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冰我的天涯,Ta的故事
2015-07-06杨澍
杨澍
如果人生是一张餐桌,
大冰的桌上摆的不是杯具,
而是满桌子菜。
每一盘菜都是一种身份,
是他走进与触摸世界的不同方式,
“我的人生,会因此更加丰富。”
大冰第二本著作《乖,摸摸头》,又蹿上了各大书店和网站的销售榜榜首。琳琅满目的多元身份中,至此又多了一个新的头衔——畅销书作家。
“(人生)就像吃饭,我不过是给自己的饭桌又多添了一盘菜而已。”他轻描淡写地笑。
饭桌上的菜太多,以致没人敢确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他是主持人,是第三代西藏“拉漂”代表人物,是丽江的酒吧老板,是民谣歌手、画家、大学的客座教师……他甚至还有个鲜为人知的身份:皮匠。
下一个身份会是什么?大冰自己也无法预测。
最红的身份是主持人
大冰被公众熟知的职业是一名综艺节目主持人,而这个最红的身份也是他最想逃离的。
1999年,山东艺术学院油画科班毕业的他拿着毕业证勇闯山东电视台,台里的老师们看他年轻有志气就留下他在电视台做剧务场工,负责发盒饭。
除了发盒饭,渐渐地,他还揽下了灯光、音响、现场导演等乱七八糟的事情。因为做什么都认真,不到一年,台里破格提拔他,以主持人的身份出现在电视荧屏上,负责《阳光快车道》和《歌声嘹亮》等几档节目。
那些年,和大冰搭档过的人,后来都红得发紫了。柳岩是,大鹏也是。和大鹏的相识在十年前,那时供职于搜狐网的大鹏以嘉宾主持的身份站在大冰身边。大鹏捏着麦克风看着大冰笑,说:“我听过你那首《背包客》,很好听……”
这是大冰的第二重身份首次被公开“揭露”。综艺行业里没多少人知道他同时还干着流浪歌手的活儿。他的歌只在藏地和滇西北一带小规模传播,这个叫大鹏的网络主持人居然听过!
一聊,原来是同道中人。大鹏也曾一度是地下音乐人,自己弹琴自己写歌,也曾一度在塘沽码头上靠力气讨生活,经历过比流浪歌手更艰苦的生活。
然而大鹏最终为了妻儿和父母放弃了流浪,选择在庸常的生活模式中打拼,把主持人当成一种追求和生活;大冰却把主持当成糊口谋生的手段,作为他那个年龄段最主要的收入来源,以支撑自己过真正想要的流浪生活。
“我的很多同行,为了别人的认知,为了不让他们失望,努力去符合主持人的这个标签,比如当有人要跟他交流接触的时候,他必须要恭敬礼貌,要不然别人会说这个人耍大牌。我自己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那不是在生活,也不是在经历,而是在扮演。”
这是迫不得已的职业,不是真心热爱的事业,他把工作与生活分得一清二楚,为了后者,他可以放弃诸多升迁进修机会。在业内人士眼里这是不务正业甚至脑子有病的表现:“干了十几年,别人一个接一个地红了,就他还这么漫不经心地玩儿清高。”他对这样的评价嗤之以鼻:“我只是觉得,某些约定成俗的规则,并不等同于自己的生长法则。”
最浪漫的相遇
了解他的人,会用“性情中人”形容他,“爽快。”这个性情中人的眼神中有愤怒,周身仿佛带着刺儿,笑的时候小胡子翘起来像坏人,但这些都难掩他内心的敏感与细腻,丰富与文艺。这种巨大的差异,就像他选择的生活,“漂泊但其实稳定”,看似矛盾,实则统一。
在主持界混了十年,大冰也把梦寐以求的流浪生活进行到底:当过“拉漂”,开过酒吧,街头卖过唱,徒步丈量过滇藏线……
路途上,他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也和形形色色的人成为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叫听夏。”他喜欢讲述故事,尤其那些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人。听夏是一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隐居在大理苍山洱海旁,作为一个极简主义者,努力想规避一切数字可以衡量的商品价值带来的影响。
和听夏相遇,是大冰徒步到大理时最浪漫的片段。听夏向他描述了自己的梦:会去西藏的波密,那里有桃花谷,三面雪山,一面桃花,她会带着孩子在那里静静地成长。
“那你吃什么?”大冰问。
“有什么吃什么。”听夏回答,入乡随俗,随遇而安。
听夏的故事让大冰感动,他想给像听夏这样的人找一个“家”,可以喝酒聊天的地方。这个家最开始建在背包客们的朝圣地,拉萨。大冰在拉萨经营起两个酒吧,“浮游吧”和“拉漂”。这两家酒吧至今还被背包客们称为“記录青藏线开通前拉萨文化的重要符号”。
几年后,拉萨的酒吧关了。又过了几年,大冰在丽江又开了“大冰的小屋”。这次,他遇到了志伟。
志伟是酒吧里的厨师,和大冰一样,他也有糊口之外的更多身份:鼓手,“蓝天”志愿者。作为志愿者,哪里发生地震他就往哪里跑;其他的时间,就做一个普通的鼓手浪迹天涯。
志伟走过的那些路,大冰几乎都走过。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经历,让人有种奇妙的兴奋。“做背包客是没有计划和目标的。”更不会讲究装备。在西藏热的那几年,他常常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最后能到达拉萨就行。
流浪不需要银行卡、钱包,出发前,大冰把这些都留在济南,只带上他的手鼓。“没钱了怎么办?”那些从未走出去的人问。“卖唱啊,我就靠街头卖唱来筹集路费。”
有人说,想知道一个男人是什么样的人,只要看他周围是一群怎样的朋友就知道了。读不全大冰的人生,改读他朋友们的经历,把这些散落的碎片集合起来,一样可以还原出他人生桌上的美食风景。
把朋友们的故事写成书
流浪的人都喜欢把自己的故事展示出来,是纪念,也带着炫耀。大冰却喜欢写别人的故事,他像一个小小的摆渡人,也是故事的搬运工。
“过去十几年这些真实的故事,就像一个装满了水的湖,它不停地往我的杯子里面倒,现在正在不停地往外溢。”大冰的写作计划是记录200个人的故事,素材积攒了一大堆,在第一本书《他们最幸福》中用了十个,第二本书《乖,摸摸头》用了十二个。
没有特意去选择谁进入他的书里,“都是随便圈的。”在他的世界里,200个人是平等的存在,每一个人的故事都独一无二,不可或缺。
他的笔下有不用手机的女孩,和他不是兄妹胜似兄妹的妹妹杂草敏,最普通的朋友大鹏,一个老兵的部队生涯……而新书《乖,摸摸头》的封面照片,是最打动他的故事之一。
照片拍摄于近十年前,那时他定居在西藏拉萨,每天在大昭寺广场晒太阳。他注意到每天绕着八角街磕长头的人群中有一个小女孩,像一个小菩萨,表情严肃,磕长头的动作一丝不苟。
他央求一个摄影师朋友把这个孩子拍成了照片。这张照片被保留到今天,变成了书的封面。
“她是一种信仰的力量,而这个信仰并不仅仅是宗教这两个字那么简单,它应该是你我本性里共有且固有的东西。”这股信仰像阳光照亮大冰的内心,支撑他和朋友们一步一步走遍了云南、川藏等地。
记得有人正在过你想过的生活
“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是当代中国年轻人憧憬的生活,大冰却极度厌恶这句话。
旅行不意味着非要休学辞职,他喜欢多元,更想传达给年轻人一种多元生活的平衡感:“我们不要单一模式的生活。上一个大学,学一个专业,专业变成职业,职业变成事业,一辈子只围绕着一件事,这样到老了不觉得亏吗?不安全感只会出现在生命样式单一的时候,当你的生命中出现很多支点时,不安全感会降低,生命价值会升高。”
在大冰的认知中,阅历这个词非常重要。阅可以拆之为读书,历则是不断地旅行,因此他最大的爱好是读书和旅行,并努力踐行着它。在云南的酒吧“大冰的小屋”里,放置有一千多册书,都是大冰看完后寄过去的。而旅行更是他多年的经历,一直不曾间断过。
正如他所推崇的,大冰最为人所称道的就是他的多元身份和跨界人生。他是主持人、民谣歌手、老背包客、酒吧掌柜、油画画师、手鼓艺人、皮匠银匠……每拥有一个新的身份,就有一个新的世界在他眼前扩展开来。
一直有人问大冰同样的问题:“同时拥有这么多的标签,你会累吗?”大冰像被触怒的小兽,声调不禁高了八度,他仍然用吃饭的例子来反问:“难道一顿饭吃很多个菜,你会觉得累吗?”
累,这个词在大冰眼里从来没出现过。既可以朝九晚五,又能够浪迹天涯;既可以站上人人羡慕的主持神坛,又可以背起行囊走遍中国每一个角落,他当下正在过着的生活,正是他20岁时的梦想。
“我希望坚持这种生活一直到老,年迈时,我能和我的朋友们住在一个小农场,有马有狗,养鹰种茶花,老朋友相濡以沫住在一起,读书种地,酿酒喝普洱茶,我们齐心协力盖房子,每个窗户都是不同颜色的,谁的屋顶漏雨,我们就一起去修补它。”
那里的他们,离幸福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