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2015-06-17杨晓玫
杨晓玫
母亲的能干,是我人到中年才体会出来的。上小学的时候,家里凭“票”,父亲排了一夜的队,花100多元买了一台上海蜜蜂牌缝纫机,那是家里唯一一件奢侈品,母亲的宝贝。从此,一直到我14岁回北京上中学,春夏秋冬,从里到外就没再买过衣裳。母亲做活很细,单位的同事尤其是单身同事都爱找母亲缝缝补补,一到休息日,那台缝纫机就不停地转。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物资不是很丰富,但母亲身上总是干干净净,缝补得整整齐齐,我们兄妹也是如此。母亲做活不仅细,而且善于学习,勇于创新,看到别人做制服裤子,她学着做,制服裤子的难点就是上裤兜,因为是暗兜(过去做裤子省事都是用同色布做成明兜),她上的裤兜是用白布做的,接口处平平整整,看不出挖过口的痕迹,穿惯了松紧带没裤兜的裤子,系上皮带再翻出雪白的裤兜,觉得很精神。80年代初期盛行西装,她也学,并开始动手为父亲和她自己做西服,那时的西装只是半衬,因此还不太难做,难做的是领子和肩,每次做时都是不厌其烦,一遍遍地修改,直到满意为止。那时没觉得她做的衣裳有什么特点,20多年后,母亲身上依然穿着自己做的西装,且还那么板整,使我不得不佩服她的手艺。80年代中期我们兄妹相继有了小孩,母亲更是有了用武之地,与长她10岁的姐姐一起琢磨给孩子做小衣裳、小鞋子,女儿1岁前基本没有买过衣服,直到上小学还穿着姥姥做的棉袄,至今我还珍藏了一双小鞋、一件小棉衣留作纪念。80年代后期,流行床罩、被罩、枕套、靠垫,现称几件套,我买来布,让母亲做,母亲乐此不彼,有求必应。我于是更加依赖母亲,经常买来各种布料,有时甚至是很难做的绸子,让母亲为我做睡衣。现在,母亲做的沙发罩、枕套、被罩、靠垫仍然还在用,我的睡衣至今还能穿。母亲得病后,不能再使用缝纫机了,那架老式“蜜蜂”闲置了近20年,与现在的住房明显不和谐,但我也舍不得扔,就把它作为收藏,留个念想。
母亲的能干,还体现在厨艺上。母亲十几岁离开老家,参加工作后无论在四川还是在北京,一直过着吃食堂的日子,没机会、也没有时间为我们施展她的厨艺。退休后,母亲开始挖掘带有自己创意的传统食品:四川泡菜,味道正宗;什锦火锅,百吃不厌;麻辣凉面,赛过豆花庄;酒酿、八宝饭,订“货”的人更是源源不断。最值得称道的是赖汤圆,纯手工制作,从挑选芝麻、炒芝麻、磨芝麻、炼油到调制成馅,要花费整整一天时间,等吃到嘴里时,母亲已经累得筋疲力尽了。而我从炒芝麻到调成馅,这张嘴基本就没停过,母亲看着我们吃着香甜的样子,满足地笑着。她做的汤圆芯放在冰箱里可以保存一年,随吃随取,亲朋好友来我家,母亲必搓几个给客人品尝。奇怪的是我的祖籍在江苏,而母亲拿手的食品大部分是川味,母亲随父亲在成都工作时间并不长,也就是十三四年,且这段时间,母亲要照顾三个孩子,时值三年自然灾害,食物匮乏,母亲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学了几招,这让我们一家包括第三代,大饱了口福。
在我眼里,母亲一生工作努力,持家勤俭,对待同事、朋友真诚,乐善好施,从没见她大声说过话,对子女也从不喝斥、打骂,提过高要求,她用自己的言行影响着下一代,我们兄妹三人潜移默化秉承了她认真、细致、善良、朴素的性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