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头上枕着鸟窝
2015-06-30张佳羽
张佳羽
床的长度足以让一棵树在梦里生长,它的枝头是云一样柔软的枕头,横成岸,横成月光如水的底座,横成曙光初升的柳堤,横成思想徜徉的翼台。乱篷篷的发丝不再装饰成雅致的模样,在人前对镜约束,它们自然地松散着、丛生着、交织着,任休眠时的温度孵化心中奔涌不止的念想……
不受控制的辗转反侧,在枝头做着生命的巢。在春草与枯藤携手编织的窝沿上,一团又一团灵性的呼吸,看不见的影子追逐着假想的影子,以雁队的阵容,细瞄漆黑的深处有什么非凡的动向。群蜂振翅一样的星族酝酿着勇气,却又忽闪出诗的化身。有谁会划破寂然如息的长空,以耗尽自己青春的铺张,去点亮远方的黎明?撞车的张望,纷纷滑落到夜的溶液里。
被子的口沿难以捂住巢上的叽叽喳喳,不论稚嫩与老成,都会对视成情节的置换和出人意料的错综复杂。悲喜不过是一场不留痕迹的如霾如蜃的故事,真实得荒唐又虚幻,荒唐得牵心又难心,虚幻得离奇又惊异。没有谁知道导演在哪里,不用付费的演员名册里居然写着自己和亲人,还有同学和陌生的路人。测不出分贝的声音堪比原子裂变让人惊悚不已,一身冷汗,权当是被窝里莫名恩惠的淋浴。
想象不歇点地在挥舞翅膀,巢里盛不住一丝安静。再饱的雏儿依旧张着鹅黄的嘴巴,表露自己的饥渴。月亮烤成一张香喷喷的大饼,斜挂在树梢上,引得叫不上名来的鸟围成冠一样巨大的食谱,争先恐后地发表着餐饮的意义。窗外,野猫踏晨的招呼声,挂钟惺忪迷离的眼睛,几声咣咣的起床号声敲落满盘争议。于是,闹了一夜的小鸟趁影子还没有画清晰的时候,争抢着出窝了。
枕头上,仅剩一只空巢。鸟儿的脚印并没有开成意象中的花朵,屋子里的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亲切的污浊味,似乎鸟粪还是热的。梳理一下思绪,回忆昨夜吵吵闹闹的全过程,总是支离破碎,完整不起来。满屋子寻找鸟儿的影子,却似有似无。
唉,人身这棵巨树啊,天生是夜鸟的乐园。巢建在这里,调皮的鸟儿赶也赶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