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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鸿中篇小说集《婚誓》讨论会发言纪要

2015-06-09

剑南文学 2015年12期
关键词:作家文学小说

祭鸿中篇小说集《婚誓》讨论会发言纪要

税清静(四川省作家协会创联部主任、作家)

一直以来,我一直在想,如何进入一个精神病人的视界和思想?或者是想换个角度来认识这个世界?曾经,我们都读过《狂人日记》,觉得作者鲁迅先生似乎在说梦话,内容凌乱近似无逻辑。“狂人”近于“疯”,狂人日记就是疯子日记,在做着“恶梦”,在梦境中充满了青面獠牙的家伙,黑暗阴森的笑,古怪的语句,却借着“疯”,把带着愤怒、惊恐的鞭子一下子打到了隐痛之处,充满了内在的紧张。每个人都睁着眼睛说谎话,互相深疑,都想控制别人,却都无力超越他人,因而斤斤计较着。“狂人”被逼得“疯狂”了,从而说出一堆真话。

直到看了祭鸿的小说《狼顾》。“将我送进医院的那些人说,我得了严重的癔想症与精神分裂症,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与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不真实的感受与记忆,既不能作为对他人的指控,也不能作为可以为我辩护的任何证据。我也开始怀疑自己的眼睛所见、耳朵所闻是否是真实的色彩与声音,怀疑每一张面对我的笑脸是否是一张精心制作的面具。”祭鸿就这样开始了他“黄昏里的呓语”。在半梦半醒中,开始了他的故事,从“我”(主人翁)的出生克死了姐姐,“我”背负了与生俱来的负罪感,如草一样顽强地成长着,“我”甚至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从猎人的口中,第一次点题:狼顾,一步三回头!

鲁迅明写的是狂人的狂态,实际上笔笔触动的都是作者思考时代、社会、人生真谛的心弦。有这样一种说法:真理,首先应该是真相。尽管,从逻辑角度而言,此话似有语病,但其所指,我已明白。古今能直面现实、勇敢说真话的人,有几个呢?

“活人不容易,父亲说,都是命啊!”“我”(主人翁)在蒙昧与幻想中上完了小学、中学、然后走进了大学,还交了女朋友金发蓝眼的卡斯达丽亚这个将来会对他产生较大影响的混血儿。这段人生我觉得都是正常人的人生。

在达丽亚的帮助下,“我”开始了“反常”的人生,在掌声和鲜花中步入了由一个个陷阱组成的红地毯。“我”忘记了狼顾。“我”的仆人秘书易成了反对派的尖刀,从背后深深地扎进了“我”的心脏,“我”成了阶下囚,从天上被打下凡尘,被打下十八层地狱。“我”才发现,原来代表虚荣、欲望的三头恶狼从来不曾离开过自己。正如狂人日记一样,“反常”、“疯狂”、“梦呓”之后,怎么办?每天身处一个死寂的社会,每个人都认为你“傻”、“疯”、“狂”,而且,每天的生活,还得照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缺一不可。年深月久,心灵能抵抗得住吗?

必须注意的是,鲁迅笔下的“狂人”最终清醒了,而祭鸿笔下的孔乔先生却还疯着。

行文至此,似若离题。那我们还是扯回来,看看他的语言运用。在高潮部分第十章“审判”里:

我问影子:“你是那些人派来监视我的吗?

影子说:“我是阳光的使者,阳光派我来监视你阳光看不到的那一面。”

又如与狼的谈判:

三只狼已经并排坐在我的面前,中间一只正张嘴和我说话。

你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摆在你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向我们投降,与我们为伍,要么被我们吃掉,成为我们三兄弟不太丰盛的晚餐。

你们是狼,我是人,我宁愿被你们吃掉,也不向你们投降与你们为伍。

你以为你们人类很了不起吗?你们虽然有先进的现代文明,却已经失去了生存最基本的团结与勇敢,你们不但没有进化,而且严重退化了。左边的狼说。

我们是凶残,但是比起你们人类来就差远了。你们人类天天都在大规模地自相残杀,一次战争就死掉几万条生命,你们贪得无厌,每时每刻都在明争暗斗……右边狼嘲笑着。

只有你们人类,才会有权钱交易、嫖娼卖淫、巧取豪夺、欺诈欺骗、吹牛皮、拍马屁、说假话,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动物。中间狼显得十愤慨与鄙视。

你们为了自己的利益,滥砍滥伐,破坏环境、污染空气与水源……

面对狼的讥讽与嘲笑,作品中的“我”一时间竟然哑口无言。面对作者祭鸿对我们人类的审判,对人性的考问,作为读者的我也是哑口无言!

当然这本小说集是非常成功的,无论是从内容题材、文本样式、叙述结构、语言风格等都是可圈可点的,如《血鼠》、《紫蜻蜓》、《边缘爱情》等都很接地气,来源于祭鸿多年工作和生活的林业系统和机关生活。更有意思的是,他的《客人》居然生动描写的是鲜活的妓女生活,直面当下,关注生活、关注底层、关注弱者,祭鸿试图通过语言、人物、故事和地域文化的书写,对社会底层弱小的个体生命的深切关怀,充分体现作者对生活的严密观察能力和对文学的追求与精神境界。

马平(四川省作家协会创研室主任、作家)

祭鸿是我们去年在广元举办的中青年作家培训班的学员。当时那个班是我在主持。今天从这本书来看,他无疑是那个班的一位优秀学员。见到北川作家祭鸿,我感到格外亲切。北川是汶川大地震的极重灾区,在5.12灾后重建三周年之后,我受省委组织部派遣,到青川县挂职工作了两年,做了两年服务工作。我和青川的文学朋友朝夕相处了两年,对他们的苦与乐,对他们的创作非常了解。四年前,我到青川工作的时候,我带了二十几个干部去宁波考察,致辞的时候我讲了一段话,三年灾后重建情况概括起来就是:撕裂的正在愈合,裸露的正在覆盖,淤塞的正在疏导,流失的正在回补。这不仅指自然风物,也指世道人心。现在又过了四年,回过头看这片悲情的土地,看这片悲情土地上的作家朋友,我觉得这句话还可以继续引用,甚至还可以延伸。

当然我说这些,也是基于我对祭鸿的作品的认识解读打量观摩。绵阳是四川的文学重镇,大家、名家和文学新人成梯队涌现,为我们文学川军的形象,赢得了很多尊严。周瑾书记前不久在遂宁直呼文学川军雄起,我们现在正在对重塑文学川军形象,重振文学川军雄风,做大量工作。就我个人的认知来说,绵阳在很多方面都可以一马当先的。祭鸿过去我对他知之不多,来之前我才阅读了《婚誓》里面的大部分作品,我认为祭鸿的作品最主要的价值就是挖掘了人性的幽暗地带。小说写人性,这是固有之义,但是如何对人性的幽暗地带进行挖掘,在人性的幽暗地带寻宝,这是一件非常艰难的工作。

祭鸿的小说,我第一篇看的是《婚誓》。我看完在想:好才华,但用错了地方。然后我又看了《血鼠》,我想说:好题材,但没有做够分。看了《狼顾》,我想说:好胆识,还是没有做够分。加西亚·马尔克斯和他的 《百年孤独》,给我们提供了一个解读这个世界、重新打量这个世界的很好的窗口。一个作家,因为地域因素,因为他自己人生阅历因素,造就了他的个性。比如祭鸿这个小说集《婚誓》,它的个性特征个性气息是很鲜明的。翻开卷首,就是骨灰盒那句话,把骨灰盒和故乡拼在一起。我当时就在想这恐怕是一本写地震灾难的书,北川的作家嘛。但是我最后看完了,没有一篇写地震的。那就说明祭鸿这个作家,他不是一个急功近利的作家,认为我是北川人,就应该理所当然地写地震,而且只有我写的最好。他并没有这么想,也没有这么做。那么就是说祭鸿是一个有情怀的作家,他在后记里面也表明了这一点。我觉得他有情怀,但是视野还不够开阔。今天早上我和两位先生说,一个作家事实上除了情怀之外,最宝贵的是视野开阔。你就是在北川这个地方,你也要盯住这个世界,那么你的视野,你的眼光,也将是世界性的。我个人的观点,小说不管长篇中篇还是短篇,结构定生死。那么祭鸿的结构意识很显然是不强的,是不自觉的。概括起来说祭鸿是一个有情怀的作家,也将会是一个视野开阔的作家,我相信他会在北川这片土地上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黎政明 (四川省作家协会创研室副主任、省青少年作协秘书长、作家)

作为《四川当代作家文库》的策划人,因为编辑和出版这本书,我与继红先生有过多次接触与交流,并成为了朋友。我也是《婚誓》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本来是作为一种流程泛泛而读,没想到他的小说居然深深的吸引了我,使我一口气读完,足足让我享受到了一次“川北风味大餐”。读完整本书,掩卷而思,我第一个想起早年读过法国十八世纪启蒙思想家卢梭的一本书:《社会契约论》。卢梭在书中张扬了文艺复兴时期“以人为本”思想和“人文关怀”精神。这本《婚誓》也充满着“人文主义”精神,对社会的弱者表现出一种博大的人文关怀。

这本书收录了继红近年创作的8篇小说,他的题材的领域大致有两个方面:一是写“弱势群体”的人生际遇;二是写青年男女的现时心态。这两方面都写得很有特色,但我尤为欣赏他描写“弱势群体”的故事,那些人物和那些独特的风格。

目前我们文学界正热火朝天地进行 “深入生活,扎根人民”的创作活动,继红先生的文化自觉让他走到了前头。作为一个基层文艺界领导和作家,他应该一直是坚持并倡导“三贴近”的践行者。从文学史和现实创作的例证来看,那些真正关心民间疾苦,表现弱者命运际遇的作品,往往最能引起读者的共鸣,甚至也最能显出艺术的光彩。祭鸿这部集子中塑造的人物形象和讲述的故事情节,大都可说是写社会底层的。他(她)们往往命运不济,遭受着人生的各种苦难与不幸。但是,在作者的笔下,这些不幸者中的大多数,虽有命运的哀叹,但几乎都不怨天尤人。他们善于从苦难中寻找生活的出路,从不幸中剥离出痛苦而取得欢乐,从卑微的境遇中表现出崇高的精神境界。我读这些作品时深切地感到,作者对“弱势群体”中的那些正直善良的人们是充满着热情的,对他们的艰辛劳作与幽默智慧充满着赞美,这与我读那些单纯去展览底层苦难和卑微心理的某些所谓“审丑”作品,感受是大不相同的。我从这些作品中看到作家立意新颖,匠心独运,对“弱势群体”不仅同情,也有期望,表现出一种充满激情的高尚的“人文关怀”。

贺享雍(中国著名乡土文学作家,达州市文联、作协副主席)

我是第一次接触祭鸿的小说,读了《婚誓》这本集子里的作品,我有一个很强烈的感觉,就是觉得祭鸿创作的路子走得很正。这体现在两个方面:第一是作者的民间立场的创作态度。作者在这部小说集中,怀着一颗悲悯之心,描写了许多底层民众的不幸生活,比如乞丐、神婆、妓女、精神病人等被侮辱和被欺凌的小人物的命运和顽强的抗争精神。即使是写到公务员,也大多是处于社会底层的小官僚,他们仍属于社会草根民众之一。作者将不同的民间生活场景,展现在当代中国存在的现实之上,这是非常可贵的。虽然每个作家的人因境遇不同,表现在创作上会各有差异,每部作品意义也有大小之别,但一个有担当、有理性的作家,是无法疏离于时代之外的。祭鸿作为一个在政府部门供职的领导干部,在当今多元、碎片化的文学格局之中,坚守着作家的社会责任,坚持着文学写作的民间立场和民间方向,是难能可贵的,因此我说祭鸿的路子走得很正。

祭鸿路子走得正的第二表现,是他在选材方面,始终坚持拥抱时代,关注现实。收在集子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当下题材。这些题材都是作者熟悉的生活,或乡村,或城市。城市也是作者生活其中的小县城,人物都是作者身边的人物,没有生搬硬套,没有无病呻吟,没有矫揉造作,自自然然地讲述着“老百姓自己的故事”。关注时代、关注生活、关怀人心,是文学之大道,偏离了这个大道,文学书写便只会成为自言自语的梦呓似的东西,失去了应有的意义。而今天,这样的文学垃圾并不少见。

祭鸿作品中还体现出很多可贵的东西,譬如他的语言很有特色,他对人性的挖掘也很有深度,这些都是祭鸿今后值得保持和发扬的东西。我觉得在祭鸿身上,还有一种创作资源没有很好地挖掘,那就是他做过林业局的副局长,长期从事山区生态环境建设与保护工作。因此,我觉得他应该很好地挖掘一下这方面的创作资源。目前,社会的发展正呼唤着生态文学的繁荣。在这方面,国内只有很少一部分作家在从事这方面的创作,而祭鸿有这方面的生活,完全可以朝这个方面努力,从而走出一条不同于别人的创作之路。是为建议。

马培松(绵阳市文联党组书记、 副主席、市作协主席、诗人)

首先,感谢省作协领导,特别是今天亲临我们这个现场的马主任、税主任。运筹本次活动的时候,当时向周书记作汇报,请求他们支持和关注。周书记很简洁明了地表态:坚决支持。马主任、税主任一行昨天就亲临北川了。更让我们感动的是省作协在抓创作、抓人才扶持的方面招数迭出,包括青年作家后备人才的培养,包括将要建立片区创作中心,还有亲临现场对作家的作品进行剖析指导。所以说祭鸿今天应该说是受到了省作协现在工作思路的益处,刚才省作协税主任等二位领导因为有事走了,但是我们感受到了他们对祭鸿这个中篇小说集的认真态度,真的是值得我这个绵阳文学艺术的服务者学习。他们是认真阅读认真分析,对作品不管是立意、结构、布局、理念还是人物塑造,都做了很好的或肯定或点拨,或提示,这一点我真的向省作协的各领导表示敬意。

第二个方面是祝贺祭鸿,祭鸿可以说是我们县市区一个优秀的文学艺术组织工作者,也是一个安静的文学艺术写作者,这些年他对该做的份内工作不折不扣,同时对该做的文学创作这块,他也是不舍不弃,以至于有这一部作品集的问世。应该说八篇中篇小说不是他的全部,但显示了他的份量。

第三,近几年绵阳文联提出“作品为王,人才至上”的口号,就是要抓作品抓人才。要实现这个目标,一是需要绵阳文学界、文艺界大家共同努力,将口号变成现实,更需要省作协各位领导一如既往的关心支持。

第四,祭鸿这个作品的研讨会,从一开始,绵阳市文联创研部、市作协就介入其中。我们是想借祭鸿作品研讨会这个案例,借祭鸿这个船来实现我们自己的一些想法,就是通过对于他的作品的集中阅读、分析、研探,然后听取各方专家、学者对以祭鸿小说为例的作品创作得失的意见,来带动我们更多正在创作中的作家以借鉴、参考、提示甚至警醒,拓宽视野。

对祭鸿这个作品集,我只认真读了 《婚誓》,这段时间确实有点繁忙。这篇小说读了,我有一些感受,但还没有来得及认真整理自己的思路。北岛有一首诗叫做《生活》,全诗只有一个字:网。我曾经也写过一首诗,也叫《生活》,也只有很少几个字:生活就是正确的错别字。这是我对生活的理解,北岛是北岛对生活的理解。祭鸿的《婚誓》也是祭鸿对生活的理解。在这篇小说中,我感到了生活的严酷:生活对生命的鲸吞和蚕食,人在生活面前的无能为力,这是给我的很明显的感觉。这篇小说立足现实,但我更感觉他立足的是对现实的批判,是对经历或者正在经历的生活或者是对生活的追问与否定。美国一个作家写美国梦醒,采录了一百个上世纪初的美国人生活。祭鸿这篇小说实际上写了中国梦醒或寻梦中国这样一个过程,不管是小说中的洛玄还是柳尘等人物(当然我觉得性格比较完整的是柳尘),都是这样。柳尘对现实生活有一定追求,不愿意被一个花花公子安排他的生活或命运,虽然她追求幸福,追求成功,但是她最后还是被这样的生活所困,成了一个生活的受害者。到最后,表面上是成功了,但自己却没有这样认为。这让我们感觉到生命的严酷。这篇小说在人物塑造、性格把握等方面,柳尘、洛玄性格与命运之间的转换,人物都不是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而是由作者代为安排。作家在安排的时候,生活也好,这类人物命运的把握也好,还是显得捉襟见肘。如果这部作品有成功的一面,他实际上还是给我们以比较素材性的形式展示了作家所经历那一段时间的生活当中的人物和事件。它里面的人物感觉都是有冲动有欲望,有争强斗狠,有虚荣,就是没有爱。如果说还有一点爱的话都是因为他的欲望冲动还在。如果说作品成功就是因为写出了这种生活中的乱象的话,那么,它是不是作为一个艺术品所要达到的东西,这个我要提出一点质疑。还有,就是感觉作品没有把这种乱象进行更加深入更加生活更加艺术地表达。差距不仅仅在于生活,更是在于作者自己。希望他在今后的时间里能创作出更多更优秀的作品。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杨荣宏 (绵阳市文联党组成员、副主席、市评协主席、评论家)

我来谈谈祭鸿中篇小说集《婚誓》里的作品《血鼠》。

《血鼠》走的是现实加魔幻的路子。这是作家们既想直指现实,又想逃避出版检查的办法。他们指东打西,指的是魔幻,打的是现实。魔幻是烟幕弹,是障眼法,为的是掩盖他们的真正意图。莫言的成功启示了不少人,这是比较讨巧的、曲线救国的招数。从小说创作的角度说,什么招数都可以尝试,没有什么高低贵贱或者传统与先锋、先进与落后之分。文艺的特点和科学不同,进化论不适用。

小说开篇所拟写的“《青石县志》第五卷”,煞有介事地引出他的故事。故事中主要出现三个人物:乞儿、花婆和拐爷。作家写出了乞儿、花婆和拐爷们的温情,这是小人物身上非常闪亮之处。花婆拐爷救治乞儿,收留乞儿,拐爷放走三兄弟所共之妻阿珍。

小说展示了作家编织细节的能力。在小说的第二段开头:“一滴露水从树梢低落到乞儿鼻梁然后又滑落到鼻尖上,乞儿伸出舌头,将露珠舔进嘴里,一颗星星正孤独而疲倦地移向山垭……”;他写饥饿中的乞儿喝泉水后的虚幻的快乐:“乞儿把头埋近路边溪沟里,咕咕喝了个半饱,然后站起身将打狗棍舞出一个漂亮的弧线。”他写花婆告诉乞儿,过两天,我们下山去换两只羊来给你放时,“乞儿兴奋得跳起,不停地学羊‘咩咩’的叫声。”写活了乞儿的天真之态。他写花婆与拐爷 “打架”时,“花婆用手推着,用脚蹬着。拐爷胡乱地扯着花婆的裤子。花婆低声地叫着:罪过!罪过!罪过!”以儿童的视角去看成人的交合,显得非常准确、有分寸感。

小说也展示了作家较为丰富的想象力:我们知道,并无血鼠这种动物,甚至于,虽然有老鼠,但人类对老鼠进行仔细观察了解机会也并不多。要写好老鼠,尤其要写活原本不存在的血鼠成群的情景,只能靠作家的想象力,看作家如何把假的说得比真的还真。作家在写到乞儿跨进庙门之后 “见到几根很大很大的柱子,没有颜色或者说不出来什么颜色。案桌上残留着几点香火的火星,却什么吃的也没有。一股阴森森的冷气,让乞儿浑身一阵颤抖,抬头望见一只比水牛还大的老鼠……乞儿倒退了几步,屋子里不知什么地方发出一声凄厉的怪叫,到处都是嗡嗡声,老鼠的眼睛越睁越大。”恐惧,导致幻觉,幻觉放大恐惧,就这样被作家写得活灵活现。

想象力和编织细节的能力,是小说家的两套看家本领,祭鸿同志具备这样的本领。

祭鸿还为小说中的血鼠预设了一个基本的色调——红色。这红色通过血鼠老鼠——太阳像一个粉红色的烧饼——血色幼鼠——残阳如血——血红色的晚霞——一群老鼠从乞儿身边挣扎着游过,血色毛皮在闪电下映射出耀眼的红光——晚霞鲤鱼斑似的布满了天际,灿烂无比。很久没有这样看天了,那一层层一团团火一样的红霞,总是似什么东西在天空爬行、涌动。包括最后的大火——都是红色,一种象征色。

时代背景看起来模糊不清——但可以假定是大饥饿时代。故事讲的是贫穷与饥饿这个主题,甚至涉及到了“人相食”的残忍与悲惨,也涉及到了弟兄共妻这样极端的情形——究其原因还是由于贫穷。那么贫穷之类的原因又是什么呢?是因为血鼠成灾。血鼠泛滥,必须灭掉,于是灭鼠,灭鼠又遭到血鼠的反抗和报复,于是黄河决堤……黄河决堤导致乞儿、花婆以流浪、乞讨为生。

鼠这个形象在中国文化中是贪婪、肮脏、猥琐的。《硕鼠》是《诗经·国风·魏风》种的一篇。魏风即是魏国的民歌,人民用硕鼠讽刺当政者,表达了底层人民对苛政暴政的反抗和他们对理想国度的向往。祭鸿的“血鼠”,世界上并无真身,完全属于他的凭空杜撰,也就是所谓“红色”的鼠。“血鼠现身,寸草不生”的民谚也是作者本人的杰作,属于伪民谚。

作家讲述血鼠导致黄河决堤,进而造成灾荒、饥饿,造成“人相食”、兄弟共妻这种惨无人道的景象等等这样一个故事,有什么意图呢?

作家杜撰了一个“鼠神庙”。“鼠神庙”是怎么诞生的呢?是因为鼠害成灾修来敬鼠的。鼠害成灾,所以人们敬鼠。这是人性的弱点,更是人类的悲哀。鼠的强悍,是敬鼠之人的懦弱造就的。鼠的伟大,是因为敬鼠之人的渺小衬托出来的。有人下跪,木偶就是神像,无人下跪,木偶只不过是木偶而已,无论那木偶雕塑成什么形象。

“鼠神庙”是作家精心创设的一个寓言,他的意图至为明显,他想嘲讽什么,警示什么。“鼠神庙”的结局是轰然倒塌。

作家以“多少年之后”人们的说法,告诉我们:“鼠神庙倒塌时,山下村子里每个人都听到了那声巨响。人们以为天塌下来了。家家都推开木门,月亮仍然挂在中天,初夏的夜里寒意无穷。原来天没有垮,便又一一关门睡去。”

从这部作品,我能感觉到祭鸿不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讲故事的人,他试图从西方小说中学到新的手法,他愿意探索,并且已经在探索之中。除了我们所激赏不已的精彩之处,我们也遗憾地看到作品中的不圆熟、不周密之处。比如第二段:作家在叙述一个当下场景细节时,却冒出了“山梁上的柏树如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守夜人,任野鸡在自己的肩上筑窝、下蛋、繁衍后代。”这一句不如改成“山梁上的柏树如一个个有气无力的守夜人,似乎还在半梦半醒之中。”“任野鸡在自己的肩上筑窝、下蛋、繁衍后代。”这是一个长期的情形,而不是那一个时段中的情形。

拐爷的出现太突兀,让读者完全没有任何预感。而且,拐爷与花婆之间所发生的故事,由于铺垫和交代得不够清楚,显得有些潦草、敷衍,并且落入了俗套。

由于时间仓促,我没有能够对《血鼠》做更进一步的赏析。总体而言,我觉得,《血鼠》是一个瑕瑜互见的作品,有成有败,有得有失,它是祭鸿迈向更加成熟之路上的一级台阶。

冯小涓(绵阳市文联副主席、市作协副主席、《剑南文学》主编,作家)

由于做编辑的缘故,祭鸿先生的很多文章我都拜读了。他是一个很全面的写作者,诗歌、散文、小说都写,而且都达到了较高的水平。这是作家经过三十年的写作历练达到的,非常不容易。

祭鸿先生的诗歌,语言感觉很好。凝练,有诗意,耐读;很重视意象,承接了诗歌的唯美理想,坚持诗歌品位,没有受口语诗的影响,维持了经典诗歌写作的严肃态度。

祭鸿先生的散文,是用真情写作的至情至性的散文。特别是5.12特大地震发生以后,作为地震的亲历者,他的文字间就有了锥心沥髓之痛,是心中沉淀的苦痛在笔下的自然流露。他的感情是真挚的,深沉的,厚重的,这使他的散文也有了真挚、深沉、厚重的特色。人浮了,文必轻浮。他的散文还有一个特点,受诗歌锤炼字句的影响,他的散文语言也很精炼、耐读、有诗意。我希望祭鸿先生还要加强内心的历练和修为,让自己的内心更加宽阔,感情更加柔和,由一己之情、一地之情,扩展到对人类、对生命、对世界的大感情,更加饱满、弥漫、持续、温暖。像沈从文先生在一篇散文中所写道的“心里柔和得很”,这个“柔和”是经历了大悲大痛、大苦大难之后,仍然对世界保持内心的温情,并且把尖锐的矛盾、纠结的道德判断等锋芒毕露的东西都过滤掉了,剩下的是一个历经沧桑的老者的厚道、善良,那是一颗柔软、柔和的心灵分泌出来的大爱真情。只有达到了这样的内心境界,散文才能显出炉火煨熟的醇厚、陈年老酒的醇香。

祭鸿先生的小说,受到魔幻现实主义和写实主义的双重影响。他的 《血鼠》、《狼顾》、《紫蜻蜓》等篇什明显是受到魔幻现实主义影响的作品,而《婚誓》等是写实作品。这部小说集选出的作品,有两种风格的写作。说明祭鸿先生的小说写作有可贵的探索。他不是一拿出笔来,就用滥熟的小说写作套路进行创作,而是对小说写作形式有自觉的探寻。这是难能可贵的。

从传统的小说写作方法上讲,祭鸿先生的小说从故事的讲述节奏、人物性格的把握、对话的处理等方面都显得很成熟、老道,也达到了较高的创作水平。中短篇小说集《婚誓》的出版就是一个标志。

我重点分析一下《婚誓》这篇作品。面对婚姻、爱情这个主题,我们在写作之前,就应该在脑袋中回想一下,古今中外的文学作品,对这个永恒的主题有哪些揭示和发现。人类的两性感情在一些伟大的作家的作品中已经达到了多么高尚、多么和谐的地步,前者如曹雪芹、托尔斯泰、车尔尼雪夫斯基的作品,后者如兰陵笑笑生的《金瓶梅》、劳伦斯、杜拉斯等的作品。然后,我自己对这个问题有什么超越前人的思考和发现?这样的写作才是创造,是对存在的深度勘探。

古往今来,人类都在恋爱、结婚、生育,但对于婚姻,我有何种解读?通读《婚誓》之后,我得到的是一个故事形成的感叹:海誓山盟不抵人心的变故,最后还是劳燕分飞的结局。小说中的女主人公是有时代精神的人物,她在探索自身的价值和意义,在尝试生命的多种可能;而那两个男人都是小县城的平庸之辈。没有内心的契合,没有心灵的共振,即使把海誓山盟挂在墙上,把婚纱照装在镜框里,也难保婚姻不出现危机。《婚誓》的故事是完整的,但主题是贫乏的,含混的,没有洞见的。它没有完成小说的勘探和发现任务。所以,是一篇写得老道但缺乏新意的作品。

还有,这篇小说讲述故事的方式,也是按照套路进行的。这说明作家对形式的忽略。形式就是内容(发现)的伴身物,没有新的发现,就不会惊醒新的形式。当作家截取了有独特发现的情节和故事,新的形式就会随之产生,讲述就会以另外的方式呈现。新的形式是一个发明。有创造力的作家一定要有对小说形式的发明。

其实,从一般意义上讲,《婚誓》是一个完整的中篇——有完整的故事、有从容的讲述。我这是按照自己的小说写作观,在要求祭鸿先生。如果祭鸿先生和在座的其他小说写作者赞同我的观点,我们可以再从小说创作的内容和形式方面作一些大胆的尝试。如果不赞同,还是各自按照自己的方式写作好了。在这个文化和价值多元的时代,文学创作是可以百花齐放的。

张晓林(绵阳市作协副主席、原《剑南文学》主编、作家)

由于职业的原因,我荣幸地比其他人更早更全面地读过祭鸿的绝大多数小说作品。很显然,祭鸿是被上世纪80年代中期那场伟大的小说革命裹挟到文学创作道路上来的,余华、苏童、格非、孙甘露、北村、马原、莫言等先锋作家给了祭鸿巨大的影响,也让祭鸿一动笔就站到了一个较高的起点,其早期的中篇《血鼠》就是一个明证。当然,随着那场技术革命的退潮,祭鸿也相应地调整了自己的写作策略,转到贴近生活的写实风格上来。但祭鸿的写实,又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写实,在那一个个好看的故事背后,蕴含着一种开放的多元化的精神深度,寄托着祭鸿飞翔的梦想。

走进祭鸿的小说世界,我们就走进了一个丰盈、梦幻、心动、温暖的艺术天地。我们会不由自主地被那些真实的人生故事深深吸引,被那些悲欢离合的人物命运所感动,也会被那些细致入微的生活场景所迷恋。因此我们可以说,祭鸿的小说艺术已经达到一个相当的境界。构成祭鸿小说艺术魅力的因素是多方面的,其中最显著的特征大约有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对物质世界和世俗生活的逼真还原。今天我们写小说的人,也是在讲述这个时代,讲述这个时代的记忆和经验,这种讲述,其实也是在保存一个时代的肉身状态。过一百年或几百年之后,我们的历史教科书里,或许只剩下一些结论,或只剩下一些制度、规章及历史规律的演变,这个时代更细微的一些方面,肯定是由小说家来保存的。所以,小说的第一个层面,是对物质的还原、对生活的还原,无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写小说,这都是一个基础。对此祭鸿显然是清醒而自觉的,一开始他就把笔触深入到细节与场景的最末端,让叙述动起来,让人物活起来,让读者在他的小说中感到现实生活的温度与质地,从而与作家建立起良性互动和艺术信任。

二是构筑自己的写作根据地。小说是牢牢地建筑在非常实在的对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的还原基础上的,读者必然会追问你笔下的材料、故事以及情感是从何而来的。所谓根据地,其实就是要找到这些材料和情感的落实地。小说家要扎根,要有自己的根据地,要让自己的经验和材料有个基本的生长空间。好的小说家大都有一个自己的写作根据地,这个根据地,可能是地理学意义上的,也可能是精神学意义上的。这很容易令我们联想起福克纳的一句话,他一生都在写他那邮票大小的故乡。在一个人的成长史上,必然有一个地方是你最熟悉的。有了这样一个扎根的地方,你才可能真正地开始小说写作。祭鸿的写作根据地有两块,一个是他的童年记忆,一个是他的机关生活。我们看到,祭鸿的所有小说都是从这两块根据地想象和引申出来的,或者说他的小说都是自己最熟悉的生活的结晶,浸透了作家深刻的生命体验,独具感人的力量。

三是对心灵世界的探索与追问。文学要从俗世中来,要有坚实的物质外壳,作家要有世俗心,要重视写人记事的合情合理,要尊重生活和经验的常识,要有写作的根据地,最后,还要达到把作者自己摆到作品中去——也就是说,要让灵魂参与其中,要让作品有辨析和书写心灵世界的能力。文学发展到今天,不仅要反对假文学,还要反对死文学。没有细密、严实的物质外壳,从中读不到来自俗世的可信任的消息,胡编乱造的文学,是为假文学;没有灵魂的叙事,心灵的呢喃,没有作者性情的流露,没有阔大的胸襟,旨趣低俗,襟怀狭窄,是为死文学。文学既要有精细的俗世经验,又要有深广的灵魂空间,二者的结合,才是文学的正道。透过祭鸿小说鲜活的画面,享受过那激烈的感官刺激之后,我们感受到的是祭鸿对黑暗与邪恶的惊恐,对悲伤与弱小的怜悯,进而我们从作家带给我们的温暖的亮色中,看到人类对未来的希望。祭鸿的小说实践告诉我们,有了广阔的精神空间,建构物质外壳的一切努力才能被落实和提升。

祭鸿的小说世界是丰富多彩的。也许,要想真正参透祭鸿小说的艺术奥秘,需要进一步抵近祭鸿的内心。祭鸿说:“生命本来没有色彩,有没有梦真的不同。”“眷恋文字,其实就是眷恋我们自身。因为有了梦,我便有了永驻于心的宁静。那份宁静,也许就是我们的归宿。”

我们以为,读懂了这些话语,或许才能开始接近祭鸿的小说。

刘大军(原绵阳市文联副主席、绵阳市作协主席、《剑南文学》主编,作家)

祭鸿是一位勤奋的作家。近年来,他在小说、散文、诗歌等多个领域里辛勤耕耘,不断探索各类文体的艺术规律和表达方式,不断将郁积于胸的生活积累、社会观察、人生思考进行发酵,酿制出一缸缸充满独特香味的佳酿,最近出版的中篇小说集《婚誓》便是他多年来不懈求索的心血结晶,同时也宣告了北川小说创作的的困局由此打破。

“5·12”特大地震前我曾读到祭鸿发表在《剑南文学》上的短篇小说《白乌鸦》,作品以饱满的生活展现、扎实的细节描写、鲜活的人物形象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感到这是一位善于观察生活、勤于思考生活、工于表达生活的有潜力的文学追梦者,他只要在思想提炼、意境营造、结构搭建、叙写方式、语言修炼等方面稍作努力,是会写出属于他自己的生活、有独特风格的好作品来的。我满怀期待,翘首以盼,终于读到了收选有八个中篇的《婚誓》。

《婚誓》中的作品按表现生活的方式可分为现实的真实叙述和现实与历史交融的梦幻摹写两大类型。从中可以看出作者思维的广阔性,表现手法的多样性,也可以悟出作者对现实生活中的矛盾、对历史现象的困惑、对人的灵魂以及人性的纠结难以求解之时,便寄托于虚幻的世界,或隐喻,或假代,或暗示,充分表达作者的生活与艺术见解。虽然是在现实与梦幻两个世界里游弋,但作者的题材取向仍然是他所熟悉的底层生活、青年生活,展现的仍然是他所绘制的生活图景里的各色人众的生存状态和生活态度。

《狼顾》运用意识流手法,虚虚实实地写了灵魂卑微者孔乔的裂变性格和梦幻人生,写了他忠守如一的爱情观念,写了他在官场里戏剧性的升降沉浮。小说中多次写到孔乔童年时在山里遇到老猎人以及老猎人讲述的狼的故事不断地在他的梦境里出现,由此根深蒂固地影响着他对人生社会的误判,“狼顾”和狼的威胁不断地拷问和折磨着他的灵魂,以至于弄得他神魂颠倒,迷失自我。作者意在演绎狼性与人性的比对与互换,并通过孔乔先后的恋人琉球、达丽亚、妃的侠义和仁爱的精神和行为,对他实施了灵魂的救赎,把他从狼的阴影中、从梦呓中拯救了出来。

《血鼠》写的是人与自然博弈的宏大题材,揭示了人类不能为了自我的生存而去灭绝另一种生物,其结果必然打破生态平衡,遭到自然的报复这样一个有普世价值的主题。小说借助花婆的一生遭际,鲜明地阐述了即便是在饥谨年月,作为高等动物的人类也不能“自相食”,也不能打破天理人伦的秩序,否则要遭到天谴,陷入终生追悔莫及的境地。小说中多次出现“血鼠”的报复行为,其隐喻和警示效果令人整聋发聩。作品的后部分出现了深山中的孤独老人拐爷,这是一个有人性有良知有血性的家庭遗弃者,他虽然侠肝义胆,但是在与戴罪之身花婆强行苟合后依然没有善终,被山火烧死。从中可以看出“血鼠”——自然规律和天理人伦——惩戒和反制人类的威力。

《婚誓》是对当代某些青年迷离错乱的婚姻观所带来的严重后果的真实写照。小说的主人公洛玄生长在领导干部家庭,自小衣食无忧,学业顺利,仕途顺畅,但却没有远大的人生理想和崇高的事业追求,心中只有貌美俏丽的女子,游手好闲的他错把“猎物”当爱情,不择手段地将朝思暮想的柳尘搞到手后,试图以一纸“婚姻誓言”为他们毫无感情基础、毫无共同婚姻观念的夫妻关系长期“保鲜”,这未免有点滑稽,却是现实生活里某些“衙内”们、“富二代”们依仗权势、财势,藐视感情,不尊重女性的人身自由和人生追求,最终不得不自食自己种下的苦果。

《客人》表现的是寄食于城市痈疽——色情业按摩女的悲情人生。透过主人公郭小燕的行动轨迹、情感经历,勾勒出了城市阴暗角落的众生相,特别是打工者的无奈生活情状,一些人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声色犬马,一些人出卖苦力,出卖色相,出卖灵魂和肉体,强大的社会反差,隐含着社会不稳定的因素。作品意在揭露当今社会暗流的黑幕和罪恶,读来令人发指,令人心酸。小说中雪扬保健按摩房的老板张哥、谢姐固然唯利是图,丧尽天良,可憎可鄙,但纯纯、洋洋、芹芹等按摩女却是自甘堕落而不自觉自省。好在郭小燕在经历姐妹们的重大变故后迷途知返,从那个罪恶的深渊里走了出来,去寻找迷失的自我,给人以希望,给作品增添了亮色。

祭鸿在《婚誓》的后记中写道:“生命本来没有色彩,有没有梦真的不同。”又说,“我们有什么样的生命形态,才会有什么样的文字表现。”文学作品不是作家生命形态的刻板记录或原始写真,而是在现实的基础上,通过想象、虚构、夸张、变形、着色、增光,并赋予作家饱含先知先觉的社会意识和个人情感的语言文字,升华和重建了既往的生命形态。祭鸿的小说创作正是遵循的这一普遍的艺术规律。他热情地在现实与梦幻世界里漫游徘徊,冷静地思考着社会、自然、人生最令他情怀难释的生活命题,或以错综复杂的人物纠葛,或用梦呓的内心独白,或层层展现人物性格成长的历史,运用汪洋恣肆的叙述描写,把故事讲得很圆范,把人物写得活灵活现。

祭鸿的小说创作目前尚处于探索阶段,他对社会生活的认知和把握在一些篇章中还显得有些概念化、单一化;对人物生存的历史、社会、家庭关系的设计,以及自然环境的营造没有作过多的选择与考究,往往是信手拈来,随意性很大;离开人物性格成长、冲突交锋的为梦幻而梦幻的叙写较多,梦幻和现实的粘合有些地方并不贴切。小说的结构是一门匠心独运的艺术,是关系到作品成败的第一要素,每部小说的结构应该各不相同,这也是作家的个人创造,希望祭鸿今后在小说的结构上多做文章;语言是任何文学作品的要件,祭鸿的小说语言流畅有余,节制不足,缺乏表现力的不及物语言、词汇时有所见;此外,小说不能写得太满,虚实相间,要给读者留足想象的空间,此乃中国画“留白”之谓也。

梁中杰(绵阳师院教授、评论家)

我先想接着前面马平先生关于文学价值的话说一点。在当今时代,人类文明发展到电子信息时代,高科技时代、网络时代。纸质文明,纸质文学作品、纸质书籍已经是快过去的时代,而人们的主观精神对当今世界表现的一切几乎麻木不仁。那么多电视,那么多网络,打开电视,打开手机那么多信息,可是还有那么多人执着地写小说写诗,那么这些小说和诗,谁来看,有什么价值?当今世界好像一切都应该有价值。作为一个作家应该思考,什么是文学,文学有什么价值,怎么样进行文学创作。当今人们需要什么样的文学,怎么样去创作人们接受的文学,这些都需要我们思考然后才能写出当今世界能立得住的作品,否则就没有价值。

文学是人学,人性之学。人性之学是存在之学,人是为了存在活着,而不是为了其他什么理性的东西。什么是存在,人的感性生命存在的认知,人的感情,人的情绪、人的感觉乃至人的欲望,感性意义上的生命存在而不是理性主义文化,这个东西才是真实的。一个人在台子上说话、写书写文章可以违背这个存在,但是你拍拍自己的内心实际上都想这样活着:满足自己的感情,满足自己的欲望。就像《血鼠》里面三个最卑微的人,是最真实的存在,这种存在和我们的处境发生冲突,人不可能凭借你的感情、情绪、感觉、欲望活着。所以我们创造文化,我们创造的文化历来是理性主义文化,其实还有一种以感性生命宣示的感性文化一直存在,两种文化在学术界广泛争论,这个问题已经达成共识,就是理性主义与感性主义的文化、人文主义的文化,文学作品恰恰就是宣示这种感性生命存在的文化,这便显示出文学的价值。我们谈中国的历史,如果抽去《诗经》、屈原、李白、杜甫等文人,我们的历史将苍白无色,这就是文学的价值。千百万个诗人作家,这样写作着,创作诗歌和小说等,形成民族文化精髓。虽然理性主义的东西不是很真实的,但是我们必须那么说。

文学表现人的存在,最后必然表现为存在的冲突:人和自然的冲突,人和社会的冲突,人和自己创造的文化的冲突,和我们创造的文明规则发生冲突。而感性生命的存在又总想冲破这种规则,同时还和自然发生冲突,而这些冲突就构成了文学作品的必然。

一个优秀的小说、一个优秀的戏剧必然有冲突,这种冲突构成了小说的必然。没有冲突就没有戏剧没有小说,没有情景就没有人看,冲突越厉害越离奇就越能吸引读者,这就是冲突的惊异性效果。小说必须有好的故事情节,故事情节一定要有冲突性、惊异性,因为人到世界就是追求欢乐、寻找幸福的,这是人性的本能。结合人性的需要写出来才有人看,才能表现文学的价值。以前有个美国人写了一部《文学死了吗》引起了很大反响。就我的理解,文学永远存在,只要人一直存在,就有冲突存在,只要有冲突,就有文学。

《血鼠》是自然的又有一定惊异性的故事,几个弱小者的悲剧。但是所有人,人之为人的存在,其自然表现为人性的自然,三个人的故事,表现的行为符合人性的自然,显得很顺畅,不刻意编造,又与一般的生活不一样,给人惊异的效果,具有可读性。三个弱小者是悲剧性的,又是一切人性可能性的存在。血鼠是灾难的象征,灾难随时会在不经意间发生,但人作为人总要活着。所以要追求活着的意义,人为什么要活着,就是为了活着而努力活着,不但要好好活着,还要善良,不能刻意做一些残害生命的事,这就是这篇小说的价值所在。

《狼顾》写了一个精神病态的人,他的思维他的眼光,他所见的世界,所理解的人生,写做人之险,为官之险,所以必须向狼学习一步三回头,看看背后有没有猎人。主人公孔乔被现实社会中的陷阱折磨,最后成为一个精神病人。在一般人眼里是一个病态的人,但实际恰恰回到了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感性生命存在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以他的眼光同时宣示人性的善良,做人难,做好人难,做官难,做好官更难,随时要警惕陷阱,这就是文学作品现实的价值。形象大于思想,读了这些作品一定会引起人的思考。

另外,如大军先生所说,《婚誓》中作品有的惊异性不足。《血鼠》写的特好,是典型的的中篇小说,但是惊异性还不足,还要加强惊异性效果。现代的人们,美国的《哈利波特》还有刚才说到的《百年孤独》,我们现实生活中没有。《哈利波特》是将现实与魔幻联系到一起,所以美国那么先进的社会还有那么多人看。小说没有惊异性是不行的,我们不能把《西游记》、《白蛇传》这些祖先的的好东西践踏得一塌糊涂,我对这个非常反感。人性是喜欢惊异的,要受读者欢迎就要注意这个问题。祭鸿这本书我昨晚十点多开始读到早上四点,读得很仔细,乃至于字眼。现在祭鸿先生的语言很平静沉稳,没有刻意去渲染,在沉稳中表现惊异性,这点很好。不足之处,一个是惊异性不足,还有一个就是有的地方语言稍微啰嗦了一点。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冯 源(绵阳师院文学院院长,教授,评论家)

我简单谈谈当下中国婚恋模式与文学书写。关于婚恋模式与现象的文学书写,由古代终生制到现代的革命加爱情模式变迁,到当下则出现了欲望。祭鸿《婚誓》、《边缘爱情》等小说,写出了当下中国婚恋的乱象。中国文学的婚恋书写现象,可以归纳为三个关键词:其一,混乱状态,将男女关系写得很混乱。其二,伪真性,即这种书写、这种模式不具有普遍性。其三,由于这种伪真性,让文学对婚恋的书写同时存在巨大的可疑性。

(根据录音整理,未经本人审阅。)

张德明(西南科技大学文学院教授、评论家)

20世纪90年代以降,如影随形捆绑在文学躯体上的意识因素逐渐远行,当代文学与现实世界的紧张关系得到缓解,写作变得日益轻灵。但也正是从这时起,当代文学又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和挑战:一方面,由于现实社会自身的变化、经济结构的转型、人们价值观念的改变等等,世界的丰富与复杂成为日常,往往搞得作家不知所措;一方面,这种压力还来自于文学对现实世界万千变化本身阐释能力的不足,面对人们的质询,许多作家显得一脸茫然甚至无辜。因此,关注作家的精神立场、精神能力,比关注作家的创作本身更有意义,借此可以更准确地理解作家的独特性——介入现实的独特,悟察作家的精神创造对其自身艺术世界的丰富可能。文学如何向精神靠拢,绵阳本土作家祭鸿《婚誓》给文学阅读划出了很有价值的精神指印。

《婚誓》总体风格沉静而艳绝,奇异的故事、素朴的话语、独特的视角、有意思的叙述,渗透其间的生命感悟和哲学思考,使这本集子的小说令人耳目一新。这些将现实叙述与精神托付结合一体的文本,给读者提供了耐人寻味的意义空间。《婚誓》描写的是现代社会复杂敏感的人际关系与利益矛盾,其间有美酒咖啡莺莺燕语,也有图穷匕首见的剑拔弩张。企业人物、政府官员、公子小姐……各色人等纷纷登场。

在一个别扭的时代,既有历史的幽灵在蹁跹,也有未来的天使在遨游,商品经济的强力冲击使人心骚动,排山倒海的浪潮逼视着人们,这些东西在人们心中绕来绕去,形成了困厄、失范的时代情绪。在洛玄、薛艳 (《婚誓》)、齐天、张泯(《边缘爱情》)、流球(《狼顾》)等人身上,祭鸿毫不隐晦自身对种种扭曲现实的痛楚和无奈,他甚至带着一份宽容正视着人们精神世界无形的异化和危机,如实地为这个时代的世态心相作了一份独到的深入腠里的艺术吸纳。这种悲壮的文学把脉,给读者带去感愤、苦笑、思索、震动、质疑的思索。

在读《婚誓》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索一个很幼稚的问题,就是“现实与真相”的问题。很多时候,在许多人眼里,“现实”和“真相”几乎同义。但纵观世间万般物事,其实二者往往分立两端。在这本集子中,作家就是借人物展开的种种精神找寻,在现实缝隙中,在与众人集体记忆的对峙中寻觅真相的声音。作家借这种文学行为,不仅满足了自己追问现实真相的欲望,同时完成了对人性、历史的考量,聆听到直面现实的历史当下性叩问。

心性独特的作家祭鸿主动卷入与现实的激烈冲突中,进行艰难而深邃的人性精神的存在勘查,放弃构建遥远缥缈的乌托邦世界。他对无边的现实抱有敬畏之心,以工匠般朴实的技艺描绘现实的风云际会,他以一种世事洞明的眼光重新打量周边的现实,深厚的基层生活体验和机关的职场阅历,使他烛照现实的视域变得更加质朴明朗,直面现实精神,正视日常世象。虽然,《婚誓》好像是一台现实生活的文本显示器,充盈其间的有大量的现代性浮世绘,生活某些原生态“逼真”地呈现于文本:官场斗智、情场角逐、商商比奸、资本力比多……但小说绝不以此为力点,而是希望以自己滤色的法眼观照现实境遇中的隐蔽角落——那些正渐行渐远的已然陌生的人性之光。生活中既有的磨难,通过这种有意义的书写,向人们提示着更清晰更深刻的理解,人性的生命之谜油然开启,并有一种新的境界和高度。在此,我们看到了生命的要义与高贵,看到了神的光辉,作品唤起了人们内心最深处最隐蔽最原始的圣洁之欲。

以我对作家有限阅读的个人感觉中,祭鸿早年小说的世俗性是比较明显的,比如写容易让人产生联想的各种世俗生活场景。但《婚誓》的阅读,我们看到这种世俗性正在逐渐剥离和减弱。小说的兴奋点已经发生了位移,由此前更多地关注世俗性事件本身,转而趋向对精神层面的思考和探寻,从而弱化了文本的世俗性。当许多作家热衷于热火朝天的现实情景时,蔡鸿则逐渐沉入自己内心之中,与人们熟悉的那些东西保持着一种比较理想而清醒的距离,倾向于人性精神的文学体验,惯看风起云涌,大美至善。

胡玲梅(《婚誓》策划编辑、青年作家)

《婚誓》的出版实属不易,因为从组稿、定稿再到印刷成册,前后花了去整整一年的时间。这其中的艰辛,更是印证了祭鸿先生对文学的狂热与执着。

我初次与祭鸿接触,是通过他的小说。当时的书名还是《狼顾》。我便从这篇作品开始认识他。读完后,给我感触最深的是,他的作品,是从泥土里生长出来的!这让我当时暗自一喜。

而后,我又将其他的几篇一道看完。这部接近30万字的作品,大都描写的是两种人物:一是社会底层人物,如《血鼠》中的乞儿与花婆,他们的生存悲剧。二是知识分子,如《狼顾》、《边缘爱情》里面的“小椿芽”“齐天”等等,这一行人物的人性悲剧和精神空间。

作品中的每个人,都在经历着一个深刻的演化过程。他们的人生悲情但是不悲剧,命运柔弱但是不软弱。所以在作者的笔下,不仅有欲望的涌动、人心的狡黠,更有良知的本性和道德的尺度。

正如作家余华说的:“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我们内心的愤怒都会开始渐渐平息。我们开始意识到,一位真正的作家所寻找的是真理,是一种排斥道德判断的真理。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揭露,他应该向人们展示崇高,崇高当然不是那种单纯的美好,而是,对一切事物理解之后的超然,对善和恶一视同仁,用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

所以这本书,作者不是执着地盯视着人性沉淀的阴暗,善与恶较量的结果,而是让人思考,人存在于社会环境中的真正意义是什么?人的精神归属和灵魂的栖息处等问题。我想卷首语的那句话:“可以安放一只骨灰盒的地方,就是故乡。”或许就是作者要告诉我们的答案。

再次与祭鸿接触,是通过与他交谈。他说话快人快语。在谈及创作时他说:“我喜欢一个人去茶楼,然后找一个安静的位置,泡上一杯茶,然后写上一整天……”他把自己置身于孤独中,然后又从创作中忘记孤独。正如他在《后记》中所写的:“关于这本集子……没有他们,我会过得比现在孤独!”的确,写作是孤独的,谁也帮不了你。如果说文字是写作者在写作历程留下的唯一脚印,那祭鸿的脚印,定是从泥土中长出的,关于霜与雪的脚印。愿祭鸿能踏着这个脚印,在未来的文学道路上,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为我们四川文学的繁荣和发展贡献力量。

白鹤林(首届四川十大青年诗人、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秘书长)

我很佩服作家祭鸿,这不是客套话,因为近年来我们接触颇多且多有深入交流。总结起来看,我佩服他的原因主要在于两个方面。一者,他是创作上的多面手,小说、散文、诗歌都写,且都很好。我第一次细读其作品,是他写兰辉的散文《在堰塞湖畔聆听另一种声音》,作品情真意切、感人至深,在题材与艺术的处理上举重若轻而恰到好处,是我读到写兰辉最好的作品之一。二者,他在小说方面很专业,阅读、鉴赏和创作都很专业。他熟悉现、当代小说的发展与现状,熟悉目前国内重要的小说家,且对他们的作品成败都有自己的认识和判断。这自然决定了他的创作也值得关注和期待,因为他一直在“冷眼旁观”。因为编辑《蒲公英》杂志,我向祭鸿约稿并第一次细读了他的短篇小说《白乌鸦》。我认为,这篇小说节奏紧凑、批判性强且寓意深刻。最重要的是,由此我看到他的文学观念是很正确的:作家不是站在某种明显具有局限性的立场上去写作,而是站在了活生生的人和普遍的人性这一边。

刘玉明(青年作家)

《婚誓》中的几篇作品,既有对现实生活的观照,也展示了对乡村的某种怀念和警省。在这部作品集中,现实与想象交织转换显得灵活自如,语言质朴不失鲜活,故事富有张力,没有深厚的生活底子,没有驾轻就熟的文字功底,是断然完不成的。

作家的生活经历和个性体验决定作品的特点。祭鸿曾长期从事山区生态环境建设与保护工作,具有丰富的生活积累与生命体验,他的写作是接地气的写作,是一种思想淬炼的写作。《婚誓》中,《狼顾》、《紫蜻蜓》、《边缘爱情》、《客人》、《婚誓》等几篇作品呈现的画面,几乎都可以还原为生活现实;阅读的过程中,小说中的人物,给人的感觉就是从生活中生长出来的。这都和祭鸿长期以来植根于生活、深入生活、观察生活分不开的。更重要的是,作品透过对生活表象的抒写,直抵人性的内核。这是难能可贵的。

小说 《血鼠》、《狼顾》带有浓烈的民间色彩,有着较为深厚的大地情怀。《血鼠》尤为明显。乞儿灰暗的人生之旅从出生之日便拉开序幕。立于苍茫大地,乞儿是无助的,但他的内心有着莫名的快乐。这是作者对苦难生活下的原始生命力的歌颂与赞美。暗色调的环境表述下,花婆和拐叔的出现凸显人性的光辉,为小说增添了亮色和温情。

《狼顾》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官场斗争和现实生活状态的故事。“我”是一个在现实生活中迷失了的矛盾人物。频频“狼顾”的,是一生走不出的精神困境。小说中“我”的精神困境,是当下许多力图在仕途上有所作为的人的共同困境。祭鸿有过官场拼搏的经历,他把个人的奋斗和仕途欲进不能的心理,恰如其分地揉入了创作中,给人以虚幻的真实。但这又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这篇小说无论是技巧还是表述都是比较成功的,若稍加结构铺陈,完全可以演绎成长篇。

在8篇小说中,《血鼠》、《狼顾》在绵密的描述中,夹杂着淡淡的怀旧之气,有种透过纱窗探看的朦胧感。《紫蜻蜓》、《边缘爱情》、《婚誓》、《纸蝴蝶》则是作者对爱情、生活、官场等社会现状的深刻思考。林业局的小干部 “我”在事业、爱情的夹缝中挣扎,与梅子的婚姻牵涉着前途,与小敏的交往预示着事业的溃败,这与一片山林的葱翠已经没有了关系。意外的“升调”只能反衬出人物内心的无奈和深深的悲凉。柳尘这个人物在多篇小说里出现,无论是淡然的“飘过”,还是浓墨重彩地“出场”,对故事的推动都起到不可忽视的作用。

《婚誓》所选取的几篇小说,可以说是作者对自我创作和生活的一个节选。这些作品都较好地捕捉到了时代的脉搏,在浓淡相宜的叙述中,让我们在浮躁的环境下,透过作品,看到人性的善与恶,窥见到某些事物的真实与虚幻,感受到当下人们的快乐与悲伤。

郭志武(北川文广新旅局局长、作家)

《婚誓》放在我的桌上已有一段时间了,我时常望着封面不愿或不忍打开。究其原因,这部小说集是与我熟识近30年、默默关注着、有时也打趣呛他几句的好朋友任继红 (笔名祭鸿)花精力、用心血的耕耘之作。要读它,我便要一气呵成,细细品味,半点也马虎不得地享受每一个字符、每一个标点传递的情感和爱恨。但我没有这样一块整个的时间。对这部沉甸甸的佳作深怀敬意,不忍读个有头无尾或断断续续。

话说文如其人,就来说说我读了近30年的这个人吧。疲脊、黝黑、不善言辞,是他留给我几十年不变的印象,不管他今天是以怎样一个形象出现在我眼前,我眼后脑子里的印象仍如此没变过。这是因为上世纪80年代末期的一个傍晚,经《剑南文学》的老师介绍说北川林业局还有一位写小说的作者,叫任继红,我就趁到县城办事时前去拜访,敲开门,恰遇他一人一灯一桌一坐在读着一本书,自我介绍后,他给我泡了一杯清茶,一人坐椅一人坐床便谈至深夜。出门后走在静静的山城小街上,脑子在想着,这娃将来肯定会出好作品大作品,肯定远远超过我这个在山村教书、自认为在全乡文章写得最好的人。这也给我以后的创作增加了一些动力:不能输给这娃。事实是,我输了,这娃成功了。

以后的日子,他一直没有出我的视线,看着他散步时都在谋划着下一个作品的神情,读着或散见在报刊、杂志或手写稿或打印稿未见诸世面的一篇篇文章,语言丰富了,情节完美了,故事动人了,意境深邃了,立意高远了。一直一直地思考着,写作着,不把成就当成仕途的敲门砖,不作为附庸风雅的资本,不作为炫耀的本钱,更是难能可贵。望其项背,高大了。

后来,他积极筹建北川县文联,在各种艰难中成立北川县作家协会,北川的作者有家了,北川的文艺工作者有家了。他作为家长,不断引领壮大家庭成员。我惊喜地看到,不少家庭成员也茁壮成长,此为北川文艺幸事。

时值写书的人可能比读书的特别是读纸质书都多的这样一个时代,不再是一部好书上市书店门口排长队争相购买,而是要一本一本送与亲朋好友的时代,出这样一部厚实的纸质书,是需要勇气的。我佩服有这勇气的人。

《婚誓》,我一定要用心读完,更期待包括祭鸿在内的各位文友常给我馈赠佳作。

座谈会现场

杨志宏(北川作者)

作家祭鸿出版中篇小说集《婚誓》,作为一名北川籍文学爱好者,我深感振奋和鼓舞。细读祭鸿先生小说集《婚誓》,我感受到一种东西深深地触痛灵魂深处某个地方,那种疼痛、那种无奈、那种挣扎仿佛深处黑洞中突然在阳光穿透斜缝的一瞬间看到了希望的光芒。

《婚誓》中收集的八篇中篇小说,都是以关注底层弱势群体生活和基层官场生态为主线,以魔幻和写实的手法反映底层人群在艰辛和无奈的生活历程中坚持追逐梦想,不忘善良本性的传统美德;反映底层“小官员”在追逐名利过程中欲望与灵魂的抗争,善良与恶魔的较量,体现出政治体制改革的必要与紧迫。祭鸿先生通过丰富细腻的心理描述和起伏跌拓的情节结构,以《血鼠》中的乞儿、花婆、拐爷,《客人》中的郭小燕、纯纯、秦大力和《纸蝴蝶》中的柳浪、阿原、大路等角色从多角度多层次表现出社会底层人群生活的不易,最终通过奋斗与抗争的洗礼回归生活本色;以《狼顾》中的“我”、方寸先生、仆人(秘书)易,《边缘爱情》中的司马齐天、张泯、廖杰等人和《纸蝴蝶》中的贾局长这些角色,揭露出底层小官员在追逐名利和声色犬马中人性丑恶的一面,在现有的体制下小官员贪图权欲使人物命运必然走向悲剧……

祭鸿先生作为县文联主席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引领北川的文学爱好者拿起手中的笔将北川的风土人情、羌乡神韵描绘出来,在他的带领下,我相信北川文艺将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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