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水墨的哲学观照暨姬子个展研讨会(节选)
2015-06-15
2015年3月21日,“以神观相:姬子个展”在苏州金鸡湖美术馆开幕。本次展览由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艺术理论家高建平先生担任学术主持,中央美术学院副教授、艺术评论家于洋先生担纲策展人。展览围绕姬子的艺术特色与“墨道”山水的视觉张力与哲学内涵,根据姬子先生作品的题材、风格,本次展览分为“开篇:天地浑沦”、“第一单元:墨道法相”、“第二单元:物我同悟”、“第三单元:冰雪圣境”四个展览版块。为了实现艺术展陈、学术研究与公共教育的有机结合,展览期间,针对姬子先生的创作与现代水墨艺术的现状,主办方金鸡湖美术馆邀请了国内具有代表性与影响力的艺术批评家、美术史学者等,对姬子先生的创作理念与艺术表现方式展开深入研讨和评述。以下为本次研讨会嘉宾发言节选。(编辑/王宗亮)
朱强(苏州金鸡湖美术馆执行馆长):
作为金鸡湖美术馆的开年大展,在学术建设上,我们一直秉承传统与当代相结合,而此次姬子先生作品的呈现,非常切合我们学术建设的需要。
高建平(中国社会科学院教授、艺术美学理论家):
从观前街到金鸡湖,体现出的是传统与现代的交相辉映。这种交相辉映,我们在姬子的画中,也能找到。
中国的水墨是传统的东西,我们看姬子的画,里面有很强烈的现代意味。
于洋(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学院副教授、中国美术史学者):
作为展览的策展人,从一开始筹备构思展览主题,包括写文章、反复的探讨展览主旨,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姬子先生的作品用水墨的方式表达,这种笔墨又带有某种传统的旨趣,这种趣味可能呈现为他早年在家乡画群山里长城的符号,带有一种乡土性,这就是他早年作品显示出来的趣味。
我在他的篆刻中发现有一个英文印章“Tao of ink”,就是“墨道”的英译。因为当这样的一个印章用传统的程式呈现一个西方语言、一个所谓现代观念的时候,那种张力使我们可以从他画面之外找到另外的东西。
王端廷(中国艺术研究院研究员、艺术批评家):
姬子先生的绘画具有巨大的复杂性和丰富性,能够给我们提供各种解读的可能性。他的绘画很难从风格学上进行归类,他所描绘的像是混沌初开的宇宙天象。这种绘画面貌使我想起20世纪80年代日本出现过的一个画派叫太空画派,这些画家描绘航天时代通过宇宙飞船和航天卫星看到的世界和宇宙,因而形成了这样一个画派,他们画的都是太空景象。姬子先生的绘画让我产生了宇宙星空的联想。
李超德(苏州大学艺术学院教授、艺术家):
我有四点体会:
第一点,“当代水墨”的用词现在很热,特别是从中国画传承与创新这个角度来探讨当代水墨,这可以说是一个非常时髦的话题。
第二点,宋元以后的中国画都是以文人的视角,讲究文人的玩味,不管北宗还是南宗,用灵秀和文气的方式表达对作品的赞美。但姬子先生的作品摒弃了以往的小文人的情趣和样式,采用的是壮阔的、宏大的、抒胸中法相之道的一种表达方式,这在他的作品当中展露无遗。
第三点,我个人感觉到,姬子先生的作品和场域的关系也十分紧密。一件传统绘画作品置于怎样的场域,在欣赏过程当中如何物我观照?作品和场域空间的关系是十分的重要。
第四点,作为一位老艺术家,历经了半个多世纪的探索。在他的绘画表达方式上,我个人体会到,他的内心是炽热的、涌动的、富有张力的,而深层次上又有许多零散的传统哲学意念,所以在绘画方式上又是矛盾的、冲突的,这恰好又是时代的缩影和表征。
杨卫(艺术批评家、独立策展人):
我们在谈论山水的时候,经常会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这其实是把意向说小了,在更早以前不是这个意向,而是“山不厌高,海不厌深。”这种大气磅礴的气象,为什么到了文人画变得越来越小气了呢?这跟整个中国的历史变迁有关系,即随着外敌的入侵,帝国开始崩溃,文人只能往内心世界逃避了。
姬子先生的作品,与早期中国传统的水墨画关联着,这一点非常有意义,可以说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源头。
高建平:
历史总是人写的,当我们写历史的时候,有些东西在,有些东西不在,变成了知识即权力,有权力的人在写东西时,把有些东西筛掉了。但是反过来说,学术是一种反权力,我们今天做学术研究时候,要把一些历史构成、一些周边的东西找回来。
夏可君(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副教授、艺术批评家):
两年前我在上海明圆美术馆做过一个名为《自然与自在》的展览,是围绕自然观、山水与风景的对话,邀请过姬子老师参加过。我一直很关注中国传统山水这个问题,The Mountain and Water Ink Painting和西方的Landscape Painting是全然不同的两个概念,不可以把“山水”翻译成Landscape,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技术,完全不同的材料,完全不同的观看方式,完全不同的世界观。
我想在姬子的作品上可以看到这个可能性,或者看到这种追求。他的作品形象如果是从中国传统混沌里面出来的话,作为混沌的chaos,怎么可能有个“相”?展览主题是“以神观相”,如果从“神”出发,怎么可能有“相”?中国传统文化的造相方式为在似与不似之间,无论怎么样,文人画和山水画都还是有跟自然的相似性,更接近于相似性,而不是不相似。
高建平:
以前有一些哲学家有如下说法:西方的哲学在是讲being,即本质,而中国的哲学讲becoming,即过程。如果说传统是如此,其实走向了现代以后,不仅仅是中国,在西方的一些哲学也是讲becoming,对过程性的强调是一种现代性的表现。
David Brubaker(美国艺术理论家、现任武汉纺织大学外聘教授):
在姬子的画里看到很多片段式的内容,看起来破坏了形式,是无形的,但是有其内在的含义。这些内容让我们想到:看起来是自我封闭的—如图、构成似乎是自我封闭的—但其实显示的是一种空,或者是一种幻觉式的幻象。进入那个状态之后,实际上是一种像中国禅宗的沉思、静悟、悟,进入悟的状态是一个基础,像是导引。
姬子并非从社会观念的角度进入他的艺术,其作品让我们想到了中国的哲学,道家、佛家,更大的范围看到的是如文明的废墟一样的景象,而不是和谐的景象,是充满了冲突的。
张小涛(四川美术学院新媒体系主任、艺术家):
我想谈三点:
第一点是遮蔽的民间与传统的现代性话题。80年代中期以陈子庄、黄秋园的案例,传统内部的系统怎么被重新激活和谈论?然后是八五新潮时候的理性绘画,尤其以85时谷文达的“神畅”水墨作品为代表,他们的方法和实验是来自于西方哲学对崇高、对神性的诉求。
第二点的关键词是“炼丹术”。姬子先生的画使我想到上一届参加威尼斯双年展主题展的中国艺术家郭凤仪,她有点用巫术、气功的方法做画。
第三点,关于语言的转译。我觉得一个艺术家无论说得再玄、再高、再深,都一定要有载体。其实艺术说白了就两点:一是观念,二是语言。一定要有语言,而语言怎么转译?我很喜欢姬子作品当中的一幅三联画,我觉得语言、空间是一种实验,我对他作品的解构和重构特别感兴趣,无论是笔墨还是空间。我想举一个美国艺术家李华弋的例子,我特别推崇他对北宋山水的解构,我在他的作品中看到了对中国水墨传统的现代性重构。
丁亚雷(南京艺术学院美术史系主任、艺术批评家):
对于当代水墨或是新水墨的理论阐释,百年来也已经非常充分,但论来论去都没有改变的一个事实是—绘画到今天成了一种完全个人化的选择。姬子先生的画恰恰是他的个人选择,我看了他的画册,觉得编得最好的是后面的话语录,画语录的第一条的最后一句话就使我立刻增加了对姬子先生的敬仰,他说“我的画……是我的追求。”这一句话就把他的山水画带到了当代。
我清楚这种艰难的自信背后可能有非常艰辛的创作道路,当然这也是成就他今天作品面貌的终极原因—他在坚守自己的原则。引伸开说,我们也可以像100年前、60年前、30年前一样,为水墨、为中国画赋予各种各样的、当代的、现代的理论阐释。
康文峰(艺术家):
我自己也画水墨画,因为去中央美院学习而看到姬子先生的作品,让我触动很深。我青少年时也喜欢画传统国画,但现在我生活的这个环境,觉得不应该完全这样画了,觉得跟我们现代的生活不一样。
姬子老先生在这样的年龄能够画出如此多的巨作,让人非常感动,也很震撼!在他撼人气魄作品前不得不感觉到人本身的渺小。不管从学术上讲他是源自北宗还是怎样,作为一个人、一个自然人生命个体而言,我被他的作品震撼了,收获思考当然也非常大。
姬子:
首先特别感谢专家学者们在会上对我的评价,我感到非常荣幸。我的画在各位学者的眼里有这么高的水平,是我应该追求的,但是跟学者们的要求还有距离。所以今天这次研讨会是我学习的机会,每个人的发言都给我莫大的启示,我很感动,也很受启发。
因为我没有上过正规的美术院校,也没有老师,就是自己画。由于历史的原因我上学的机会不多,但是我自学,读书、画画。艺术伴随着我的生活,我的生活伴随着我的艺术,艺术即生命,生命即艺术,离开艺术,我无事所求。
我个人认为诗情画意那是文人那个文化层面的境界,而不是艺术的最高境界,艺术的最高境界就是大道精神,中国几千年的文明史到今天要表现中国的阳刚,当然,也是得配合阴柔的。
朱强:
我觉得金鸡湖美术馆成立这三年来,今天这一场活动是我发自内心觉得最富建设性的一次研讨会。它不虚于表面、不流于形式,我觉得每一位专家的语录、见解,都让我非常的震撼。
姬子先生还在创作,我想这一次展览并不是一个开始,我甚至在想,是不是过个一两年之后,再让姬子先生展示一下他新的思考方法。非常感谢大家的莅临!讲了这么好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