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兰城堡花园之旅（一）Arcen城堡

2015-07-13赵耕

园林 2015年10期

关键词：玫瑰园城堡荷兰

文·图 ◎ 赵耕

荷兰城堡花园之旅（一）Arcen城堡

文·图 ◎ 赵耕

图片说明

荷兰无疑是个园艺大国，提起荷兰花园，人们脑海中往往首先浮现出库肯霍夫那一片郁金香花海。其实，荷兰绝不是只有郁金香和风车，这片水道纵横的临海洼地上，遍布着许多城堡花园、模式花园和各具特色的私家花园，非常值得探访。

位于德荷边境上的Arcen城堡俗称“玫瑰城堡”，是荷兰城堡花园中很有代表性的一座。走进Arcen城堡那天正值深秋，天空中稀稀落落飘着雨，周遭已是一派红叶黄花秋意晚的景色。

1. 站在紫藤长廊上鸟瞰玫瑰岛

城堡四周环绕着深深的护城河，水流缓慢，河畔大树橙黄赤金的树叶几乎铺满了幽绿色的水面，偶有胖大的红色鲤鱼一闪而过。树下草丛中开出一朵朵睡莲般粉紫色的细瓣大花，只见花瓣凝结着雨珠，却不见花茎与花叶，仿佛无根无源，不知来处。

静，近乎永恒的宁静，让人格外在意自己的脚步声，不忍将它打破。这座始建于17世纪的城堡独立于一座小岛之上，修剪成各种奇奇怪怪造型的绿篱植物被玫瑰花包围着，点缀在城堡对面的庭院中央，配上这晦暗的天色与略显阴森的老房子，一瞬间真像是穿越到了《剪刀手爱德华》的电影场景中。

2. 十座玫瑰花园中的一座

参观城堡无需单独收费，也没有导游。如果说荷兰的贵族住宅有什么区别于邻国的特点，那就是无处不在的鲜花陈设了。在德国，即使富丽豪奢如拜仁皇宫或者奥古斯图斯堡宫，也很少见到室内花瓶里有新鲜插花，而这却是荷兰所有开放参观的城堡宫殿的标配——荷兰能成为世界第一大花卉生产国，也是市场的需求使然。

3. 迷你高尔夫球场

步入城堡花园

公平地说，如果只是城堡，Arcen不值10欧元的票价。这座城堡真正的看点是它的花园。1988年那次大规模的改扩建让这座花园跳脱了传统意义上城堡花园的范畴，如今这里可以算个园艺展示中心，拥有十来座规模不等的模式花园、一座巨大的现代化温室。园中甚至还养了很多动物，以满足不同年龄段游客的需求。

4. Arcen城堡同时也是一座动物园

三条蜿蜒的护城河把Arcen城堡花园分成了泾渭分明的四个部分，相互间用小桥连接起来。经过由城堡附属建筑改建而成的花房，就算正式进入了花园。红砖的小桥对岸，一座如城墙般严密结实的紫藤廊道隔绝了游人的大部分视线，只能透过中间小小的拱门窥见廊道后玫瑰园的一角，不致“一览无余”——这样的设置很有些中国传统园林的意趣。

雨下得紧了，快走两步跑进紫藤花下避雨。这长长的廊道犹如一道绿色城墙，整整环绕了玫瑰园一周。后来在商店里看到一张紫藤花开时拍摄的照片，和煦春光中，那成千上万条薰衣草色的花穗如美人头上璎珞自天空悬垂而下，有“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之美。

此刻，五月紫藤花的遗香早已散尽，这条绿色的隧道显得更加幽深宁谧。那些经过精心修剪和盘绕的枝条完全隔绝了细密的雨珠，雨点落在树叶上的沙沙声整齐而绵密，像有人拿一把小刷子，在你心上挠呀挠。绿廊另一边是护城河，河岸上堆积的落叶被秋雨洗刷得闪闪发亮，散发出带有腐烂味道的清香。

顺着藏在中央的两座小小旋转楼梯，可以一直攀爬到绿廊顶上去，整座花园尽收眼底。脚下这座有法式风格的玫瑰园相当规整，以中心巴洛克式的池塘和贝壳形喷泉为界，四周对称分布着10座小花园。这10座小花园风格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绝对主角都是月季。虽然此时并非花季，但玫瑰园外围那一层层高高低低的彩叶树牢牢地把游人的视线从残败的月季身上吸引了过去。

雨势渐弱，终于可以离开绿廊去看月季。这10座小小的月季园各自独立成篇，巧妙的隔断确保它们互不干扰，每座面积都不大，住宅花园可以直接借鉴。这座“玫瑰岛”上种植着超过2万株月季，有不少独特的品种，冰冷的雨点落在粉白娇红的花瓣上，把花朵都压得垂了头，看上去楚楚可怜。

经过一片种满了玉簪和紫菀的林地，眼前又是座小桥，入口处被伪装成了一棵大树的树干。河对岸有很大一片幽暗的黑松林，被称为“Sparrenbos”，穿过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倾斜的拱门成了古老城堡花园和现代花园的分界线，那座好似帆船造型的大温室就在湖的对岸。这个园中园名为“Lommerrick”，又称“荫园”或“叶园”。顾名思义，这里是各种阔叶树和喜阴植物的家，脚下其实正踩着一片落叶的沼泽，平直的几何形混凝土道路在各种观叶植物间交错穿行，不时有芦苇和荻花从路边的缝隙里探出头来。

Arcen城堡花园的尽头是个迷你高尔夫球场，各种彩叶树正值盛时，在国内普遍被当作观花植物的四照花，作为观叶植物在荷兰花园里应用得非常广泛。Arcen城堡中的四照花种类很多，有些依然开着带草莓色条纹的粉白花朵，叶子的颜色由橙黄至粉红再到洋红，无论种植在哪里总是轻易能成为视觉焦点。

5. 托斯卡纳花园

大人在迷你球场打球的时候，孩子们可以在一旁的水榭钓鱼，附近还有座小小猴山，一群漂亮的白脸长尾小猴见有人经过，纷纷从笼舍里跑出来，瞪着大眼睛怯生生地观望——真后悔没给它们带点吃的。

6. 东方花园，覆满青苔的鸟舍

走进湖畔那醒目的巨大温室，一瞬间像是回到了春天，明媚、温暖，可以自由进出的鸟儿在林梢欢唱，与落地窗外枫叶荻花秋瑟瑟的景致形成了鲜明的反差。温室中央有个高大的玻璃鱼缸，胖大的锦鲤摇曳着红绸条一般的尾巴在里面游弋。如果你凑近些，鱼儿们就会晃悠悠地游过来，隔着玻璃吻你的脸。

8. 修长美丽的雕像点缀着这座玫瑰园的每一个角落

站在温室里已经可以遥望到Arcen城堡最著名的风景——柳树下的火烈鸟。看过几篇中文游记，无一例外把这群鸟儿的照片作为主打。只是今天天色晦暗，照不出背景中柳枝的金色反光，火烈鸟浅粉色的羽毛也亮得发白，拍不出满意的效果。这群鸟儿显然已经对游人及游人的长枪短炮见怪不怪，有的就站在离岸边两三米的地方，悠闲地梳理羽毛，任凭身边的游人来来回回，指指点点。

9. 玫瑰园中的雕像用来纪念八位著名的玫瑰专家

站在火烈鸟身边，你的视线很难不被湖对岸那个火红硕大的“汉字”雕塑所吸引——那就是Arcen城堡的“中国花园”。在它周围，还有摩尔式花园、托斯卡纳花园、东方花园……等等若干个模式花园，加在一起大概占去了整座Arcen城堡花园五分之二的面积。只是欧洲人对中国花园的理解多少有偏差，或者说他们根本分不清中国与日本的区别，所以这座“中国花园”忽悠一下当地人就好，真正的中国人置身其间，可找不到一点家乡的影子。唯一有些中国意境的倒是水边那几只悠闲的白鹭，朱红色的细脚与长长的喙，姿态优雅地独立寒秋。

10. Arcen城堡色彩浓烈的秋日

更有趣的是藏在中国花园“里间”的小菜园，和传统意义的菜园不同，抬高的木围边花床里栽植着花叶生菜和朝鲜蓟，一旁古典的石瓮里怒放着棕红色的紫菀，墙上则是一排立体种植的营养钵，里面只有少量土壤，蔬菜却棵棵青翠欲滴，那沿着墙根布局的复杂滴灌系统才是它们的命脉。

绕过一座住着许多啮齿动物的小动物园，就是所有模式花园中我最喜欢的两座地中海风格花园了。这两座花园呈T字形排列，一座有典型托斯卡纳乡间风格的方亭巧妙地把它们隔成了自成一体却又相互关联的两个区域——也许来自亚平宁半岛和伊比利亚半岛的游客也会嗤之以鼻，但在我看来，那表面有泥刀刮痕的赤陶色墙面，那细长得几乎不合比例的柏树，那花箱中种植的柑橘，都是明确无误的意大利农舍花园符号。而另一座花园那完全对称的长方形结构，那些露天的柱廊，以及院落中央那方镜子一般的长方形水池，都是典型的伊比利亚花园血统。

再向前，花园出现了地势高差，设计师于是依据地形在这里安排了大片优美的宿根花境，原本平面的种植方式因为地势的变化而不再单调。花境边缘有一座纵贯两层坡地的毛虫形状的儿童滑梯，隐藏在花草之间，十分有趣。告别毛虫滑梯，穿过前方爬满了地锦和木香的月亮门，便是Arcen最大的一座模式花园——同样出镜率甚高的“东方花园”。

前些天看一段微博上的艺术史，说欧洲园林和室内装饰的“中国风”就是从荷兰发端的。这个说法有待考证，不过荷兰人民确实喜欢在花园里堆砌中国元素。这座花园里的东方符号简直让人眼花缭乱：迎面两座泰式楼凌驾于鲤鱼池之上，一旁点缀着高大乌头的常春藤丛中立着石刻的福禄寿三星，蜿蜒的溪水边有日式石灯笼和竹制的驱鹿器……风格芜杂得让真正的东方人完全摸不到头脑。不过有个角落相当吸引人，一方小小的石砌水池，边上有座庙宇造型的青铜鸟舍，上面长满青苔，水池边一尊石雕弥勒坐像，水池上方一株丹枫红得正浓，有零星叶片飘落到水面上，静止在佛像面前水池的拐角处。如此宁谧幽美的东方意境，或者用西方人更喜欢的说法——一个充满“禅”意的角落。

继续向前穿越树木园——再经由一座孔雀蓝色的木桥穿过护城河，便又回到了玫瑰岛上。靠近这一侧的5座花园比对面的更接近古典风格，工整、严谨，玫瑰丛中点缀着半旧的石质雕塑。靠外的一座被细细的水道划分成几座正方形小岛，每座岛上都站着裙袂飘飘的仙女。靠内的那座花园呈圆形，8座老年男性的石雕胸像围成一圈，就像在开会。这个装饰主题出现在浪漫的玫瑰园中实在很不常见，幸好每座胸像下面都有名字，回家后上网一查，原来这8位老先生都是著名的玫瑰专家。比如那位戴礼帽的Jan de Vink （1888-1974），就培育出了第一棵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微型月季。不知雕像下面绚丽的花丛，是否就是由他们亲手培育出的品种呢？

结束愉快的花园之旅前，还可以在Arcen城堡附属的小咖啡馆里吃个简餐。坐在水边咖啡座上，闻着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暖暖面包香气，看那一排高大笔直的黄金橡树静默在铅灰色天空下，那列黑色的铸铁街灯是所有欧洲艺术电影必备的背景。偶尔耳畔响起萧萧的秋风，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微响。这时候需要一件米色风衣，一条红色羊绒围巾和一双半旧军靴，站在树下，闭起眼睛，感受雨点偶尔滴落在脸上，这基耶斯洛夫斯基式的浓郁与静穆，这由自然与人工共同造就的伟大与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