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要买房

杨力

邓秋蓉是省城一位颇有名气的女企业家，下面还有两个胞弟，大弟邓秋华是一所名牌大学的副教授，小弟邓秋实则在省直机关当处长。姐弟三人各有建树，家庭也很美满。

这一天，邓秋蓉突然接到两个胞弟先后打来的电话，说父亲放着老家的宽宅大院不住，嚷嚷着要他们出钱，重新在省城买一套房子。两兄弟直言，坚决反对父亲购“二房”。

邓秋蓉还在暗自嘀咕，父亲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一向做人低调的父亲果然如两兄弟所言，开门见山还是那句话：“我准备进城买房，你们姐弟仨帮我瞅瞅，我还有点积蓄，不够的部分你们仨均摊。”

邓秋蓉听罢不由纳闷了，父亲语气如此不容商量，是不是找到老伴了，想来省城过几天城里人的生活。5年前，母亲去世，留下了70岁的老父亲。父亲住在离省城40公里外的乡下，一个人不免孤独，于是姐弟仨商量，共同出资把乡下的老屋彻底翻新，添置各种家当，每个月回来除了看望父亲，顺便也在天然氧吧里除去心灵和身体的疲惫。

邓秋蓉想到这儿，觉得父亲执意来城里买房，确实没有必要。城里房价高不说，污染也重，比起乡下的世外桃源，不知差上多少倍。另外，父亲已经75岁了，这时候还嚷嚷着买房，如果不是找到老伴了，那一定是老糊涂了。

邓秋蓉给两个胞弟打电话说既然父亲的思想一时半会做不通，那就这个周末回趟乡下，当面搞清缘由。姐弟仨已经有一阵没回老家了，当然一致同意。

周末，姐弟仨各自开车，一齐往乡下奔去。现在交通方便，不到一小时便回到了老屋。可这一趟回来，三人马上就看出些与以往的不同。大弟邓秋华一直瞅着天上和屋顶，往昔欢腾飞跃的鸽群竟一只都不见了。小弟邓秋实更是诧异，门前的水塘已经干涸，昔日清澈水底下欢快的鱼群消失无踪。大姐邓秋蓉也无话可说，从前老屋前竞相开放的花朵已颓败得一朵不剩。

姐弟仨见了父亲，诧异之色依然不减。面对姐弟仨的询问，父亲却很平静。父亲望着远处说：“当年你们母亲去世，我一个人留在老屋生活。那时你们还每月回来，让我享受到儿孙绕膝之乐。慢慢地你们回来少了，不到百里的路程你们也抽不出时间，于是我就琢磨着用什么法子能让你们尽可能多地回来。秋蓉的女儿喜欢花草，我就在门前栽了月季、玫瑰、秋桂、康乃馨，为的是一年四季都有鲜花盛开；秋华的儿子喜欢飞鸽，我就从市场买来鸽子，学着去喂养它们；秋实的儿子喜欢钓鱼，我就雇人挖了一口池塘，专等孙子回来高兴。可是，等孙女孙子们玩够了玩累了之后，他们同你们一样，也回来得越来越少了。”

姐弟仨听罢，诧异变成了羞愧，勾下的头越来越低。这时父亲收回目光说：“也不怪你们，你们一个当老板，一个搞科研，一个当领导，我知道，都忙。所以我寻思着，去城里居住，那儿有广场舞，人多，热闹；另外，离你们也近，你们去看我，我去看你们，都方便。所以，我也想凑热闹买一套房子，你姐弟仨不反对吧？”

姐弟仨听罢，齐刷刷跪在父亲面前。邓秋蓉代表两个胞弟说：“爸爸，我们错了。过去以为，宽宅大院是颐养天年的好地方，现在才知道，感同身受的爱，才是最好的孝敬。爸爸，房就别买了，不是怕花钱，而是怕你继续孤独。今后，我们姐弟仨会经常带孙儿们回来陪你，让咱们这乡下老屋变成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

（发稿编辑/黄素萍 插图/卢仲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