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在川上曰
2015-06-10张翰林
张翰林
今年中秋的月光,我是没有仔细看的。没有刘文典月下摆桌大讲《月赋》的时代,只是一如既往的狂欢。高墙外,月光被阻隔,岁月被阻隔,心灵被阻隔。在霓虹下,在吠声中,我逃也似的溜出。夜色如此,仿佛大雾弥漫,仿佛流光漫天。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迷蒙间又是曾点的沂水春风,仿佛时光不曾流逝,被遗落在回忆的鸿沟。当岁月被物质收买,消逝过去的,而今已被潮水冲淡。
彷徨间又似看到那样的山林,那样的牌坊,那样的江南女子,又似看见十年前的周庄,听闻古典的声声呻吟……身在何处,又将归去何方?
茫然间又是孔子的训导,又是人类瓜分月亮的“壮举”。我无法正视新闻,信仰又在一步步的错失中绝迹。
流星能飞多久,它的美丽是否依旧……
蜷缩在角落,任凭时光滑走。人们感慨:生活就是一场博弈。
生活怎么成了博弈?准备生活如何与生活混为一谈?我庆幸这样的呼声还未消亡,你是我灵魂上的朋友。
林语堂笑言:人生不过如此。中国人爱讲调和,能进能退,能屈能直,于是在这样的感召下,闲云野鹤的生活也俨然成为高士们理想的追求。在他们眼中,最高的人生境界莫过于风雨中摸爬滚打后的看破红尘,大彻大悟的逍遥。于是用笑容伪装自我,以挖苦屈原们为乐趣,高呼着《龙说》,礼赞着《庄子》。
于是亦有人严肃着,毕竟如此方能平衡庄周之徒们的随性。他们是这样的一群存在,在市井中不知为了什么而奔波,却又在无人时深切追念童年时光。于是搪瓷杯、军大衣、旧画片在网上卖得火爆。他们畏惧着衰老与凋亡,用失去岁月换来的钞票买来化妆品,如此欺瞒自己,如此活着,如此年复一年。
反思着中庸,怀想着驼铃响起的远方。
从雅典神庙的“认识你自己”到贝多芬“我的王国在天空”,从屈原“夜光何德,死而又育”的天问到张若虚“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唏嘘……仰望,已成为获取神性最直接的方式。于是我珍惜着时光,膜拜着她的星辉、她的蕴藏。如今文化交融之际,我依然感怀着当下,并视之为今生今世的证据。
而信仰缺失的溪边流逝的不止舞雩的风姿。
那信仰宛如昙花一现的幻影,宛如纯洁之美的精灵。
于是只有回归零度,于是只有追随永恒。在信仰面前,人类社会的血腥、弱肉强食、自私、推诿,显得这样不堪一击,一触即瘫。而追随感性,便是对永恒最好的诠释。毕竟生死离别、游驻聚散、悲悯情怀、厄运中的相扶、困境中的相助、孤独中的理解、冷漠中的温馨……必然不会随着逝者如斯的悲鸣而动摇。
于是我期待……
我期待这样的世界:人人保有着最初的信仰,感怀着夜空中最亮的星辰,不必掩饰一层层的面具,而感恩于最真实的自己。
在白天,都城的街市井井有条,而非混乱不堪的无序。而无序,亦可被善意感化。在田野边,在永恒自由的森林间,和谐之树生长与守护的信仰,被认定为最纯美的仰望。
在黑夜,梦魇亦可被真诚感化。有屋顶上的思索,有路灯下的昏沉,亦不时会有派对的出现。恐惧,被认定是值得尊敬的情感,大可以躲进营帐,而不必装作无畏于无头鬼马的传说。
在思绪幻灭之前,衷心感怀美与自然。忠诚、善良、勇敢、慷慨与乐观,自然还需要魔法的凝聚。
这个世界爱美,也喜欢苹果园。
这个世界柔弱,也有坚强的一面。
而如此中庸,如此调和,乍现的明朗月光,已然被人们点亮。她仰仗于信仰,仰仗于思想清越的光芒。
一语莺啼,即物穷理,不忘对时光的感悟与珍视的情思;
两阵马嘶,大国重器,当然不应忘怀古典之殇的悲凉;
三声鹤唳,信仰,唯有信仰,才可使心灵拥有神性的支持,灵魂才能获得竹枝的高度与尊严。
思绪将我拉回月光,我屈下膝盖,情愿最真诚地仰望她。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子在川上曰。
那一瞬,银河好像“哗啦”一声,向我的心坎上倾泻了下来。
(指导老师:仲玉梅)
肖尧留言
思想让文字深刻
无论如何,人类无法缺失思想。有思想,人类就有希望。本文“子在川上曰”,即是从时间流逝的角度,对人类的命运和未来,自我的存在与追求等,进行了思考。那些过去时光里的感动和美好,应该成为时光的价值所在。那些过去时光里世界的样子,应该常被我们追怀。因为有如此思想的统照,所以本文有一种特别的韵味。
思想性的内容通常容易写来枯燥,但本文作者巧妙地以“月光”这一具体意象来串联起思维的转折,读来反而有柔美之感。可见,哲思性的文字如果能嫁接到现实的物象中,还是有深入浅出的可能的。这样的写作方式给我们的启发是:要将大题做小,非要抓住一个点来带面,如此,才可走笔出银河,蔚为壮观。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