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意识的影像抒写
——以李碧华与严歌苓比较为例
2015-07-14程文洁山西师范大学0410000
程文洁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0)
女性意识的影像抒写
——以李碧华与严歌苓比较为例
程文洁 (山西师范大学 0410000)
李碧华与严歌苓都是20世纪杰出的女性作家,以女性细腻的笔触描绘人情世态,历史变迁,探索人性伦理,以女性独特的视角关注爱情与人性在特定社会背景下的独特呈现,电影与电视剧为女性意识表达开辟了新的道路,虽然两位作者的作品风格迥异,但是在女性意识从文字走向影像的过程中遇到了相同的困境。
李碧华;严歌苓;女性意识
一、女性形象的解构与建构
李碧华所塑造的女性角色总颠覆了传统文学中的女性形象以及传统的爱欲观,甚至在《霸王别姬》中推翻了程蝶衣男性的本体意识。李碧华电影颠覆与反抗的内核,不仅仅是对女性个体存在的关注,更是对女性主体精神的探索。
以李碧华小说改编的电影《青蛇》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具有强烈女性意识的青蛇。她单纯,对感情世界一无所知;她叛逆,从来不逆来顺受;她勇敢,勇于质疑人类世界的规则,甚至发起挑战。李碧华将青蛇形象提取出来,对其内心世界与性格特点进行深入挖掘,独具匠心的塑造成为一个独立的女性个体,与逆来顺受的白蛇形象形成鲜明的对比,从而完成了对经典形象的解构。
在颠覆传统女性形象的表象下,潜藏着作者对传统爱欲观的质疑。男权社会的思想因子渗透到感情世界里,使得女性意识处于极度被压抑的状态。男性总是处于主导地位,女性总是处于被动地位,被视作男性的附属品。正如法国女权主义主义者西苏所说:“女人不是被动,便是不存在”1。
李碧华电影打破了女性作为男性欲望对象化的窠臼,并且猛烈的冲击着男性话语权。其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具有强烈的反叛精神,如青蛇,爱的轰轰烈烈,恨的洋洋洒洒,她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对传统社会伦理有着自己的思考;又如《霸王别姬》中的菊仙,干练泼辣的性格是其鲜明的特征,她不被自己的社会身份所束缚,尊重自我意识,奋不顾身的追求自己的爱情,而段小楼在她的形象之下显得懦弱自私,男性话语权威在这样一个性格炽烈,敢爱敢恨,突破社会规则束缚的女性形象中显得愈加苍白。
如果说李碧华电影是对传统女性形象的解构,那么严歌苓建构了一种新女性形象。严歌苓对女性意识的诠释显得更加温和婉转。
严歌苓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并不天赋异禀,也不美丽绝伦,而是普普通通的女性,具有坚韧,执着,善良的品质。她们是社会中的边缘人物,边缘的身份使她们往往面对着比平常女性更加困难的处境,这种困难来自于生存压力以及作为女性内心诉求的压制。然而,这些普通的女性没有抱怨,也没有愤怒,而是在奋斗中不断体会与思考。严歌苓建构的女性形象是女性自我认同的影像呈现。
小渔,扶桑,葡萄,多鹤,在严歌苓笔下,她们虽然都是社会的边缘人物,身份无法得到认同,她们遭受着生活和生命尊严的双重考验。面对种种困境,她们用隐忍,包容,大度的女性情怀接受一切,并未妥协,并不反抗,而是用智慧,坚韧和善良让自己不仅获得了生存的权利,别人的尊重,更实现了女性的自我认同。
二、历史语境生存理念
李碧华与严歌苓同样都是20世纪具有代表性的女性作家,其作品都可以用“边缘性”“夹缝中”“混杂性”概括,这与她们的个体生命体验密和所处的社会背景密不可分,但是不同的生命历程和不同的社会背景又让她们有了独特的生命感悟。
李碧华的的作品常常用时间与空间的元素,让故事变得耐人寻味,奇妙诡谲。故事在过去与现在两个时间与空间中穿梭,人物往往能够跳出现实环境与社会秩序追求心灵自由,爱情自由,这样的风格实质是香港社会环境和文化意识在艺术方面的映射。而其中的女性形象正是社会语境下的独特隐喻。
李碧华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是一种政治隐喻。女性在男权社会中的边缘性延续至今,从日常生活,社会身份到社会文化,女性话语权被牢牢的控制在男权中心的社会接受范围之内。李碧华当时所在的香港就是这样,笼罩在殖民地的阴影之下,它本身的文化与闯入者的文化形成激烈的冲突,同时也造成了文化身份的多重性。
李碧华电影中的形象多是中国文化中的边缘女性,这也是香港文化多重边缘身份的映射;其作品中的叛逆,反抗,是香港自身文化自身抵御功能的映射,其中的无奈与彷徨也透漏出香港文化在殖民统治下的生存态度。如果说李碧华的女性意识呈现出来的是反抗的绝望,那么严歌苓表现出的是一种绝望的反抗。
严歌苓对中国有着深刻认识,又对外国文化有着较广阔认识。她经历了国家十年动荡时期,在90年代走出国门。她在国外的生活和学习让她不仅接触到了不同的生活理念和价值观,对心理学和外国文学的研读使她获得了更广阔的文化视野。在外国作为留学生的生活经验,让她对生活有了特殊的体验。她一面对故乡历史进行反思,另一方面,她将视角放在异国生活的女性身上。
严歌苓小说《小姨多鹤》《少女小渔》以及《金陵十三钗》等作品都被改编成影视作品,其中塑造的女性形象多属于社会边缘人物。《小姨多鹤》讲述了一个日本女性在中国生存的故事,塑造了一位坚强,温柔的异国女性形像。多鹤是一位日本姑娘,二战后种种原因被留在了中国,并且与当地人结合生子,用自己的善良和智慧经营着不属于自己的家。虽然没有获得合法的身份,但是实质上作为母亲与妻子已经得到了孩子与丈夫的认同。《少女小渔》中,小渔也是一位流浪在异国的女性,不管面对多么艰难的环境,她从不放弃,总是用女性的温柔,细腻和智慧解决着生活中的种种困难,最终一步步实现自我认同,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合法的身份。
严歌苓作品里的女性总是生活在两种文化冲突中,但是总是能再荆棘密布的生存压力下绽放如圣母般的光辉。《金陵十三钗》塑造了以玉墨为代表舍生取义的妓女形象。面对生死,人性中的弱点展露无疑,但是在大多数怯懦,卑鄙的人群中,并不为社会认同的玉墨与她的姐妹们用自己身体为中学女性抵挡了灾难,在人们的心理留下了一道道德与人性的伤疤。她们并不为生存在社会金字塔的底层,而呐喊、嘶吼,而是用女性的温柔,在社会的阴暗中挥洒着圣母般的光辉,用她们鲜活的生命拷问着人心。严歌苓在《波西米亚楼》中写道,女性的美,根本在于她的温柔,然而,温柔却又处于善良之中,只有一个商量的灵魂才能使这个女性体现出的温柔是最真实的,不是做作显摆出来的。2
严歌苓在两种文化的冲突中表现出的是兼收并蓄,逆流而上的态度,李碧华表现出的是一种逃避与反抗的态度;对待混沌尴尬的文化身份的态度上,李碧华在怀旧的情绪中,表达的是一种不满,抵抗,质疑和无助,严歌苓在不断的接收着异国文化中,用自己的方式理解着生活中的不如意,用自己的方式,实现自我认同与社会认同,是一种积极向上的态度。二者都是处在两种文化的夹缝中,表现出的生存态度却截然不同,这与历史语境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实质上,李碧华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建立在被殖民的社会关系基础上,因此,其作品表现出无奈,愤怒,抵抗的姿态,其女性形象也有着深刻的文化内涵。而严歌苓的留学生活与旅居生活都是出于自己的选择,在本质上是平等自愿的,因而她对不同文化的态度表现得更加平和冲淡。
三、女性意识的影像表达
随着电影,电视已经成为区别于书籍的主流媒体,女性意识的影像表达也逐渐成为主流。严歌苓与李碧华的小说也被改编成为电影或电视剧,活跃于电影荧幕或者电视银幕中。
从文字转向影像,这样的转化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丰富了电影与电视剧的内容,提高了电影与电视等大众媒体的文化品味,同时也使好的小说作品走进大众视野,为小说的发展提供了一条出路,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女性意识的影像表达往往会弱化或者扭曲小说中的女性意识,造成女性主体性下滑。小说与影视是两种不同的艺术,文字的多义性使小说具有更丰富的内蕴,影像的单一性与简单直接的信息传播方式更容易让人接受,在文字向影像转变的过程中往往会丢失许多内蕴,创作角度的不同会有不同的内涵。李碧华与严歌苓的作品在二度创作中虽然保留了故事的原型,但是蕴藏在其中的性别视角却发生了改变。
《青蛇》从小说到徐克版本的电影,女性主义与女性意识被弱化。徐克在女性视角基础上加入男性视角,从双性视角观察爱情,思考人性,虽然故事内涵得到了扩展与升华,但是原作中强烈的女性意识被消解。小说中许仙与法海虚伪,卑劣的男性形象由于男性视角的加入被中和,女性对男权中心社会制度的反叛与颠覆变成了对传统教条的批判,小说爱情的主题也成为了爱情与人性的双重主题。张艺谋的电影版《金陵十三钗》中,女性意识毫无踪迹,完全是各种商业元素的组合。小说中作者用妓女的英勇就义来控诉与反思父权等级制度对女性的压抑,而在电影中,妓女形象成为了电影的卖点,女性形象以影像的方式成为了“被看”的对象。
结语
李碧华与严歌苓的小说已经在女性文学上占据了一席之地,她们的文学风格迥异,塑造了不同的女性形象,表现了不同生存背景下女性的生存境况与生存理念,为女性意识的表达开辟了一条道路,但是女性意识在影像化表达的道路上还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女性意识影像化表达需要一个平等对视的环境。通过交流和对话,为女性意识在父权社会背景下的表达探索更丰富的途径,从而完善社会结构模式,逐渐弱化父权社会下的性别壁垒。
注释:
1.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前言》[C].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177.
2.公仲.《人性的光辉现代的启示——评<小姨多鹤>》[J].江苏:世界华文文学论坛,2009(3).
[1]朱菊香.女性主体性下滑和性别话语的差异——女性文学从小说到电影的思考《江淮论坛》.2003
[2]严英秀.宿命与反抗:对李碧华小说的女性主义解读《甘肃联合大学学报》.2007(9)
程文洁,女,出生于1989年12月16日,山西省吕梁市岚县人,本科毕业于太原师范学院,现就读于山西省山西师范大学戏曲文物研究所,戏剧与影视学专业硕士,曾获得“山西省大学生电影节”影评二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