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纷飞 落红遍地——评历史小说《息夫人》

陈 露 段朝霞 许夙慧 （解放军信息工程大学理学院 450001）

女性在历史上是集体失语的，他们的存在只有被男性书写的命运，然而今天我们就来看看这位女性主义者如何冷静又华美地书写历史上的这位绝美女性——息夫人的。

穿越历史，在那样一个乱世中，一朵娇艳清冽的桃花，她立在寒风中，诉说着红尘中的曲折种种，啜泣着命运中的无奈种种。她成长了，伴随着三个不同的男人而成长。这是曹雁雁给我们呈现的一个女性的领地，至少是精神上的女性领地，这个视角大胆，热烈，呈现了一个如此真实的女性。

一、天真无邪的女孩

在小说开始，作者站在一定的距离之外，静静地观看这个女孩人生的潮涨潮落。玛丽·戈登说：“距离感赋予那些本来悲苦的，柔弱的女性题材以‘崇高感’和‘坚强感’，女性作家正是要追求这样一种距离感。”

妫翟，她是夷狄女子之后，她母亲就是在桃花盛开的“蕴庐”内结识了他的父亲；又是在桃花凋零的冬日，她在雪地上诞生，取名为翟，意为山中凤凰，展翅飞翔；也是等到桃花再次盛开的时节，母亲被接入王府为妾，小妫翟已经出落得可人儿。然而母亲在王府的大火中，面容尽毁，只能留下绝笔之书，悄然离去。这些对妫翟来说都是浑然不知的，她依然在祖母的呵护中快乐的成长。童年的她第一次走进了芦馆外的桃林中，在枝桠环绕的迷宫中，开始了自己少女的征程。正是这种距离感使我们“恰如其分”的解读了她内心的独立。

陈国政坛风云变换，父亲从待罪之身到陈庄公，再无端病逝，尤其失怙后，世态炎凉的反差，让她一夜之间从公主变成了奴仆，她站在雪地里看着桃林凄凉，明白了：“没有什么好人坏人，只有强者弱者。要坚强，要独立！”

小妫翟在艰辛的岁月中，面对着这片上天恩赐的桃林，虽栉风沐雨，却能在默默的守候中聊以慰藉。就在这个月华如水，落红如雨的夜晚，小妫翟的骨笛之声吸引了清秀俊逸的蔡侯，蔡献舞。这青涩，自由自在的少女情怀吸引蔡献舞迷恋这浩瀚的花海，更迷恋这惊艳的世外仙株。从此二人相邀，琴笛相合，正可谓“月夜桃林一支曲，撩动少年思慕心”，蔡献舞已经魂牵梦绕，难以自拔。小妫翟也被眼前的这位男子打动，因为他在陈国看到了太多拒人千里之外的炎凉，第一次感受到一个陌生男子这样单纯认真的眼睛，爱情就这样悄悄绽放。桃花，作为一种意象，在这里见证了美好爱情的邂逅，也见证了未能牵手的遗憾！

在芦馆的桃林中，她敞开心扉感受人与人单纯的交往，没有鄙夷，嘲讽。然而天意弄人，蔡献舞的武断与鲁莽让他没有选中自己爱的人，以至于《桃夭》未奏，却天各一方。妫翟心里有着莫名的，淡淡的失落和忧郁，这种少女情怀就这被作者很细腻，很唯美的描摹了出来。

伍尔夫说过：“女性作家描写历史的确可以用女性的语言说出男性作家表达不出的重要信息。”作者对妫翟少女感受的描摹就是如此独特。

二、简单幸福的女人

懵懵懂懂的妫翟被叔父指给千里迢迢之外的息国侯，她虽不知道与自己要相伴一生的男人是什么样子，但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出路，她踏上了息国的土地。

朱莉埃特·盖兹比说过：“从深宫闺闱中走进男性的世界，‘独立的’女孩子正在被转化为‘女人味’的女性，婚姻有可能是在消除那种早期的独立意识。”妫翟在少女时期的独立是不是消失了？她又是怎样生活的？

她认识了第二个男人——息侯。妫翟没想到会遇到跟自己年龄相仿，天真、痴情、单纯的息侯，她也很满足这段姻缘。妫翟的真诚，美貌，温柔，聪慧让宽厚和顺的息侯迷恋，陶醉。在弱小的息国，他们心心相印，恩爱有加。

桃花的意象仍然贯穿其中，息侯得知妻子喜爱桃花，命人从淮水岸畔移来野生桃树，栽种在中宫后庭，花开嫣然，满庭花色，所以二人常常在桃花下携手漫步，恩爱无比。虽然息国不富有，不强大，虽然他胸无大志，胆怯阴柔，但是能在乱世找到恩爱之人，妫翟原想就这样一生一世、简简单单的陪着这个男人。她一边为他分担朝政，一边与世无争的生活着。

世事难料，在息夫人险遭侮辱后，不幸流产，息侯气愤至极，竟然联合垂涎息夫人美貌的楚国，攻打蔡国，结果虽出了恶气，但也招来了杀身之祸。在火红的凤凰图腾旗下，这个柔弱的女子纵然再想息事宁人也无济于事。她想一死了之，然而面对数万息国的百姓，面对心爱的男人，她不能这样。

于是她选择了委身嫁与楚国。她用自己的身体，换回了数万人的性命，换回了息国的安宁，也换回了息侯的自由。她，就是这样单纯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害关系，这些桃树见证了爱情的甜蜜，也证明着悲苦的分离。杜甫曾说过：“癫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流水。”谁说桃花轻薄，谁说艳若桃花的女子轻薄，这种坚强与爱岂是常人之举。

让女性书写女性，从外在转向内心，从迷茫转向相爱，从行动转向思量，从理智转向情感，女性都成为一种不可或缺的代言人，这是女性主义的一种复归。在还原历史方面曹雁雁可以说做到了。

三、坚强哀婉的夫人

女权主义者苏珊·兰瑟说过：“女性有意识或无意识地通过与主宰她们命运的男人进行某种效忠式的交往来保持自己的地位。”在那个封建时代，女人要想在男人的世界中成就自己的理想，这也许是唯一的途径。息夫人对待楚王的这种交往就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妫翟像一具空壳一样的完成了册封大典，坐上了楚国正夫人的宝座。芳华妙龄的她从此没有了心灵相犀的爱情，她，只是一个楚夫人。

第三个男人出现了，楚王，五十出头的年龄，为了一个她发动了一场战争。在楚国富丽堂皇的宫殿里，倾其所有满足妫翟，无论是“你一天不吃饭我就一天杀一个息国人”的威逼还是珠光宝气的利诱，她都无动于衷，心如死灰，始终是冷冰冰的一具躯壳。后来楚王的推心置腹，丑嬷的重获新生，让楚夫人猛然顿悟，她明白了：“在陈国的被欺侮，在息国的被征服，都是弱小所致，这个弱肉强食的社会，要手握乾坤，掌握命运才行。”

她也渐渐地感觉到，楚王虽粗陋，但勤政兴国，愿与她平起平坐，真心对待。虽恨之切，也许有丁点爱恋。“寡人喜欢你，并非只是贪图你的美貌，最主要是钦佩你的勇气，中意你的坦诚，仰慕你的才华。”“我一定让你掌权，我怕日后我不在了会有人欺负你们母子！”这让一个生逢乱世的女子渐渐明白眼前的这个男人是真的爱了。所以，妫翟要偿还这份爱情，她为他生下了两个儿子。此时的妫翟，明白爱情已不复存在，但是可以通过努力，让自己的儿子，使楚国变得强大。因为，她是楚夫人。

无论是后来的宫闱倾轧，还是权利的尔虞我诈，她都是冷静地践行着自己的愿望。她用女人的智慧和担当，终于成就了辅佐儿子称霸的梦想。息夫人，是坚强的。

人总有老去的那一天，妫翟和侍女在最后一个春天，来到了楚国东郊的桃林里。满园的桃花开的如梦似幻，她仿佛回到了少女时代，慢慢道出了自己的心声：“想不到我这一生遇到了三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辗转了几个国家。我也明白自己的使命——渐渐的成长，成长为我自己！”她，嗅着桃花甜蜜的馨香，不觉如梦。从此再也没有醒来，平静的卒于这春光的桃树下……这里桃花再次出现，娓娓道来。

伍尔夫说：“小说就是我们层层剥下的皮，剥到中心，就只剩下你或者我了。”回首这篇历史小说《息夫人》，到最后仿佛只剩下躺在桃花下的息夫人了！情殇绽放在桃花上，静静流淌，余韵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