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之“窃读”《笔论》

程峰

王羲之从小聪明伶俐，才华过人，逗人喜爱。到了十二岁那年，王羲之已经学得了老师卫铄（别称卫夫人）书法艺术的精髓，甚至到了可以乱真的地步，连卫夫人自己有时也分辨不出哪张是自己写的，哪张是小羲之学写的。羲之的父亲见他学书日进，文章喜人，常常在客人面前夸赞他。但是，王羲之没有满足于已经取得的成绩，相反，他以更高远的志向策励自己。他开始学习其他著名书法家的字体，仔细揣摩，广泛吸收各家的优点，融进自己的书法中去。

有一天晚上，羲之因身体略感不适，提早入室就寝。他刚躺下，突然发现父亲的枕头高高的，像有什么东西搁在枕头底下似的。他好奇地翻开枕头一看，原来是前代大书法家蔡邕写的《笔论》等书。他顿时喜出望外，这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书法论文吗？他随手打开书一看，见上面写着：

书者，散也。欲书先散怀抱，任情恣性，然后书之;若迫于事，虽中山兔毫，不能佳也。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采，如对至尊，则无不善矣。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若往若来，若卧若起，若愁若喜，若虫食木叶，若利剑长戈，若强弓硬矢，若水火，若云雾，若日月。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羲之越看越爱看，越看越高兴。这不是父亲平时常在教自己写字时讲的一些话吗？原来，这些话是古人早已讲过的。说得多好啊！想到这里，他索性披衣重新坐了起来，聚精会神，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灯光尽管暗淡，夜里朔气扑进屋里，他没有理会这一切，连身体的不适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羲之，你在看什么呀？”突然，父亲推门而入，劈头就问。

王羲之没有掩饰自己，相反，把自己看到古人的书论、正在仔细阅读的情况向父亲讲了。他父亲诧异地说：“你也在看蔡邕的《笔论》吗？”

“正是。他说得多么好啊！”羲之高兴地回答说。父亲接着问：“难道你也在研究用笔的方法吗？”王羲之倔强地回答：“是的，我也想研究一下哩！”父亲听了，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边说：“你还没有成人。这些书是为成年人写的，作书写字的要诀都在这里。只是你人还小，许多事还不懂，把书还我吧！过几年等你长成大人以后，我再教你不迟。”

王羲之当即跪在地上，朝着父亲说：“我此刻已经看了不少，不是不懂，而是越看越亲切，像一位好的先生站在一旁教我写字一样，真是说到我的心上了。我请求父亲暂借我读一阵吧。如果等到我成年以后再读，那不是太迟了吗？”

父亲见他说得有理，也就答应了。王羲之读了《笔论》，又看了前代许多书法家谈笔法、笔势的论文，有了理论的指导，书法艺术从此大进。

过了几个月，卫夫人游历回来，看了羲之的书法，不禁大吃一惊。她悄声地对羲之的叔父说：“此儿必见用笔诀也。”

羲之的叔父不详其情，反问说：“卫嫂子何以知之呢？”

卫夫人肯定地回答说：“妾近见其书，发现小羲之书法猛进，且多有老成之智，故而猜知。”接着，她非常感慨地说：“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我在书法上的盛名，将来必然被小羲之所掩蔽。他肯定会超过我的。”

后来的事实，说明了卫夫人是有远见卓识的。尽管王羲之在书法上的成就超过了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卫夫人仍努力培养羲之，精心指导羲之，她的功劳是不可磨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