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开满矮牵牛

连城

素素注意到好友宣娇这段时间有点儿奇怪。刚考砸那阵子，她的情绪非常低落，可前天忽然就开心起来，好像到哪里旅行了一趟，心花全开了似的。

“宣娇，最近心情不错啊！”

“是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宣娇微笑着用彩色铅笔在纸上涂抹，那是—幅画，画上是开满鲜花的阳台。素素问：“这是什么花呀？”

“矮牵牛，看不出吗？”

素素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花朵，颜色好漂亮啊：嫣红、朱红、粉红，就像一团团熊熊燃烧的小火苗，让人觉得暖融融的。不过，她很好奇：“谁家阳台上会种这么多漂亮的矮牵牛？”

“林奶奶的阳台啊……”宣娇忽然捂住了嘴，好像说漏了什么，一副好神秘的样子。

素素纳闷了好—阵子：那么，林奶奶又是谁呢？

过了两天，素素课间上厕所，无意中看到宣娇和保洁员打招呼：“林奶奶好。”她的声音非常轻，但笑容好灿烂，就像阳光下盛开的矮牵牛花。素素心里咯噔了一下，保洁员奶奶姓林吗？她从来不知道呢。看宣娇的样子，好像和她很熟悉，难道是亲戚？

“你认识那个保洁员？”上课的时候，素素低声问宣娇。宣娇愣了一下：“就是校园里的保洁员嘛，谁不认识？你也认识的。”

素素觉得宣娇故意装糊涂，她和保洁员肯定有交情。

那个保洁员，60岁左右，干净利索，瘦小，平时少言寡语，每次看到她，她都在扫地、倒垃圾。不过，她总是笑眯眯的，好和蔼。素素虽然没有同她说过话，但听宣娇叫她林奶奶之后，再遇见她时也会同她打招呼了。林奶奶总是轻声答应着，但从不多说一句话。

这段时间一直下雨，总让人觉得走到哪里都冷冰冰的，素素的心情也变得有点儿差，莫名烦恼。估计这是遗传了妈妈的性格吧，每遇阴雨就悲伤。

那天下午，素素心情真是差到了极点，气鼓鼓冲下楼去。在二楼转角那里，刚好林奶奶正在抹栏杆。

“最近心情不好啊？”林奶奶这次竟然主动和素素说起话来。

素素只好停下脚步，老实回答：“嗯，胸闷得厉害。”

“那么，有时间到我的小屋里来坐坐吧。”林奶奶很亲切地邀请素素。

放了学，素素真的乖乖跟着林奶奶走了。素素以为得走好一阵子呢，可是，刚走到一楼楼梯间那里，林奶奶就开始掏钥匙。素素知道这间小屋是放保洁工具的，连窗户都没有，肯定又阴暗又潮湿，林奶奶为什么带她来这里呢？

林奶奶打开门，素素迟疑着走了进去。林奶奶在她身后轻轻掩上了门——哇，素素不禁惊叫起来！原来，她眼前竟然是一个开满了矮牵牛的阳台！挤挤挨挨的艳红花朵，和宣娇画上的一模一样！它们沐浴在灿烂的阳光里，美得耀眼。

林奶奶收好拖把和扫帚，热情招呼着素素到阳台上去：“快来坐！”

阳台上温暖舒适，摆着精致的藤椅和茶桌，桌上有可爱的烙着花纹的茶壶、茶杯，还有一盘散发着淡淡香味的点心。

“宣娇来过这！她竟然不告诉我！”素素一边吃着点心，喝着清茶，一边在心里嘀咕，“坏宣娇，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不要怪她，是我让她不要说的。你也一样。当你离开以后，就不要把这里的一切告诉给别人，好吗？”林奶奶竟然看出了素素的心思，“人的心呀，有时候会下雨，别忘了给自己准备一个美丽的阳台，种上自己喜欢的花儿，这里也不一定时时都有阳光，但至少可以让我们暂时忘记烦恼，静静地去想即将到来的幸福。幸福总要来的，那就没有理由不让自己的心美丽起来，是不是？多可爱的女孩儿呀，你们更应该每天都开心。你看，你们多像这些矮牵牛花，开得壮壮的。”林奶奶用开着茧花的手摸了摸素素黑亮的“马尾巴”。

素素轻轻点了点头，她明白了，林奶奶的生活其实并不如意，可她把生命力极其旺盛的矮牵牛种满了这个属于她的小角落，就是要提醒自己应该像这花儿一样，努力盛放。

素素起身告别，调皮地亲了林奶奶一下：“林奶奶，您真是一位女巫！”

林奶奶一愣，但马上笑起来。

后来，素素每每看到为生活奔波着却总是一脸微笑的普通人时，总会留心多看几眼，在街头卖布偶的老奶奶，替人缝补衣裳的阿姨，和泥沙的叔叔……或许，他们都是女巫男巫，他们肯定在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地方，有一个开满花的阳台，种满了蔷薇、风信子、铃兰……

（选自《蜜蜂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