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家园
2015-07-05杨永萍
杨永萍
四月的一天,到小浪底山上散心。为寻觅一块木化石奔走了两个小时之后,夹在皮鞋里的两只脚开始闹意见。左右无人,索性脱去鞋袜,任路面的温热熨贴疼痛的脚掌,用赤裸的脚心感受大地的脉搏。时而又拐入路边开得正旺的油菜田,嗅一嗅花香,沾一沾土气,回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土地,是世界上唯一值得你去为之工作,为之战斗,为之牺牲的东西,因为它是唯一永恒的。或许是因为我对于土地有着斯佳丽对塔拉庄园相似的、无法割舍的眷恋吧,每次看《乱世佳人》,都会被这句话深深打动。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子弟,我的童年回忆,是由一眼望不到邊的庄稼、狭窄的乡间小路、笨重的架子车和宽阔的打麦场组合而成的。农村学校没有暑假,但每年都会放麦假和秋假。尤其是麦收时节,前两天麦子还一片金黄,一个晌午的日头曝晒,被阳光漂成了白茫茫一片,麦芒裂开的缝隙里,金黄圆润的麦粒跃然欲出。麦熟一晌,晚了就焦在地里了,谁也耽误不起。
于是全家老少齐上阵,大人拿镰刀在前面割,小孩在后面拾掉落的麦穗儿。天再热也要穿着长袖长裤,即便这样,胳膊、腿上还是布满了针尖样的小黑点,偶尔直起身子,在“布谷布谷、割麦种谷”尖锐响亮的叫声里,拿袖子蹭一蹭满头满脸的汗,弯腰继续忙活。到饭点儿了,奶奶会挑着扁担来送饭,前头桶里盛着面片汤,后头篮子里装着碗和馒头,用细白的麻布盖着,沿着田垄吱吱悠悠地走来……天太热,累得头晕眼花,我会一头倒在麦捆上,不停打哈欠、大喘气,父亲会说,要想以后不受罪,只有好好念书!
一心想要跳出农门,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为了简单的理想努力读书,终于大学毕业,如愿以偿成了城里人。然而随着年龄的增长,心里却慢慢滋生出对老家、对土地的深深怀念。钢筋水泥的城市生活虽然便利时尚,却无法让我得到心灵的真正安宁。只有漫步在绿野乡间,呼吸着清新的泥土气息,感觉到田野上微风拂面,听着不知名的昆虫鸣叫和鸟儿在枝叶间欢快的歌唱,我的心才能慢慢轻松自由、清澈光明。
网上流行过一个段子,城里人开着汽车到乡下旅游,乡下人骑着摩托到城里赏花。在路口相遇问路,分手后互相丢下一句:“信球!”
微信圈还见过这样的贴子:90后女摄影师独居终南山,小院、篱笆、百亩桃园,山居独处,怡然自得。配美图数张,令人心向往之。
其实,短暂的旅行也好,长期的隐居也罢,方式不同,但目的相似,都是为了寻找心灵的归宿和精神的家园吧。
常常在心里描绘这样一幅画面:绿树环抱的山腰上,一个小院,几间平房。院里一群鸡鸭,两只猫狗。门前一个小小池塘,养几条鱼,也种荷花。屋后开几畦菜园,种瓜种豆。墙里墙外定要种上苹果、桃子、梨等四时果树,当然不能少了葡萄架。院子里绝不搞地面硬化,须种各种各样的花花草草,早晚可赤脚在花间草丛穿行巡视,高兴了,说不定躺下打个滚儿、睡一觉。友人来访,可小酌几杯,开轩面场圃,把酒话桑麻,既可酒至微醺,也可大醉不归。
这样一个山居人家,是我多年梦想。每每念及,如醉如痴。简单宁静的生活,没有俗事干扰,远离利益纷争,集中能量把生命花在自己喜欢的事情上,一片寂静里,与万物安然同在。
向朋友描述过这一理想家园,遭到毫不留情地驳斥:“想得怪美!习惯了城里生活,山里保准待不了几天!”
责任编辑 谷 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