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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辛《高原牛的家》中复调的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

2015-06-23龚芳明

现代语文(学术综合) 2015年6期
关键词:复调

摘  要:在《高原牛的家》中,对立统一的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令一个老旧的殖民地题材独具意蕴,成为普天下小人物复调生存境地的真实写照。在对立层面,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首先在内容上相斥。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的对立还体现在表层作者意识通过消解叙事否定主人公意识。在统一层面,相异的表层作者意识和主人公意识融合后形成复调的深层作者意识。这种双重意识融汇后形成的复调蕴藉是许多读者容易错过的。

关键词:主人公意识  作者意识  复调

去年辞世的多丽丝莱辛文风多变,著作等身,冠顶诺贝尔。她在非洲的英属殖民地南罗得西亚(今津巴布韦)长大成人,直至1949年去往英国。这一时期莱辛以殖民地为背景创作了大量中短篇小说,《高原牛的家》隶属其中。莱辛作品虽一直为评论界热议,其中短篇小说,尤其类似于《高原牛的家》的早期作品却颇受冷落。偶尔零星有之也受当下盛行的后殖民语境影响,基本向后殖民一边倒,蒋花、陈璟霞的专著均属此列。

对于意识形态一叶障目的评论,莱辛不无遗憾。她在自传《回家》中坦言:“评论总是在讲种族隔离。要真实地描写非洲,我不可能回避这个问题。但是当我努力表达更为宽广的主题时,人们常常对期间折射出来的巨大丑恶惊诧不已,以至于忽略了我真正想说的话”。[1](P164)莱辛更为关注的应该就是她在接受作者采访时提及的“对人的普遍生存境地的关注”。[2](P60)这也是莱辛毕生多数作品一以贯之的主题。虽是宽泛性的主题,莱辛的叙事技法常常使得许多经典题材独具意蕴。

在《高原牛的家》中,主人公玛丽娜为摆脱国内住房危机,追求理想的生活空间,和丈夫迁入殖民地。《高原牛的家》的故事背景在50年代的非洲,当时非洲多数国家已经民族独立。在不可逆转的历史潮流中,早先殖民者不可一世的掌控如今变为殖民地凡庸细民的冥顽与忌世。而新来者却又往往受国内盛行的费边主义和殖民神话的双重影响,不免对移民生活有理想憧憬。故事开篇,作者态度已在居高临下的外围叙事的嘲弄中体现出来:“玛丽娜内心深处有这样一副图景:她和菲利浦与一群和蔼可亲的人毗邻而居,大家都喜欢艺术,每个星期都读《新政治家》,都认为诸如肤色歧视和黑白种族冲突这类不光彩的现象只要秉承足够的善意便可消灭……多么美妙的一幅图景”[3](P296)。这一梦想包括两个方面:一是融洽的白人内部生活氛围,二是缓和的种族氛围。然而殖民地忌恨争斗的白人邻里氛围和她梦想的生活氛围背道而驰。在这种境遇下,黑人纯朴可爱的自由性情成了她生活中唯一的美好事物,是她灵魂的滋养。其备受欺压的低贱地位更激发了她的费边种族正义。她一心要改善黑仆的待遇,却因触犯殖民地种族潜规则而与白人四邻纷争不断。白人的集体封杀,黑人的沟通隔阂与肤浅享乐令她的善良心愿最终败北,良知让位给殖民地种族压榨的强势现实,移民梦想的最后种族梦想亦告失败。

较之康拉德、吉普林的殖民地题材,这个切入点不算新颖。然而,《高原牛的家》中,意欲追求理想生活的主人公意识与认定理想必将破灭的作者意识既对立又统一,叙事偏离作者意识,听任主人公意识自由发展,对主人公意识中对种族和谐理想的追求与热爱进行大幅描摹,但这非但没有削弱主题的表现力,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的超越性融合反使得主题更为丰富宽广,从而超越殖民地特定的历史时空,成为普天下小人物复调生存境地的真实写照:凡夫俗子的美好理想常常难以与功利现实抗衡,然而对于正义美好的追求却总是一种引人入胜的生命情感。凡人命运就是一出崇尚追求,淡化失意的悲喜剧。

接下来笔者就巴赫金理论中主人公意识与作者意识的关系略作介绍。人们往往认为主人公既为作者所创,其意识自然受控于作者。而巴赫金在分析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复调诗意时却指出:作者选定并塑造主人公的主导成份之后便受到了所选对象的约束,要按照主人公自身的性格逻辑和意识规律去发展,这样才能更真实地贴近人物[4](P23)。也就是说作者不是任意武断地驱使人物,而是潜入自己人物的内心世界之中。此时人物意识成为主导,作者意识暂时旁置。疏离了作者意识的刻意管控,这样的人物发展更自然真切。这一过程也恰恰是写作中最富灵感,生动有趣的时刻。如写作《叶甫盖尼·奥涅金》的普希金曾风趣地说:“达吉雅娜居然结婚了,我真是怎么也没有想到。”[5](P151)当然既要让人物来得真实自然,又要能把人物纳入作家的最终创作统筹,这是鉴别作家高下之分的一大关键。在这一过程中,作者的主体地位明显趋于被动。黎清群指出:“作者与自己人物之间不是作者一锤定音的‘主体——客体关系,而是彼此平等的‘主体——主体的关系,作者与人物各自表达自己独立的相异看法,作者的话语霸权被消解。”[5](P80)既是这样,主人公意识便有了暂时跳出作者意识框架的独立与自由。当然,二者最终还是会统一于文本的有机体。巴赫金强调,复调小说要求作者通过与相异的人物意识对话,从而极大地扩展、深化和改造自己的意识,以便使它能包容具有同等价值的他人意识,更接近生活的复调真实[4](P28)。

《高原牛的家》从浅层作者的情节布局来看,梦想破灭无疑是沮丧沦落的过程。然而在轻松氛围中对立统一的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却把这个故事演绎成了一出淡化失意,崇尚美好的悲喜剧。

一、对立的作者意识和主人公意识

作品中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的对立首先体现在内容上。《高原牛的家》作者一开始便借助全知叙事进行评价,为小说的情节方向奠定基调。

这事儿挺有趣:这些人在别的方面都通情达理,为什么偏偏认定,只要他们收拾行李,跑去另一个国家,这同样一方屋顶,这几乎已成为稀缺商品的屋顶就唾手可得?[4](P290)。

不过,她绝对没想到他们会飘洋过海,来到一个毫无疑问充满浪漫传说的新国度,竟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同原来一模一样[4](P291)。

全知全能叙事的评价常常是作者意识的传声筒,揭示一个权威稳定的意义系统。此处叙事者超出主人公狭隘视野进行居高临下的预言,宣告主人公玛丽娜移民梦想的归宿:不明就里的浪漫移民梦想往往不切实际,最终必然破灭。这种作者意识尚属对情节的表层布局,还有待发展完善。最终的深层作者意识会在本文第二部分详述。但小说开篇的这种全知叙事的评价既帮助作者传达了自己的意识,又不对文本中的人物意识进行干预,用得恰到好处。

而文中的主人公意识却不觉偏离了作者意识预设的悲剧框架。主人公为了安心生活热情帮助赤贫的黑人。叙事对此长篇大论,而对最后理想覆灭的心理反倒基本略过。因而主人公意识与作者意识明显对立。在主人公视野中,白人邻居盛气凌人、勾心斗角,其再现总是与阴暗狭窄的室内意象相连。而黑人却总与阳光多彩、怡神开阔的室外意象相连。明与暗、人工与自然意象的对比反衬出“优越种族”傲慢忌世、顾虑重重的阴暗内心以及黑人天然可爱、乐观随和的自由性情。叙事从主人公的视野出发,对于忌世争斗的白人生活氛围难免感到厌恶,但应该说叙事对于负面情绪的描写是较为节制的,多限于必要的情节描述,没有沉溺其中。而对阳光快乐的黑人的描摹则经常细致展开,充满了叙事热情。如主人公对阳光下黑人恋爱场景的观察:

特雷莎若有所思的看着他;然后——既然他现在看不见她了——冲到树篱边,摘了一朵绯红的芙蓉花,回到晾衣绳下,接着晾衣服,那朵花轻轻地夹在唇间。查理站了起来,双手依然枕在脑袋后面,然后开始在洒满阳光的泥地上,在落叶和碎木屑间跳起了一种曳步舞。那是个清新明亮的早晨,天空如同大海般碧蓝、纯净。[4](P341)。

笔者出于篇幅考虑只作部分摘录。这一工作间隙的恋爱场景时长顶多一两个小时,作品中却用了三页的篇幅细致描摹。这种叙事聚焦呈现出主人公意识对黑人所代表的阳光美好事物的沉溺,因而与强调梦想破灭的作者意识明显分歧。黑人是狭隘忌恨的白人生活中难得的美好事物,是玛丽娜的灵魂滋养。文中黑人总有阳光的意象相伴,因而在主人公的意识中呵护黑人更像是守护心灵中的阳光。其低贱地位更激发了她的种族正义,所以柔弱主妇因为黑人反倒义勇非常,面对白人集体以寡敌众,唇枪舌剑。玛丽娜对黑人的保护从未因白人的集体反目而有所退缩,这让玛的形象高贵不少。

当然玛难逃作者预定的命运,她既难以与白人为伍,黑人的短视享乐也令她的关怀意义落空。但全长73页的文本只在最后四页通过情节描述揭示玛最终逃避良知,放弃了对弱势群体的热心帮助,这与对她喜爱与抗争的细致心理描写篇幅落差很大。如对标志她转向逃避的行动仅用一句话轻描淡写:“这以后玛丽娜几乎是立刻就在一个离市中心大概七英里的新住宅区里买了栋还说的过去的房子”[4](P360)。此处对于仓促搬家这样的大事所隐藏的心理挫败,叙事没有任何描述。这与之前对主人公意识的细致描摹大相径庭。这样的叙事节奏令主人公意识中沉重失意的元素大大降低了,她的正义追求与喜爱相反成了一种显性语气。这种以喜爱与抗争为主调、趋喜抑悲的主人公意识叙述明显与暗示理想破灭、趋悲的作者意识形成对立。

除了以上内容上的对立,作品中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的对立还体现在表层作者意识通过消解叙事对主人公意识进行否定。叙事进入故事情节本身后,多数时候沉入了为黑仆与白人四邻勇敢抗争的主人公意识。此时规定梦想破灭的作者意识主要是通过消解叙事来隐性呈现,暗示玛丽娜斗争的宿命结局,由此与开篇全知叙事的权威预言构成呼应。

如主人公玛丽娜意识中对移居的城市的观察、对住所的观察、以及对黑人的观察,最初远观的美景总是被镜头拉近后接二连三的丑景消解。以下是对玛丽娜住所的描写:

竹子边上是一株鸡蛋花,弯弯曲曲的棕色树枝伸展着,枝上鲜花绽放,一片雪白,一丛淡粉,就像是一个黑人小姑娘抱着一捧鲜花。街道两侧栽种着双排树,前面是一排蓝花楹木,像是蓝天下一道精致的蕾丝边,后面则是一排浓密的深色洋椿。沿着街道一路走下去,到处都是花团锦簇,五光十色,这边垂下一蓬紫色的九重葛,那里星星点点地盛开着猩红的芙蓉。这儿非常美丽,非常宁静。

一走进那乱糟糟的篱笆,138号就在眼前。这是一栋浅进深的砖房,锡皮屋顶,像是座拉长了的谷仓……八个矮矮的台阶,八扇前门,八扇窗户——但从这些窗户透过的光线只能照亮前屋。后屋通向一个门廊,安装了暗绿色防蚊纱;这样一来,在这个一直沐浴在阳光中的国度里,建筑师成功地营造出整日都需开着灯的房间,这真是个壮举。

一次次以丑告终的消解叙事使得外观的美景变得虚幻遥远,而近身的丑景则真切逼人,难以忍受。这暗示主人公不明内里的生活理想与现实的差距,远看美好的生活梦想终将让位于近身的丑恶现实。这种消解叙事与开篇预言所明示的作者意识形成呼应。

在莱辛的这个短篇中,主人公意识与作者意识通过消解叙事交错呈现。这是一种现代文学常用的叙事手法。钱中文教授总结:“在过去的小说里,作家构思中的一切都是明确的,是被决定了的,主人公是封闭的,他的思想界限是清楚的,他只能在作家意识的认识范围内活动,作者的立场在这里有决定性意义。”[6](P32)而巴赫金却认为复调小说中,作者意识应当削弱自己一统天下的形象,只把自己作为审美活动中多声部的一个积极参与的声音[4](P77)。《高原牛的家》中,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构成了一个双声部对唱。在这种情况下,读者时而被主人公意识同化,深刻认同主人公的意识逻辑,时而又因消解叙事骤然跳出已经认可的主人公意识,看到全局性的作者意识中严峻的外部现实,有一种先觉的警醒。意识角度的切换令读者对即将败北的主人公理想焦虑期盼,带来悬念。

作品中,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除了通过对立给文本制造蕴藉,二者的超越性融合更成就了作品独特的复调意蕴,成为该小说审美效果的另一个重要载体。

二、统一的作者意识和主人公意识

从情节发展来看,小说顺应了开篇展示的作者意识,讲述了主人公玛丽娜不切实际的生活梦想在黑白夹缝中的陨灭。这是作品的表层故事,也是未将主人公意识纳入其中的作者意识,即笔者开篇提及的未完成的表层作者意识。巴赫金强调“不能给这个自我意识(作者意识)规定一个事先确定了的、已完成的形象,那样的客体形象恰恰不具备作者要的”[4](P23)。而刘康在分析巴赫金理论时也指出:“只有在与主角的平等对话中作者才能最终实现自己的自觉意识”[7](P3)。也就是说,最终的深层作者意识需要通过和独立发展的主人公意识对话,来扩展、深化、改造自己的意识,从而更具深广度和兼容性,也更贴近生活的复调真实。而既要让人物真实自由的发展,最终还要能把控自如,真实反映生活的多声部现实,这正是鉴别创作高下之分的一大关键。《高原牛的家》的作者意识自如地纳入了趋于积极的主人公意识,并获得了特别的扩展,升华出新的更具兼容性的复调作者意识。卒读文本,深层作者意识其实超越了表层作者意识在开篇所示的纯粹悲剧性,而是用喜剧积极的眼光看待人生悲剧,从而呈现出丰富的复调意识。这种成熟开阔的复调意识亦常是读者容易忽略的。

首先,在主人公意识内容的详略处理方面明显趋喜抑悲。《高原牛的家》中,主人公意识以喜爱和抗争为主调。叙事对生活中难得的美好事物一再聚焦并对玛的正义情感进行孜孜不倦的描摹,这种叙事热情折射出作者对阴暗现实中的美好事物的坚定追崇。不论外界环境如何,热爱及为之进行的抗争是不被忽视的生命精神。这种主人公意识归根结底仍是作者某个积极的第二自我的投影,正是由此,在进行主人公意识的叙述时,才会在积极面一再聚焦,热爱与抗争不由自主成了显性语气,而最终的失败与逃离则被减至最少文字。

其次,作者意识虽然内容属于悲剧,其叙述方式却幽默淡定,悲剧性的沉重被大大弱化了。因而和文中淡化最终失败、主推热爱与抗争的的主人公意识叙事颇为和谐。作者意识中悲剧元素的弱化,喜剧成分的增加首先归功于回忆视角的运用。《高原牛的家》像众多其它莱辛的早期作品一样,笼罩在对一个已逝社会的回忆气氛中。回忆时的距离感和已然超脱的旁观心态让过往悲剧的沉重色彩大大弱化。

玛丽娜几年以来一直在看房子。这些房子通常分为两类:她喜欢的和她买得起的。嗯,玛丽娜是个浪漫主义者,她的心境还没有沉沦到那样一种消极程度,还不肯接受(十分之九的人都接受了)这个观点:人应该在随便什么地方找个角落住下来,然后一辈子的生活都围绕着那地方安排,孩子上学,自己工作等等等等。既然她不肯这样,她便一直过得极不舒服,她声称:“我们为什么要把能拥有的全部资产都用来把自己绑在一个自己不喜欢的地方!”乍一看,这说法合理的不能再合理了。

不过,她绝对没想到他们会飘洋过海,来到一个毫无疑问充满浪漫传说的新国度,竟然发现自己的处境同原来一模一样[7](P291)。

这里全知全能的叙事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主人公的状态进行介绍。虽是痛苦的过程,传达作者意识的叙事却并没有沉溺其中,甚至还能像旁观者一样无关痛痒地调侃主人公不明就里的浪漫幻想,小说呈现出喜剧色彩。王国维在《人间嗜好之研究》中曾借用英国作家沃波尔·霍勒斯的话:“人生者,自观之者言之,则为喜剧;自感之者而言之,则又为一悲剧也。”[8]这话一针见血地道出了距离化悲为喜的功能, 沉溺感叹只能徒增悲意。

作者意识的表达方式除了回忆视角的运用外,传达作者意识的消解叙事也是一种幽默的叙事。具体描绘时,亦常伴有幽默奚落。如上文引证过的“建筑奇观”。由此,表现作者意识的超脱与幽默大大淡化了现实与梦想巨大差异所带来的愤恨。

综上所述,预示主人公生活理想破灭的表层作者意识虽然在性质上属于悲剧,但融汇后的深层作者意识却在内容上受主人公意识牵引增喜减悲,在视角上用回忆的距离弱化沉重,在叙述上用幽默淡化愤恨,从而与趋喜抑悲,淡写失败的主人公意识最终统一起来。简而言之,作者意识是在用喜剧眼光观望人生的疾苦。这种深层作者意识和趋喜抑悲、淡写失败的主人公意识最终是统一的。这实则是一种更为开明的人生境界,是作者意识中过来人对挫败的包容:生活有悲,却不沉溺其中,用距离淡化失意;生活有苦,却要轻描淡写,不因最终的失败而否认个中追求。这便是收纳了主人公意识后的复调作者意识。《高原牛的家》的作者意识以居高临下、洞识人生的高度,用宽容和幽默的心态审视业已远去的失败。而凡人命运也许就是一出充满了如主人公意识所示的“追求—抗争—失败—淡然”的生命循环的悲喜剧。

《高原牛的家》中,重写追求与抗争,淡写最终失败的主人公意识与内容上强调生活理想破灭的悲剧性表层作家意识相异对立,然而深层作家意识在叙事上用距离消弭失意,用幽默淡化愤恨,从而实现了与主人公意识的超越性融合。作者意识与主人公意识最终都趋喜抑悲,开明积极地包容人生疾苦。这样一个原本沮丧沦落的过程被写成了一则轻松的故事。作品中对立统一的作者意识和主人公意识充分证明了有着多重意识的复调作品的包容性和非经典性。一个老旧的殖民地题材也因此有了独特的审美意蕴和人文价值。

除了主人公意识,在《高原牛的家》这部作品中,每一个次要人物虽然着墨不多,却都有着自然可信、有理有据的独立意识。本文篇幅有限,难免挂一漏万。作者意识和不同人物意识对话,可能在不同方面获得扩展,令作品常读常新。作者意识和人物意识的对话,究其根源,仍是作者和某个第二自我的对话。复调作品作者意识的扩展的终极意义也许“不仅仅在于把握新的客体,却能产生一种特殊的、以往从未体验过的对话交际,在于通过对话交际积极深入探索人们永无终结的内心奥秘”[4](P67)。

注释:

[1]Lessing Dorris:Going Home,Frogmore,St Albans: Panther Books Ltd.,1968.

[2]Ingersoll,Earl G.(eds.),Doris Lessing:Conversations,Ontario:Ontario Review Press,1994.

[3]陈星译,多丽丝·莱辛:《高原牛的家》,《这原是老酋长的国度》,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

[4]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央编译出版社,2010年版。

[5]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

[6]钱中文:《复调小说:主人公与作者——巴赫金的叙述理论》,外国文学评论,1987年,第1期。

[7]刘康:《对话的喧声:巴赫金的文化转型理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

[8]董晓:《从<樱桃园>看契诃夫戏剧的喜剧性本质》,外国文学评论,2009年,第1期。

参考文献:

[1]Chen Jingxia.Doris Lessings Colonial Ambiguity:a Study of Colonial Thopes in Her Works[M].Beijing:China Renmin UP,2007.

[2]Jiang Hua.The Repressed Self and Alienated Life——A Study of Doris Lessings African Fiction[M].Shanghai:Shanghai Foreign Language Education Press,2009.

[3]林贤治编.巴赫金集[M].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1998.

[4]张首映.西方二十世纪文论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5]黎清群,曹志希.互文·并置·反讽——《爱情是谬误》的复调叙事艺术[J].外语教学,2007,(3).

(龚芳明  湖南长沙  湖南涉外经济学院  410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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