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说“不”让欧洲棘手

●本报驻希腊、英国、德国特约记者 梁曼瑜 梁晨 青木●柳直●本报记者 杜天琦

“欧盟现在怎么办？”在希腊公投以“压倒性多数”否决欧盟等债权人提出的援助计划之后，世界都盯着欧盟的反应，包括希腊。一名23岁的希腊大学生说法很典型：“公投结果是希腊民众意愿的体现，现在轮到欧洲来表明他们是否尊重我们的意愿，并提供帮助。”但欧洲领导人显然被差距悬殊的投票结果搞得猝不及防，“尊重”希腊公投结果不得不成为他们的公开说法。此前，希腊人把公投的含义简化为“紧缩公投”，欧盟则在宣传中把公投暗示成“脱欧公投”。在希腊人真的按他们的理解行事之后，欧盟真的会让希腊脱离欧元区吗？欧元区6日没人敢做出回答。有评论说：“希腊和欧元区现在已进入完全陌生的未知境地。”德国《明镜》周刊说，一个马拉松的会议将开始。6日晚间，德国总理默克尔将与法国总统奥朗德会晤，7日欧元区领导人将召开紧急峰会。

狂欢背后的忧虑

希腊公投投票统计工作6日全部完成，反对阵营以压倒性的结果胜出。据官方公布的统计数字显示，此次公投的投票率为62.5%，在超过600万张选票中，反对票占61.3%，远超赞成票的38.7%。希腊总理齐普拉斯发表电视讲话，赞扬希腊人民在极其困难的环境下做出勇敢的选择，并表示完全了解希腊人民交给他的任务不是与欧洲决裂，而是在接下来的谈判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并寻求一个可行的解决方案。

公投初步结果公布后，大批市民聚集在雅典市中心宪法广场和卡拉夫莫诺斯广场庆祝“反对”阵营的胜利。从6月29日到7月6日，雅典的地铁，以及城郊的所有公共交通设施全部免费，给这场奇怪的庆典增添了人流，也增添了喜庆。很多外国游客也纷纷加入祝捷队伍，声援希腊人民。参加集会的民众大都手持希腊国旗，现场播放节奏轻快的音乐，有希腊人跳起传统的民族舞蹈，场面和气氛非常热烈，犹如以往希腊国家足球队在国际比赛中取得胜利后的狂欢活动。

6日是希腊全民公投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环球时报》记者在雅典看到，市面情况平静，但银行依然停业，在ATM前有不少市民耐心地排队等候。为了表示庆祝，大型面包连锁店向失业者和老人派送面包。一些电讯公司也免费向顾客提供电话和网络流量。

虽然一部分希腊人认为投反对票是“不负责任”的行为，将令谈判更加僵持，并把希腊带入未知的危险中。但大多数人并不这么认为。在公投中投出反对票的希腊土木工程师潘洛斯6日对《环球时报》记者说，并不是没有想过此举会导致希腊可能退出欧元区，但他表示不会后悔，“我的钱已经被这几年的紧缩政策剥削得所剩无几，难道我还有更多可以失去吗？”

路透社也报道称，另一名大学生说：“我认为这样的投票结果可以被用作一个强有力的协商砝码，这样欧洲人可以理解，我们不是殖民地。”

“61%，我们不要紧缩”，希腊《黎明报》6日把头版的全版照片给了一位在广场上狂呼胜利的女子，她挥舞着希腊国旗，被众人高高抬起。《编辑报》头版则是欧元集团主席迪塞尔布洛姆捂着嘴、睁大双眼的面部特写照片，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右下角写着本次公投的结果。希腊《每日报》在头版用大标题发出疑问——“强音反对之后，是达成协议还是退出欧元？”

“没钱还债事小，没钱让国家与民众度日才是大事”，法国国际广播电台的报道点出希腊面临的最大困境。报道称，希腊全国银行可供民众提款的全部现金被认为不足10亿欧元，希腊不能获得欧元区以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中央银行的借贷注资，将没有资金维持国家运转。经济分析预计希腊将进入国家性打白条时期，所有的借贷与付款都将可能用借条支付。

为了过日子，希腊政府已经准备好与欧洲领导人达成协议。为平息欧洲领导人的怒火，公投后数小时，希腊财政部长瓦鲁法基斯辞职。路透社报道称，希腊口无遮拦的瓦鲁法基斯6日辞职，为该国与债权人在最后一刻达成协议，保留欧元区成员的身份扫清了一个主要障碍。瓦鲁法基斯特立独行的风格和威吓式言辞激怒了欧元区同僚，他指责债权人的行为是“恐怖主义”，呼吁希腊人周日投出“反对”票。报道称，他的辞职暗示齐普拉斯决心与欧洲领导人在最后一刻达成妥协。

欧盟担心希腊投靠俄罗斯

希腊公投之前，不少欧洲领导人把希腊说“不”等同于退出欧元区。但希腊真的说“不”之后，欧洲领导人的表态谨慎起来。据法新社报道，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奥朗德通电话后宣布，于周二召开欧元区峰会，讨论希腊公投结果。默克尔和奥朗德都表示，必须尊重希腊人民的意愿。欧盟委员会发表简短声明，同样表示“尊重”希腊公决结果。

客气归客气，美国《华尔街日报》分析说，希腊民众在公投中以压倒性的反对票拒绝国际债权人提出的救助条件，这一结果可能加深希腊与欧元区其它国家之间的裂痕，并使希腊离退出欧元区又近了一步。

路透社称，德国国内对默克尔施加越来越大的压力，希望她任由希腊退出欧元区。德国公众舆论迅速转为反对向希腊提供任何进一步的援助，副总理加布里尔称，齐普拉斯已推倒最后与欧元区达成妥协的桥梁。花旗、摩根大通等多家主要银行的分析师表示，他们现在基本假设为希腊将退出欧元区。有分析师称希腊离开欧元区的几率目前为80%，不过相关协商可能得花上数年时间。

英国《每日电讯报》称，这一差距悬殊的投票结果，让欧盟领导人猝不及防。欧盟领导人之前就表态，反对的结果将预示着希腊退出欧元区，并将重创布鲁塞尔力图达成更加紧密的欧洲政治和经济联合体的蓝图。

周一，国际货币与股票市场对希腊公投结果作出反应。当天，欧元兑美元下跌0.4%，欧元兑英镑下跌0.5%。巴黎的CAC40和德国法兰克福的DAX指数分别下跌0.9%和0.8%。

希腊政治上的不确定性是让欧盟焦虑的另一个理由。法国国际广播电台6日称，希腊的公投不仅冲击欧盟的政治与货币联合政策，欧洲有分析警告，希腊重债之下很有可能赖账，投靠俄罗斯，这将为欧盟和北约带来威胁与后患。

像是印证这种担心，俄罗斯向希腊伸出了橄榄枝。据法新社报道，克里姆林宫表示，俄总统普京于当地时间6日与希腊总理齐普拉斯通了电话。普京在电话中向齐普拉斯表示，支持希腊人民克服该国面临的困难。另据俄新社6日报道，俄罗斯经济发展部副部长利哈切夫表示，希腊未来在保持政治稳定的情况下退出欧元区后，对外国投资更具吸引力，所有金砖国家都会对加强与希腊的合作感兴趣。

俄媒6日还报道了世界各地为希腊公投欢呼的声音。俄罗斯《消息报》称，此次希腊公投是向老欧洲国家发出的挑战，要求给予希腊人民自己解决问题的权利。这一公投结果将让希腊政府迫使欧盟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向希腊做出让步。阿根廷总统克里斯蒂娜表示，此次公投让希腊人获得了民主和尊严。她说：“希腊人民为了债务重组可能施加给他们的无法接受和羞辱性的条款说‘不。我们希望欧洲和欧洲领导人从投票中明白这个信息，这就是你们不能强迫任何人签署他们自己的死刑执行令。”

据俄新网6日报道，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克鲁格曼也认为，希腊全民公投获得如此结果，不仅是该国总理齐普拉斯的胜利，也是整个欧洲的胜利。齐普拉斯巩固了未来的地位。但他们不是唯一的赢家，欧洲和欧洲思想也取得了重大胜利，至少避免了问题的产生。欧盟试图恐吓希腊社会，迫使其不仅同意债权人的要求，还摆脱政府的统治，希腊最终经受住残酷的侮辱和威胁。

“危机四重奏或将动摇欧盟的根本”，路透社说，希腊债务、俄罗斯干涉乌克兰、英国希图修改与欧盟的关系以及地中海移民问题，都让欧盟的团结统一以及国际地位岌岌可危。欧洲战后雄心勃勃的一体化计划或将因此倒退数十年。希腊经济崩盘，除了可能因此造成的苦难及欧洲纳税人蒙受数十亿欧元的损失外，还可能加重欧洲其它三大危机，并使得脆弱的巴尔干半岛各国更加不稳定。

中国希望希腊谈判能成功

据英国广播公司报道，中国外交部在希腊周日公投后首次作出表态，称中国愿意看到希腊继续留在欧元区，也支持欧洲一体化进程。“希腊债务危机正处于关键时刻，中方希望希腊和国际债权人的谈判能早日成功，”北京的外交部新闻发言人华春莹周一在新闻发布会上作出这样的表态。

据俄罗斯卫星网6日报道，中国副外长程国平6日表示，中国就如何克服希腊债务危机正在同欧盟和希腊进行积极磋商。对此，俄罗斯专家拉林认为，现在希腊同欧盟的关系十分复杂，不得不解决与希腊债务有关的所有问题。它们希望能在这方面得到中国的帮助。而中国本身也对与希腊有关的一切问题得到顺利解决表现出明显兴趣。

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政治研究所博士万军6日对《环球时报》说，希腊公投的结果向债权人表达了一个强硬的态度，这会带来两种结果。一种是债权人被迫让步，双方重新讨价还价最终达成一致。另一种是双方都很坚决，最终导致希腊退出欧元区。无论这两种结果出现哪一个，对中国都会产生影响。

万军认为，希腊贸易在中国的对外贸易中占有很小的比例，它对中国带来直接的贸易影响可以说很小。但是希腊脱欧对欧盟是很大的打击，会造成欧元区经济下滑，而欧盟在中国的对外贸易中占有很大比例，因此希腊给欧元区带来的波动必然影响中国的对外贸易。另一方面，希腊一旦退出欧元区，也会对中国的金融产生一些影响，但对中国金融的影响远不如对贸易影响来得直接和明显。即便希腊最终并没有退出欧元区，希腊给欧盟带来的波动也会造成以上影响，只不过程度大小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