特设美食苑，将天下著名厨师齐聚于此，为他做菜。

几年时间，八大菜系刘彧悉数吃遍，心生厌烦之情，他身边宠臣蒋欢就给他出了一计，刘彧听罢龙颜大悦，让蒋欢赶紧去办。

蒋欢的主意就是在全国举行一场厨艺大赛，先由各县精选五千人，再由各府从这五千人中选出一千人……

经过层层严格选拔，最终选出一百个厨师送往京城，把美食苑的厨师组织起来作为考官。从这一百人中精选十个人送到刘彧面前，由刘彧亲自充当主考官，选出天下第一厨师。

西海县县官吃过刘天做的鱼，知道他的手艺不光在西海县无人能敌，就是在江南府也没几个人可以与之一较高下，皇帝下了选拔厨师的谕旨，他第一时间就想起刘天了。

县太爷的命令刘天不敢违抗，再说他也想借此机会使自己的酒馆天下闻名，就将酒馆交给徒弟打理，自己全力准备参赛一事。

借助高超的厨艺，刘天征服了一个又一个考官，顺利地进入了皇宫，站到了宋明帝刘彧的面前。

厨艺大赛开始了，经过一阵煎炒烹炸，十位顶尖厨师都做出了自己拿手的菜，一一呈现到刘彧面前。

一号厨师做的是鲁莱，他献上的是自己琢磨出来的“梅菜扣肉”，他把菜盘的盖子一打开，众人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香气，登时，他们的口水便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看上去，此菜颜色酱红油亮，发出诱人的光泽。宦官用筷子夹了一块，送到刘彧口中，刘彧细细品尝，只觉得扣肉滑嫩醇香，肥而不腻，食之软烂醇香。

这扣肉实在是太好吃了，要是对于一般人，早就宣布它就是天下第一名菜，宣布做菜的人是天下第一厨师了，可刘彧是谁呀，他是尝遍了天下美食的皇帝，什么没吃过呀。

他品尝完梅菜扣肉之后，一皱眉头，然后吐出两个字：“太腻！”只这两个字就将一号厨师给否了。

二号厨师做的是粤菜，他将盘盖打开，众人嗅到菜中发出一阵类似鸡肉的香味，但比鸡肉的香气要清淡很多。菜中一段一段的肉块，很像鸡的脖子，刘彧往前一探头，问：“这是什么菜？”那厨师回答：“启禀万岁，草民做的是金蛇狂舞……”

刘彧打断了他的话，说：“难道这里边的肉块是蛇肉？”厨师说：“我们粤菜讲究技艺多样善变，用料奇异广博，草民用的原料正是蛇肉！”

刘彧一听脸色大变，怒斥道：“蛇乃小龙，朕乃真龙天子，你怎敢如此大胆，用朕之同宗小龙做菜！”

二号厨师一听，吓得瘫软在地，连呼皇上饶命，刘彧不由分说，一挥手，下面的卫兵就将二号厨师押下去了。

接下来，三到九号厨师都向刘彧展示了自己的厨艺，刘彧无一例外地都没有尝中他们的菜，最后，十号厨师刘天出场了。

一个汤碗送到了刘彧面前.汤碗的盖子打开，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这里边夹杂着鱼和豆腐的味道。

刘彧看去，但见那碗中漂着一条偌大的鲅鱼和十几块豆腐，那鲅鱼好像已经扒了皮，露出白白的肉，刘彧问：“这菜叫什么名字？”

刘天回答：“启禀万岁，草民这菜就叫鲅鱼炖豆腐！”大殿中众人都想：“你这厨师好不懂事，我们皇帝尝遍天下美食，什么没吃过没见过，你拿这极普通的鲅鱼炖豆腐参赛，岂不是自取其辱？”

那刘天却神情自若，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他见刘彧还在打量自己的菜，就提醒道：“万岁，您快趁热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刘彧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让宦官夹了一块鱼肉给他，他仔细品了品，那眉头竟然舒展开来。接着亲自取过筷子，夹了一块豆腐，又点了点头；然后又取过一个汤匙，喝了一口汤，吧嗒了一下嘴。

之后，刘彧开始评价：“这鲅鱼本是粗鱼，肉质粗糙，香气粗俗，但经爱卿之手，全无以上缺点，鲜嫩细腻，清香宜人；这豆腐本是百姓之物，经爱卿之手，全无豆腥之气，滑嫩爽口……”刘彧如此如此地大夸了一通。

刘天谢过刘彧，然后说：“草民这看似普通的菜还有一绝！”刘彧连忙让他说出来，刘天指着碗中的鲅鱼说：“草民使用的鲅鱼，并不是一般的鲅鱼，而是用老豆腐做成鲅鱼的形状！”

他又指着碗中的豆腐.说：“草民使用的豆腐也不是一般的豆腐……”刘彧急问：“那爱卿使用的是什么原料？”刘天说：“草民将鲅鱼的肉捣成稀泥，经过几道工序，方能做出这细腻可口的鱼肉豆腐！”

鲅鱼用豆腐做，豆腐用鲅鱼做，然后再一锅做出，依旧是鲅鱼炖豆腐，但味道却大大改变，这太神奇了，刘彧与一帮臣子们啧啧称奇。

能得到皇上赏识，这御厨还有天下第一厨师的称号你想还会是别人的吗？自然都是刘天的了。

选自《小说月刊》2014.8

（段明 图）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