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解

小七

变天了，屋外飘起雪花，即便是上午，看着却像是傍晚。一户人家的气氛就像这天气。

“喂，昨天晚上在邻居家做客，你都做了什么？”女主人手上忙着刺绣活，好像随口一说。

“什么做了什么？”男主人坐在桌前喝奶茶，随着录音机里的“黑走马”曲子一晃一晃，很惬意的样子。

“想想看，难道忘记了？”女主人拉出针线，好像还是随意问问。

“噢，吃手抓肉，喝奶酒。”男主人想起了什么的样子。

“还有呢？”女主人接着问。

“喝奶茶。”男主人看一眼女主人的脸，“问这些干嘛？”

“除了这些，还有呢？”女主人紧跟不放。“需要我给你提醒一下吗？”

“嗯？”男主人莫名其妙地望着女主人。

“吃完饭以后的事，好好想想吧！”女主人瞪一眼男主人。

“吃完饭？”男主人搔搔头。

“对，吃完饭，你都做了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女主人口气有了变化。

“哦，吃完饭大家跳了一阵‘黑走马，很高兴……”男主人想起来啦，他拍了下脑袋说。

“对，跳‘黑走马时发生了什么？说说吧！”女主人瞪着男主人，口气严厉。

“大家都在跳‘黑走马呗，你不是也在跳吗？”男主人认真看了一眼女主人的脸。

“你做的事自己知道！”女主人像是在吵架，声音很大。

“你又怎么啦？”男主人低头喝茶。他把目光转到花碗上，忍耐着不想理她。

“你说！你和邻居家漂亮的女主人跳‘黑走马时怎么靠得那么近？说！快说！”女主人终于忍不住，没有停顿地说出憋在心里的话。

“好吧，我早看出来你要找事。”男主人的声音也大起来，一脸不屑。

“现在还在回味和她在一起跳舞时的感受吧——瞧瞧，一早起来就在听‘黑走马！”女主人扔掉手中的活儿，瞪大眼睛，喊叫。

“行了，我看你是闲的，夏天活多的时候，你也没找过什么事。”男主人撇撇嘴，斜一眼女主人，努力克制不发火。

“你自己做的事，还推卸责任，我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你说，我哪里闲？”女主人站起来，抓住男主人的袷袢，用劲晃。

“滚开！多事的女人。真是让人讨厌！”男主人用力推开女主人，站起来，踢开门走出去，门被他重重地摔在后面。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男主人没有去别人家，他在雪地里转了两个小时。中午的时候，他看看天，该吃午饭了，他想。他转身往家走，打开门，脱掉身上的羊皮大衣，抖掉上面的雪。女主人走過来拿起他的羊皮帽子，用毛巾认真清理上面的雪，小心翼翼地挂在墙上的钉子上。等他盘腿坐到桌边时，女主人已经端上了冒着热气的抓饭。他们谁都没有说话，用手在盘子里抓着，送进嘴里。

（摘自《遇见阿勒泰：惟愿莲心不染尘》江苏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