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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我为您上一柱香

2015-06-26魏月萍

语文周报·教研版 2015年26期
关键词:毕业证书堂姐堂哥

魏月萍

清明节了,这一份祭奠,遥隔三十年。

张老师,你生不平安,在另一个世界里,可要安息无忧。

张恒泰,我初中时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已离开这个世界三十年。

我刚上初中时,也就是十岁多一点。因为经常跟堂哥、堂姐去学校里玩,奶奶说,你就跟着他们上学吧,还有弟弟、妹妹们,我看不过来。于是,我就跟着大我两岁的堂姐开始上学了,后来堂哥又留级到我这个年级。那时学制又短,上完小学我也就十岁过一点。不知是我喜欢读书还是什么,他们都考不过我,张老师就说,人家是妹妹向姐姐学习,你家是姐姐向妹妹学习。

张老师是下放到我们村子里教书的,家里成份高,是被批斗的对象。他也就夹着尾巴一样的,不敢乱说乱动。就这样,下乡到我们村的知青,还找碴儿捣碎了他做饭的锅碗。

农民出身的张老师,连中山装都不曾穿着,一直是家纺的黑色粗布衣裤,夏天就是本色的衫子,头上还扎条白毛巾,仿佛要随时扛起锄头下地去。三十多岁的年纪,这一装扮,老了许多,但那张白净的脸庞,却是透着书卷与睿智的味道。

我对他的敬仰是因为母亲,我的母亲是读过师范的,她到学校接我准备去看病,还没有下课,她就站在窗下听。回家后,她半是对我半是对父亲说:张老师是个好老师,他讲课的语气、神态、知识面,都不是村子里的老师能比的。

处在文革的尾巴时代,许多时候课上不知学了什么,但记得他教我们抄写大字报,捉着我的手握毛笔。还记得班上的女生都挑选座位,今天这个和那个打架了,明天又是那个和这个不说话了,他就指着我说,你,去坐在她俩中间,隔开她们。

初中只两年,别看年龄小,但我是家里的长女,母亲身体又不好,一起读完初中的同学都下地挣工分去了,我应该是义不容辞地扛起锄头下地去。我很茫然,不会自己判断到底该怎么办,忽然,母亲又坚持让我到县城去读高中了。后来才知道,张老师去家访,说,一定要让她读书,她跟别的小孩不一样,她的心胸是宽阔的,她不在小事上计较,她的心是没有旁骛的,单纯到没有世俗的羁绊,她身子弱,又爱读书,不要误了她。母亲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我似乎觉得应该是好话吧,心里存了一份感激,一份知遇的恩情。

高中时代,已经恢复高考,学校里没有文科班,人们都不屑于文科,我也就在洪流中挣扎沉溺。在高中的校园里偶然碰到张老师,我一脸忐忑,心下惴惴。他看到我迷惘的神态,焦急地皱着眉头:你怎么还学理科?你不适合学理科,不要看别人,你就是你,你的强项在文科,改吧。

一年后,我终于以全县高考语文第一名的成绩,跨进了大学的中文系。每年放假,我都要去看望他老人家,他已经回到自己的村子里教书,看到我的那种欣慰,笑到眼睛只有一条缝。他还托人给我介绍男朋友,虽然无缘,但他那份关切,一直在心里。

四年大学毕业,我拿到毕业证书,满心欢喜地再一次踏进他的村庄,却见他家门口挤满了人,门上的白纸堆告诉我,他家发生了不幸。急急挤进门去,呼唤张老师,迎接我的是师母那双红肿的眼睛,她把我领进灵堂,迎面,是老师那张和蔼的面庞,镶嵌在黑色的框子里,前面,烛光摇曳,青烟袅袅。

我跪下去,跪下去,以头撞地,再把鲜红的大学毕业证书,祭献在他的灵前。

那一年9月10日,是我走上讲台过的第一个教师节。当大礼堂里国歌奏响的时候,看着冉冉升起的旗帜,我泪如雨下。

三十年,张老师,您的学生也要退休了,结束教书生涯。而您,没有来得及退休,留下多少遗憾、多少思念给学生!三十年,知道您已经走远,但今天是清明,我要为您上一柱香,我知道您能听得见,如果有来生,还要再做您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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