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西热吻

胡续冬

巴西之所以老是给人造成热情的印象，拥吻的习惯可能是主要原因之一。如果一个人有几天没有拥吻或者没被拥吻，那只能说明这个人的社会关系出现了严重的危机，他陷入了可怕的孤独，或者他就是被关在单身囚室里的犯人。

没有哪一个国家的人像巴西人一样，就连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也要拥个结实，吻个脆响，更不用说熟人和朋友之间了。

巴西人的拥吻一般是这样进行的：在初次见面被人引见之时，或者天天碰面的熟人每天第一次见面之时，如果双方是异性或者两个女性，就必须同时张开双臂扑向对方，把对方死死地抱住，同时用嘴唇剧烈地摩擦对方的面部并努力咂嘴，发出尽可能巨大的声响，而后一方问“嘟嘟笨”（Todobem？一切都好吗？），一方答“嘟嘟笨”（Todobem！都好都好！）。告别时亦是如此，不过不喊“嘟嘟笨”而喊“翘”（Chao，再见）。据说在巴西各地，对于咂嘴的声响到底需要几声各有不同的规定，但到目前为止我对此还没有摸透。

虽然拥吻看似有些“肉欲”，但对于巴西人来讲，这只是不动声色的客套而已，其间自有若干法度和界限不容僭越。譬如说，可以在脸颊上亲得咸湿无比，但不得用嘴接触对方的耳朵、下巴和鼻子，因为那是恋人的特区。也不能随便亲额头，因为那是老爸老妈专用的地盘。一个德国哥们跟我讲了他刚来时遇到的麻烦：他不知道热烈的拥吻其实也有禁忌，为了迎合扑过来的女同事，他胡乱地在她脸上咂了几口，没想到咂到了耳朵根，结果被愤怒的女同事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对于我来说，拥吻开始还比较新鲜，后来渐渐觉得麻烦起来，尤其是去参加宴会时，进进出出都得和人亲热一下，一晚上能重复上百次，感觉又累又别扭。

无休止的拥吻有时还会带来极度的尴尬。一次我在友人家游完泳后，去泳池边上的桑拿室小蒸，其间突然闯进两个身材绝佳的比基尼女郎。桑拿室本就狭小，可见的皆可见，此二女又偏偏被另一个哥们引见给我认识。当二女分别扑过来贴身拥吻大叫“嘟嘟笨”的时候，我却高呼一声“翘”逃出了桑拿室。因为我不合时宜地真的翘了，小小泳裤遮不住羞，只有逃跑。唉，逃得太慌忙，脚尖不慎触到地上的蒸气嘴，烫痕至今未愈。

（摘自《去他的巴西》南京大學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