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景写生日记
2015-07-02李勇
李勇
记得第一次风景写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在一条大河的边,河面上横跨一座大桥,河两岸是茂密的杨树,满树深秋的金黄倒影在清澈的河水上,美极了。那个时候,满眼满心看到的都是莫奈,毕沙罗光色斑斓的景象。模仿大师的笔触色彩那是至高无上的追求。
大学学习期间,手捧各种经典理论译著,流连于图书馆的大师画册之间,柯罗,塞尚,高更,梵高,郁特里罗……临摹模仿一遍,才最终知道,学大师是一个过程,最终要画的是自己。
当认识到画画都是在画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之后发现一切变得艰难起来。因为一幅画的包含太多基础性的东西。对美术史的理解,人文素养,技法和生活感悟都隐藏在画的背后。而面对风景又不能在画面上加载过多意义的诠释,不能背离人性精神,最终是用直接简洁的个性化语言唤起心灵深处的共鸣。
油画风景写生是我研究提炼绘画语言,表达情感,为大幅油画创作收集素材的重要手段之一。写生就是写精神,不是现实风景的照片式摹写,剥离景物光色的强大影响,不拘泥于没有意义的客观再现,加强精神力量的表达。风景写生现在似乎已不再具有前辈艺术家那个时代的重要性了,归根结底是艺术表达方式和观念的发展,再现不再是绘画的目的,但霍克尼,肯特里奇,埃森,劳赫等新生代画家又强有力地拓展了风景画的空间和当代意义,国内风景画家赵开坤、任传文、张冬峰等也以融贯东西的绘画语言给中国油画风景树立了新的标杆,他们对风景绘画的热情和本体语言探索,展现自然世界对心灵世界启迪的重要性。现在越来越多的画家认识到长期在画室中重复观念和概念性语言的空洞性,认识到写生的重要性,重新走向自然,在千变万化的客观景物中提炼寻找自己独特的绘画表现语汇。
我常以老城、老建筑为题材作为写生对象。因为他们具备了我所寻觅和需要的诸多绘画要素。记得最初读波德莱尔的《恶之花》和《巴黎的忧郁》的时候,巴黎作为城市的代表给我的印象是腐烂和新生,美丽和丑恶交杂的,包含了人类社会的复杂万象,也是所有具有历史的城市给我的印象。如果说波德莱尔的诗给我理解城市社会是繁杂和抽象的,那么郁特里罗的风景则给我展现了城市风景忧郁诗意的最高境界。他们最初激发了我对城市的理解和表现的欲望。我们生活在城市之中,城市的历史和变迁时刻影响着我们,当我今天再以城市为对象表达精神世界的时候又面临着不同的视角,新的表现方法和语言的探索强烈的吸引着我。我时刻在想城市的构成,物体的叠加错落,在其中生活的人群和城市的关系,和城市历史的关系,斑驳老旧的建筑墙面,布满青苔的角落……那些岁月的沉淀,都是城市故事的一部分,需要表现的态度。记得有人问塔皮埃斯,为什么他画的椅子和别人的不同?塔皮埃斯说,我画的不是一把新椅子,我画的是它的历史,在它身上发生的故事,坐过它的人的经历。用油画语言作为心灵通道的人,必定会寻找有独特,有力量,有巨大感染力的当代个人视角表达这一切,这也是不断激励我探索表现城市风景的重要源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