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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江峰不相信眼泪

2015-06-30韩璐

21世纪商业评论 2015年7期
关键词:商超生鲜华为

韩璐

辞去华为荣耀总裁的职位后,刘江峰在最近半年被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离开华为?”

接受《二十一世纪商业评论》(下称《21CBR》)记者专访时,刘江峰说,实际上,这是很多因素的发酵,有外界的诱惑,也有内心的不安分,“离开一个组织,既有推力也有拉力,这是相互的”。

6月9日,刘江峰作为优秀校友代表回到母校东南大学做演讲,引用了罗马尼亚诗人索雷斯库的诗《雷雨》作为开篇:院子里/ 闪电在为母鸡/ 充电。他开玩笑说,这个时代,连诗人都变得如此充满科技感,有时候甚至会恍惚,这个时代到底是好,是坏?为什么连诗歌都变成这样了?

这个困惑没有标准答案,就像刘江峰对人生的再选择,也无法判断其对错。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我想在人生的后半段过一种不一样的生活,至于如何不一样,我还没想清楚,就像不曾想到今天会坐在这里接受采访一样,只是下意识觉得不管如何,应该去经历。”

刘江峰选择告别深圳,北上创业。他自嘲在44岁的年纪却过上了每天工作16个小时的“双城记”生活,原本耳熟能详的“北京欢迎你”,却也成了忽悠,“北京根本不欢迎我,既买不了房,也买不了车,交通那么拥堵,好天气还得掰着手指头数”。

不过,选择从来和年龄无关,只和心态有关,“创业是一种病,病人不要命,那已经是没办法的了”。

2013年,赵薇执导的电影《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青春》在东南大学取景,四牌楼校区中央大道两边浪漫的法国梧桐、涌泉池、大礼堂是整部电影中最具辨识度的高校场景。

和影片中的主角一样,刘江峰的大学也从这里开始,所以他看《致青春》时感慨良多,毕业多年后回归母校,难免会被问到关于青春的故事。他笑言,现在早就不知道90后们的口味轻重,大叔的年纪哪里还好意思忆青春?

刘江峰称:“青春的列车没挤上,也根本挤不上。”他只记得自己住在12室,和11室的东北帮打过架,学校的大排骨很美味,校门口的小煮面特好吃。他酷爱踢球,学了四年号称“爱情冲锋枪”的吉他,可惜扫了四年一个都没扫着,学计算机专业的他,只能常泡机房。

刘江峰读大学的年代,计算机远不像现在这么普及,一台要2万多元,上机需要学校的“机票”,可每学期限量的几张完全无法满足需求,就只好自己打印机票,然后盖上自刻的“萝卜章”。

毕业后,刘江峰被分配到浙江,在邮电通信干了四年,研发的产品就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江湖大佬的标配:大哥大。“那时候天天努力干活,最早到岗最晚下班,感觉真的很好,在小企业里可以锻炼全面的才能,学到了非常多东西。”

从那时候起,刘江峰渐渐明白,不断地学习,才能让自己往前走。

1993年,刘江峰的月工资是300元,“厂长后来觉得成事还得靠我们这些年轻人,于是又涨到了400元,这对于干了一辈子,只有170元的老工程师来说,简直是颠覆了他们的世界。”但3年后,当华为给刘江峰6000元月薪的时候,他也感觉这个世界被颠覆了。“深圳刚起来时,就是用最好的待遇挖来最好的人,当时这个工资已经超乎我对于金钱的认知了。”

刘江峰加入华为19年,虽然外界大部分人津津乐道的是最后一年里他做了荣耀手机,但实际上他也参与了中国第一个自主研发的GSM系统——华为GSM系统的开发,由此带来的成就感甚至高于荣耀。

刘江峰将那段岁月总结为“无知者无畏,有志不在年高”,“当时我们就10个人开干,但只要学过通信都知道,那可是5000人的活。”因为这份工作,刘江峰意识到,有时候很大的事情也可以从小开始做。

“华为在中国实现了0到1的突破,但是在国外市场做到了1到100的成长,不过现在华为在中国的无线通信市场也已经占据了40%的份额。”刘江峰很佩服华为创始人任正非当时的远见与魄力,愿意忍受煎熬,去赌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任务。

索雷斯库并不是只会写类似《雷雨》这样吊诡的诗句,他也会写励志鸡汤:“你内心必须具有某种使你难以入睡的东西,某种类似于细菌的东西。倘若真有所谓志向的话,那便是细菌的志向。”

在刘江峰的内心,那种类似细菌的东西在蔓延,如果没有勇气离开华为和深圳这种日渐舒适的环境,就无法领略外面的风景。他是个爱冒险的战士,即便在运动时,他也偏爱羽毛球、游泳、高尔夫这些竞技类项目,而不喜欢自己和自己较劲的跑步。

离职后,很多人猜测,刘江峰会去哪儿?加入小米、联想,还是自己创立手机品牌?不过,他没按大家想象的故事脚本演进,而是带着生鲜电商多点(Dmall,下称“Dmall”)杀入了“电商最后一片蓝海”,没有商业计划书、没有Logo,天使轮就拿到了1亿美元,估计很多人会说,这是刷脸、刷人品。Dmall的口号是“Dmall and more,让生活多点不同”,通过与线下传统商超合作,用O2O模式来做生鲜和百货。Dmall不涉及冷链和商品本身,而是依托传统商超来做供应链,Dmall为商超提供电商平台和“1小时送达”的配送服务。

刘江峰知道,生鲜并不是传统商超的主要利润来源,但却是一个上好的入口。Dmall的商业逻辑便是以生鲜切入,逐步搭建传统商超的线上全品类平台,用户量上来后,再考虑通过分成或者增值服务来实现盈利。

近几年生鲜电商的成绩并不漂亮,但刘江峰认为现在进入仍大有可为。“消费思想、消费行为都需要成熟,成熟就需要时间,这两年市场玩家多,投资也多,能让消费者慢慢习惯在线上购买生鲜。”

除了培养购买习惯外,Dmall还在尝试改变商超与消费者的买卖意识,“传统的生鲜没有标准化,也没有品牌,但它们需要品牌化、标准化,所以现在我们与线下合作伙伴沟通的时候,对他们的菜品生鲜要求很多,不仅是质量、管理到位,在包装方式上也尽量标准化,以前一斤斤散卖,现在得一盒盒标准地销售。”

上线两个月以来,Dmall已经在北京完成了与物美、顺天府的合作,日销售额最高超过1000万元,组建起了1300多人的团队,其中大部分人都是慕名而来的,不乏来自唯品会、京东、物美的高管加入。

因为华为荣耀,刘江峰成了很多人的偶像,现在因为Dmall,他又时常被关注。只是在所有的社会角色里,刘江峰最喜欢的还是回归家庭,自在又自由。私下里,他也像是个大家长,下属评价他:有魄力、有威信却从不摆架子。

Dmall的一名员工告诉记者,团队刚成立的时候,刘江峰有天驾车带大家去郊外登山,,来回都是他在开车,而同去的下属们则累得睡了一路。这大概也应了刘江峰所说的改变:“以前是大树底下好乘凉,现在自己要成为一棵大树。”

刘江峰在离职感言中写道:时间未老,理想还在。

当被追问理想到底是什么的时候,他直言,从来都只是想“不求人,求自己”。太戏剧化的东西,往往会耐不住时间,简单务实的想法反倒让他坚持到现在。

因为在国企中要发展很难不求人,所以刘江峰离开了邮电通信,而离开华为也是为了“求自己”。很多人会好奇,作为荣耀的总裁,还会求多少人?他回答,不求人也需要代价,社会都是这样,任何组织都由人构成。

然而,变身创业者,成为更多人的保护伞后,就需要靠自己的力量在野蛮的商业社会里打天下。刘江峰说:“互联网的很多业务就是在突破传统经济的一些规则,国家也鼓励,但具体到个案总会有想不到的摩擦,需要跟国家管制、商业环境、政府关系、媒体关系等各种环节打交道,以前都是不需要去考虑的,但现在我们的快递小哥骑个小摩托,还可能被交管怀疑是非法运营。”

有时候,他也认同大部分华为出来的人很受职场欢迎,但创业反而不占优势,原有的工作环境相对封闭,思维也相对狭隘,总觉得付出总有回报,“实际上,这个社会复杂又急功近利,已经被教育成了‘莫斯科不相信眼泪’” 。

处女座、AB血型的刘江峰自称是个复杂的矛盾体,可能还有点人格分裂。以前,任正非甚至常觉得他吊儿郎当,但实际上,在华为那么多年,也没耽误过任老板一件事。“因为我一旦开始做事,本质还是个龟毛且追求极致完美的人。看到别人不努力或者做得不好,内心很纠结。”

古人云:四十不惑。刘江峰摇头,人生哪有不惑的时候?更何况创业后,遇到的问题与之前不太一样了,社会迭代太快,“守天下”成了伪命题,所有的人和事都不进则退。

换了一种人生做Dmall的刘江峰,偶尔也会着急,不过并不是恐惧和焦虑,“这些负面情绪是源于对结果的担心,可担心本身并没有用”,而对结果,他笑称有莫名其妙的自信。

在世俗的价值观里,刘江峰无疑是成功的,他承认自己还算顺利,“我觉得70%还是要靠命,只不过,命为什么给你,不给别人呢?那才是剩下30%,好运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天上掉馅饼的事是有的,那为什么你接了,别人没接着,是因为你天天拿盆子在等着,而且盆子足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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