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煤UGI限令博弈

赵宇航

在无烟煤销售和无烟煤化工板块双失利，使得晋煤集团在UGI气化技术限令方面抗争越发剧烈。

“政策不应该对UGI气化技术有偏见。”2015年全球煤炭转化技术大会在北京召开。数百名煤炭转化领域专家、官员、企业管理者齐聚一堂。会上会下，晋煤集团化工院院长原丰贞重复表达其对UGI炉这一观点。自2006年起，发改委、工信部陆续出台政策，禁止核准或备案采用固定床间歇气化的煤化工项目（UGI气化技术），后续更有工信部出台方案，计划在2011年-2015年内争取替代780万吨常压固定床煤气化能力。

自此之后，原丰贞和晋煤集团便通过多重管道力挺UGI炉。其背后，是晋煤依托特有的无烟煤资源，及发展经年、规模庞大的无烟煤化工，仍依赖于UGI炉延续发展的现实。甚至在此次大会上，晋煤集团主打的新技改，依旧是对UGI气化技术优化与创新。

随着国内外煤气化技术不断更新，鲁奇炉、航天炉、U-gas气化技术等应用出现、并成功投产，无烟煤不再是煤化工最大煤种，而针对无烟煤的UGI气化炉技术在煤种适应性、连续生产能力、规模等方面出现劣势，在煤化工市场逐渐失势。这种局势对于绝大多数煤种为无烟煤的晋煤集团来说，在时下煤市低迷的背景下，延伸产业链，发展无烟煤化工，就必须继续借助UGI气化技术，而政策依旧限制UGI气化技术的使用。这成为晋煤集团左右为难的困局。

晋煤根基

国家限制UGI炉的使用，主要是出于节能减排、煤炭清洁化利用的目的。但据原丰贞介绍，经过十几年的实践和开发，UGI炉已经达到国家环保标准。他认为目前晋煤的UGI技术研发已经达到国家要求的环保达标，对于政府明确指出的UGI技术应用过程中能耗高的问题，晋煤集团采取了一系列技术革新措施，并降低了合成氨的综合能耗。

但既然国家已经明令限制UGI气化技术发展，为何晋煤集团仍然与政策背道而驰、热衷于对UGI气化技术的技改和研发？这自然与晋煤当前的产业布局相关。据《能源》杂志记者了解，作为连续八年成为我国最大煤化工集团的晋煤集团，仅在2014年完成总氨产量1545万吨，占全国总量的17%；2014年完成尿素产量1346万吨，占全国总量的19%；完成甲醇产量418万吨，占全国总量的11%；完成营业收入734.3亿元，占集团公司营业收入的35%。煤化工产业可谓是晋煤集团创收主营业务。而以无烟煤块煤为原料，以间歇式固定床气化技术（UGI气化技术）为基础，以合成氨和尿素、甲醇为目标产品的传统煤化工产业约占集团煤化工产能的85%。也就是说，UGI气化技术可谓是晋煤集团的生存之本。虽然有少部分水煤浆技术作为替代，然而据晋煤有关研究员称，该技术不能使无烟煤发挥全部作用。显然，晋煤集团无力更替全部UGI煤气化设备。

事实证明，晋煤集团已经走到迫切需求UGI限令改革的地步。作为晋煤主营业务板块之一的无烟煤销售板块频频失利，就无烟煤质量和成本来看，晋城无烟煤目前处于内焦外忧的局面。近年来，随着国内、国际无烟煤市场不断萎缩，晋城无烟煤国内受宁夏无烟煤，国外受越南鸿基煤双重打击。种种困局使晋煤集团不得不跟随煤化工大浪潮，抱紧无烟煤化工这跟救命稻草。但是，晋煤无烟煤化工板块似乎呈现雪上加霜的局面。氮肥市场持续低迷，晋煤下属大部分煤化工企业都处于亏损状态。无烟煤销售板块、无烟煤化工板块双失利，使得晋煤集团在UGI限令方面抗争越发剧烈。

然而晋煤的抗争并不尽人意。据记者获悉，晋煤此前向中国氮肥协会以及有关环保部门提交过《关于“因地制宜 因煤而化”，合理调整UGI气化技术定位”的请示》，该请示并没有得到相关回应。

中国合成氨生产装置原料以煤、焦为主，以煤、焦为原料的装置占总装置的96%，以气为原料的仅占4%。而以煤、焦为主的合成氨装置中，仍有56.7%以上产能是由UGI气化工艺完成，当前仍有3500台以上UGI炉稳定生产运行。仅就合成氨生产大省山西来说，除了晋煤集团外，主要使用UGI炉生产合成氨的企业还包括山西天泽煤化工集团在内的11家煤化工企业，虽然2006年各部委限制政策出台至今已近十年，但UGI技术却仍然是我国合成氨的主力技术，并未被淘汰。作为最大的煤化工企业，一旦完全叫停UGI炉，对晋煤集团而言，无异于覆顶之灾。

因此，晋煤希望通过巨大的科研和设备装置成本投入，来解决旧UGI技术带来的高污染和高能耗问题，寄希望与以技改为筹码，以期求打破政策对UGI气化技术的限制。作为晋煤煤化工研究院院长，原丰贞已经不止一次呼吁媒体和业界关注UGI气化技术，他坚持认为常压固定床气化炉是最适合无烟煤气化的煤气化技术。“现在70%左右的中小氮肥企业还主要是这种炉型，比如晋煤集团拥有的很多合资子公司，UGI炉投资少，建设周期短，操作简单易管理。在环保问题上，民营企业家为了自身企业存活问题，也要达到国家环保标准。”

技术争议

但是UGI技术依旧存在的诸多问题，令许多专家学者并不看好。中国氮肥协会秘书长王立庆认为，由于UGI炉受煤种适应范围小、煤价高、单炉能力低等限制，将不会是我国煤气化技术重点发展方向，但仍然会保留一定比例的产能。而晋煤内部一位不愿具名的专家也坦承，UGI气化技术虽然在不断完善，但依旧存在连续生产能力差的问题，需要蓄热。“间歇式”无法解决，UGI炉依然面临专家对其高能耗的质疑。单独吃无烟煤，则是UGI炉一个无法忽视的致命缺点。

原丰贞则认为，我国要依托无烟煤为原料发展合成氨，固定床间歇气化还是最适合晋城无烟煤造气的技术。他解释道，很多人认为无烟煤应用就是等于用UGI炉做合成氨、尿素等化肥，应用集中、消耗量大，实则在更新换代至今以后，合成氨原料已经扩展到许多低阶煤种，UGI气化技术将不会局限于无烟煤。根据晋煤UGI炉运行资料显示，UGI在出气温度、灰渣含碳量上相比初期已经降低50%以上，气化强度实现成倍增加。

不论晋煤再如何为UGI炉辩解，UGI炉依旧是吃无烟煤，而无烟煤是稀缺资源已成事实。使用其他煤种代替无烟煤的煤气化技术已经投产，如两段式粉煤气化，水煤浆气化技术等应用，无烟煤已经不再垄断合成氨、甲醇市场，也不是煤气化工业适用煤种的发展趋势。持续对UGI炉气化技术限令，最大的利益受害者是坚持使用无烟煤的UGI企业。

除去无烟煤争议外，当前新型煤化工技术不断研发，多种煤气化技术先后投产，则是UGI被逐渐边缘化的根本原因。多种煤气化均在我国氮肥、甲醇行业取得成功的应用。据中国氮肥工业协会数据显示，截至2014年9月我国投产水煤浆加压气化装置共186台，其中氮肥、甲醇行业164台，已投产干煤粉加压气化装置46台，已投产的鲁奇炉和BGL气化炉共86太，加压煤气化炉共投运318台，在建463台。这些新型煤气化装置在2013年已占氨醇总产能的32%，而数字还将逐年上升。根据氮肥协会对2014年前国内新型煤气化装置统计数据显示，航天炉（HT-L）气化技术将以5800kt/a的产能成为合成氨生产加压煤气化中最主要的炉型，将会大幅度降低无烟煤消耗量。目前，新型煤化工项目仍然处于示范阶段，但取代传统煤化工技术已指日可待。

高排放是仍然是UGI气化技术需要面对和解决的难点。三聚科技副总裁任相坤在接受《能源》杂志记者采访时介绍，三聚环保的高纯度二氧化碳是可以采集，循环利用的。但原丰贞透露：“我们都是按标准直接排放，采集是没有市场的，纯二氧化碳的市场需求量非常小。”高额的回收成本，有限的需求市场，让煤化工企业对二氧化碳采集望而止步。“我们采集的高纯度二氧化碳要卖到哪里去？”原丰贞反问道。

晋煤在UGI气化技术上的坚守，也揭示出传统煤化工向新型煤化工转化的艰难进程。显然，这其中仍然存在“缓冲地带”。虽然国家政策限制UGI气化技术已久，然而并没有明确政策出台明令淘汰固定床气化技术的时间大限。这也让原丰贞看到了一线希望，“希望政府能开放政策，允许煤气化技术百家齐鸣，用市场竞争去淘汰技术。”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