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什克腾的春天里

李磊

一早来到达里湖北岸。达里湖蒙古族叫达里诺尔（汉译：大海一样的湖），是内蒙古第二大内陆湖，总面积240平方公里。每年春天都有数以万计的天鹅来到这里栖息，起若晴天飞雪，落若素锦铺地，喧嚣鸣啭，声震四野，蔚为壮观，因此达里湖又有“中国北方天鹅湖”的美誉。湖西北方是鲁王城（元应昌路故城遗址），那里曾见证了恢弘的元帝国从强盛走向消亡。

站在湖的北岸碧蓝的湖水与天际在远处连成一线，点点的白光似涟漪，似鱼群，又似一对对终生相守的天鹅。

达里湖不光只是天鹅湖，到了夏季，丹顶鹤、白枕鹤、白鹤、天鹅、鸿雁、银鸥、燕鸥等百余种水禽也都来湖区繁衍后代，给湖区增添了勃勃生机，这里俨然变成了鸟儿们的“幼儿园”。别看鸟类这么多，但由于达里湖是一个完全封闭的内陆湖，湖水的补给完全依靠周边的几条河流，而每年区区的二三百毫米降水和较高的蒸发率，使湖水中的盐碱度逐渐升高，目前含盐量已经高达千分之五，而含碱量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千分之十七。这样的环境使达里湖成为了大部分鱼类的禁区，但还是有一些鱼儿顽强地生存了下来，其中有华子鱼、鲫鱼、鲤鱼。虽然鱼种少，但数目可是相当的可观，冬捕时一网下去就有3万多斤。这里的头角就是华子鱼，学名瓦氏雅罗鱼，因眼球周围鲜红，俗称“红眼华子”。这使我联想到，被盐、碱侵害的人眼的颜色。华子鱼们都是好父母，它们不会让娇嫩的鱼卵，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下生活，它们要逆流游到离达里湖20多公里的上游去产卵，让孩子们有一个黄金的童年。每年4月下旬，随着湖水的解冻，在浮动的冰清脆的破裂声中，一场浩浩荡荡的“为了孩子”的洄游运动，在达里湖的水源地沙里河、亮子河和贡格尔河流域开始上演。

我们驱车随着鱼群们沿沙里河逆流而上，白花花的鱼儿，似根根银链，似平地飞瀑，条条一往无前、个个力争上游，整条河道都被拥得像早高峰时的北京一号线地铁。有人传说在最狭窄的河段甚至可以出现，踏鱼过河的奇景，听了传说我心直痒痒，也想去试一把，当一回“神掌水上漂”。由于河床地形的不同，华子鱼们还要展示“跳龙门”的绝技。华子鱼洄游时也是北飞候鸟过境的时候，这大群的鱼儿对于鸟儿来说无疑是一道天赐的盛宴，过去寻觅、追逐的美食现在变得唾手可得。经过了这么多的艰苦考验，可以游到产卵地的一定是最强壮的个身，它们把自己最后的力量用在了产卵与受精之上，之后就已经是筋疲力尽，大多都倒在了自己的出生之地，像自己的父母一样为后代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这就是生命的大爱，荡气回肠，可歌可泣。河上游那一排排羊胡草把就是达里湖的渔民为那英雄的鱼父母们铺设好的产房，10多天后小华子鱼们就会顺流而下回到父母们曾生活过的地方。

已近中午来到达里湖宾馆，这家宾馆及所在的整条街都是以华子鱼宴而著名的。达里湖水质优良且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使得华子鱼营养丰富。这里的油煎、酸辣、清蒸华子鱼都非常畅销，特别是华子鱼贴饼子更为有名，炖好的鱼再加上锅里那热气腾腾的玉米面饼子，给人纯朴自然的享受。去年《舌尖上的中国2·秘境》对华子鱼的报道让这里家家门庭若市，来自五湖四海的食客都想来一回这舌尖上的诱惑。

吃罢鱼宴，大家活力十足，不容分说径直向下一个目的地白音敖包驶去。白音敖包是蒙古语，意思是“富饶的山”，山上有蒙古族祭祀的大型敖包，每年农历五月十三日这里都举行具有浓郁民族特色的敖包祭祀活动。这里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总面积达13862公顷。春天让大山变成了绿色的天堂，在蓝天的笼罩之下更加青翠。绿色天堂的制作者就是这个保护区的保护对象沙地云杉林。沙地云杉成树一般高达28米，胸径可达1.40米，平均寿命在80—120年之间，最长者可达400年以上。它们根系发达，根长可达树干的3倍，发达的根系可以聚拢散碎的细沙，对防风固沙有特殊效果。每个枝杈都向上生长，像层层叠叠绿色的云朵，又像是一队手拉着手要把天托起的绿巨人，为保护北京的一片蓝天默默无闻地做着贡献。

经白音敖包向东北方约35公里就来到了黄岗梁国家森林公园。黄岗梁虽然地处赤峰市但却是大兴安岭山系的一部分，大兴安岭与燕山山脉两条卧龙在这里握手。黄岗梁主峰大鹅头海拔2029米，是大兴安岭的最高点。远远地看去，那缓缓的U字型峡谷记录着亿万年前冰川的足迹。还未到黄岗梁大山，颜色就已经从青绿变为丛绿一点红，最后是万紫千红，那红红得热烈，那紫紫得奔放。“映山红！”我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久居城里的我，还只是在儿时看过的电影《闪闪的红星》中知道的这样植物，电影中它用来象征红火的革命事业和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没想到不用去划那小小的竹排，在北京北部也可以看见这么灿烂的景观，这就是黄岗杜鹃狂放的春天。黄岗杜鹃耐贫瘠抗严寒，每年5月中旬都会映红大山的每个角落，特别是一夜春雨之后，整片大山就像发生了酚酞与纯碱的化学反映，瞬间变红。真应了杨万里的诗句“何须名苑看春风，一路山花不负侬。”

欣赏着满山的杜鹃花，时间慢慢过去，夕阳的金色已成为了天空中的主旋律，金色的背景也让杜鹃更高贵了起来。我不由得想起了朴树的《生如夏花》，原来春花也是如此绚烂。

太阳西沉了，我们也要找地方休息了。克什克腾地处华北山地与大兴安岭山地交汇之所，温泉地热资源相当丰富，这里温泉的开发利用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热水塘温泉是开发得最好的一个，它主要分布在嘎拉达斯汰河北岸山前洪积扇裙上，分布范围1平方公里，动储量3017吨/日，稳定自流量2592吨/日，水温在摄氏83度左右。温泉水中含化学元素氟、镭、特殊气体氡、硫化氢，稀有元素镓、钼、钨、锂、锶等47种微量元素。泉水望之清澈透明，尝之无味，嗅之有硫磺的特异味。温泉对人体的循环系统、消化系统、运动系统有调节作用，特别对高血压、心脑血管病、皮肤病、风湿病等等病患者颇有益处。这里的矿泉水浴被称为“绿色疗法”。热水塘温泉在《中国矿泉》中被评为高效优质矿泉，被誉为“东方神泉圣水”。劳累了一天的我们泡在这“东方神泉圣水”之中，在水蒸汽的笼罩下真是有点飘飘欲仙了。

躺在温泉宾馆舒适的大床之上，白天的景色一幕幕从眼前闪过，华子鱼的洄游、侯鸟的迁徙、绚烂的映山红……都是因为春天的到来，又一个季节开始轮回，生命就是在这样的轮回之中，一年又一年地活着，周而复始，展现着大自然无穷的魅力。想着想着我也进入了梦乡，繼续着自己一天一天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