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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子宫者的噩梦

2015-07-06文艳辉

家人 2015年3期
关键词:王丽小兰卵子

文艳辉

代孕妈妈群体集合了已婚已育者、还在念书的大学生、失业欠债的年轻女孩等。她们唯一的共通点是:为了钱。

从卖卵子开始

招行信用卡的账单显示,在申请多次分期还款后,王丽的每月还款额度已经累积到3000余元。

19岁,念大二,父母不过是普通工人,慌了神的王丽在室友建议下,找到了一条来钱快的途径:卖卵子。室友通过向一家代孕中介机构出售自己的卵子,一次就能获得2万元。

这是一家隐蔽在武汉郊区的地下代孕中介。推门而入,刺鼻的消毒水味灌入鼻腔。十多平方米大的“诊室”被几张皱巴巴带着污渍的白布隔成小间,五六个和王丽年龄相仿的女孩坐在门旁的椅子上等候。

几分钟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带着一对中年夫妻走了进来,并指挥女孩们站成一排。她们像商品一样,被这对夫妻指指点点,时不时按照对方的要求转个身,或是走几步。

轮到王丽时,她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满意的神情。简单的身体检查过后,她拿到了5000元預付款,然后被医生安排去打针。

这是排卵针,连打10天后接受取卵。取卵的疼痛超出她的想象。15厘米长的针插入阴道,在超音波圈像的帮助下,椭圆形的卵泡将被缓缓吸出,耗费时间不过十几分钟。

可疼痛十几分钟,就能拿到1.5万元尾款。除了还清账单,她还有多余的钱买名牌手包和iPhone6。

来钱更快的事

王丽不知道出售卵子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样的伤害,在她看来,这是一笔“零成本买卖”。年轻,身体恢复得快,掩盖了排卵针巨大的后遗症:普通女性每个月排卵一颗,而在药物作用下,每个月排卵可以高达5~8颗。

“女性身体里的卵子数量,在她还是胎儿时期就决定了,她们不知道这是在透支自己做母亲的权利。”广州协和医院产科医师孙玲说。

在与代孕中介多次“交易”后,王丽在21岁那年被对方列入名单。年轻,无知,对物质欲望强烈,机构打算把她发展成代孕妈妈。

选择成为代孕妈妈的几乎都是为了钱。她们中有已婚已育者,也有在校大学生或不满足于微薄收入、以及欠下巨债的年轻女性。甚至还有人从“代孕”这个敏感词里,看到了成名的机会。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曾在《社会记录》栏目里播出纪实片《非常妈妈》。24岁的“付小姐”与央视主持人阿丘进行了对话,自称学行政管理的她因厌倦枯燥的学业在大三时已经退学,做了自由撰稿人。后来做代孕妈妈,不为挣钱只为奉献爱心。

但两年后,令观众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当卧底代孕机构的记者再次找到这名“付小姐”,其在天涯论坛上连载的纪实小说《中国代孕妈妈实录》已在出版热销中,而她的真实身份也不是央视《社会记录》采访过的“非常妈妈”,而是一名代孕猎头。

王丽也看过这本书。在答应成为代孕妈妈后,中介向她推荐了这本“必读书籍”,还将她加入了一个代孕妈妈群。

“里面有好几位都是职业代孕妈妈了。”王丽回忆。其中一位27岁,已经有一个孩子,因为家里欠债,连婆婆最后都同意让媳妇干这一行,还亲自照顾媳妇。这位前辈从23岁入行,已经帮人生了2个孩子,现在怀上第三个,打算生了就不干了。“在钱面前,什么都可能发生。我这样也比当小姐强。”她为自己辩解。

不过是所三流大学,王丽不在乎那张文凭。她回校办理了休学手续,和中介签订了“合同”,合同上规定:从怀孕第三个月开始,每月发放1万元,顺利生产后一次性付清剩余的20万元;但如果中途流产,报酬终止。

被圈禁的生活

顺利通过体检后,王丽做了人工授精手术。在等待了3个多小时后,一直在憋尿的王丽走上了手术台。一根管子从手术室的外面伸进来插进她的下体,那是医生将客户的试管胚胎植入她体内。

手术时间只有半小时,完成后王丽还得继续在床上躺2个小时。一个半月后,她成功受孕,喜笑颜开的中介安排她和另外三个代孕妈妈住进距离武昌区30公里远的一片别墅区里,在打针、休息、看电视的重复中又度过了一个半月。三个月后,胎心检测正常,王丽获得了3000元的报酬。

因为不得外出,同一屋檐下的四个代孕妈妈成了彼此的依靠。和王丽走得最近的小兰刚满22岁,来自广西农村的一个单亲家庭,因为家有赌棍老爸,欠了别人十几万元,本该是顶梁柱的哥哥连夜跑了,她不得不站出来“帮家人里受这份罪”。

王丽也在此时体会到怀孕的艰辛,除了强烈的妊娠反应,还有各种人身受限,“不能上网,有辐射;电视也规定了不能看太久;每个月离开别墅区一次,但只能去专门的小医院做检查。精神压力很大。”

因为太年轻,小兰没有承受住这种压力,第三个月时流产了。

平时和蔼可亲的中介负责人钱姐仿佛变了一个人。按照行内规矩,代孕妈妈在孕期3个月内发生意外流产损伤了身体的,可以获得5000元以上的赔偿金。但小兰多次与钱姐交涉都无果。

小兰的举动影响到了其他几位代孕妈妈。一天深夜,钱姐匆匆叫醒王丽等人让她们上了一辆中巴车,把她们转移到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小区。王丽明白,这是为了避免小兰的纠缠和“出卖”。

未来的难关

随着肚子慢慢变大,王丽的心态也发生了变化。这是第一次做代孕妈妈的人面临的第二道坎:对肚子里的小生命产生感情。

理智告诉她,孩子是别人的,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王丽还是忍不住去问了钱姐:“生好可以看一眼孩子吧?”对方回答她:“生好就抱走了。”她有些失望,但还是继续争取:“我听说生好后,医生都会把孩子抱起来给产妇看一眼的。”“我们都和医生说好了的。”

王丽愣了下,再也没说一句。钱姐最后又告诫她:“你最好不要见那些人(客户),生完就完了。”

“那些做了两三次的,就不会想什么感情了,像完成工作一样。”但对于王丽这样的新手,对孩子的情感如果不能处理好,甚至会影响到未来的情感婚姻。要抵消这种后遗症,就必须再经历几次代孕过程。

除了情感,还有健康危险。在群里交换的消息里,一个叫“小金”的代孕妈妈因为大出血导致子宫摘除,失去做母亲的资格。因为同时也是卵子的捐赠者,她将客户告上法庭,争夺孩子的抚养权。

“我当初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无论是哪种情况,王丽都害怕自己会成为下一个悲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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