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对了的那一个
2015-06-08不高兴小姐
不高兴小姐
我的噩梦
找到座位坐下后,我立刻从包包里掏出话梅问ET先生:“吃不?”“不用了,你吃吧。”他对我笑笑。
“吃一颗吧。”我殷勤地打开话梅的盖子。见他没动,我讨好地用两只手指轻轻捻起一颗,递得离他更近了。
他用满意的眼光看了看我,接过了。我暗暗舒了一口气,心想,只怕你不肯吃而已。
车子发动后,我尽管装睡,可浑身绷得直直的。话梅,有!纸巾,有!风油精,有!矿泉水,有!最重要的,塑料袋,有!东西齐全!Yes!我用手摸了摸安然躺在我背后袋子里的这些东西,心里暗暗赞了自己一把。
唉,希望这个回程能安然度过。
忽然车子晃了一下。我立刻睁开眼睛盯着ET。他没事,但他估计以为我是胆小受惊吓了,于是伸出手拍拍我的手背,“没事,有我在。”我礼貌地抽回手,把头歪向另一边继续“睡”,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ET先生叫杨恩田,是名副其实的ET:1米60左右的个子,厚厚的黑框眼镜都掩盖不了满脸痘印和沟壑,一对大大的兜风耳,一笑,露牙肉。今天是我和他的第一次见面。你猜对了,这位在领导夫人顾姐口中“诚实稳重,顾家体贴,适合做老公”的侄子就是我今天的相亲对象。见面后,就算是货不对板,我也总不能不厚道地扔下这货跑掉吧?顾姐真是的,要人相亲好好吃顿饭不就得了呗,干嘛非要我和他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来另一座城市看风景?莫不成她不知道她侄子晕车?!
一想到“晕车”这个词,我的鼻孔就好像嗅到了那股馊馊的味道。我的手摸到了那瓶随时候命的话梅,飞快塞了一颗进口里定惊。
夕阳照进来,ET先生没异象,应该很快就可以结束今天的噩梦了。我暗暗舒了一口气。
还有半小时车程,我正在心里暗暗欢呼,可是,可是又是一声熟悉的咕咕声……ET先生hold不住了。我本能反应跳到过道上,连忙打开手袋,呀,这个时候手袋不给力,拉链拉不开!我实在无法假装出像今天早上一样努力表现出体贴和不介意的淡定状了。忽然我的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
ET先生坐着,我蹲着,两个人在,呕,吐。全车充满了一股(或者是两股)呕吐物的专属味道。“哎呀那两个人……”“司机,麻烦开大点空调!”
ET先生吐得五颜六色有气无力,无暇顾及我。我吐完,扶着座位扶手站起来,捂着嘴巴,也无暇顾及什么形象了。有只手递过来一张纸巾和一瓶水,我小声说谢谢伸手接过,抬起头,碰见了一双已经笑得变形的眼睛。
“傅婷,你丢脸丢到家了。”那双眼睛带着一万个幸灾乐祸。
所谓的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我曾设想过一千次一万次和莫君昊重逢的场景,可没想过是这样的方式,而且还带着那种死也不会忘记的恶心气味。这个周末我过得辗转反侧。
周日傍晚,第101次摁掉了ET先生的电话后,我索性关了机,套上衣服去山边绿道跑步。嫁不出去,总得锻炼好身体,说不定70岁还得自己扛煤气罐。
跑完一大段时已经夜色沉沉,我开始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大口喝水。咦,ET先生?他手里拿着啥,黄色郁金香?给我的?我几乎被呛到了。幸好他还没发现我。我一溜烟朝绿道边上唯一的那条僻静小路走去——绕一个大弯兴许能躲开。我不敢去细究顾姐究竟把我的多少兴趣爱好透露给ET先生了。
有个高个子迎面站着。那么熟悉。我抬起头,发现字典里所谓的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我和莫君昊在一条窄到不能再窄的路上对峙着,因为他的阻挡,我怎么也走不过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一脚把他踢开或者一刀结果了他,我才能继续向前。可我160cm的个子无法踢开眼前这个魁梧的178cm,而且杀人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我毫不犹豫选择了往回走。
“你不怕大牙肉?”莫君昊在后面笑。
“我为什么怕?”我停下脚步,转过身,把手里喝剩的半瓶矿泉水扔下了山沟,“要不你滚,要不我滚。”
他的笑容慢慢僵住了。我们在夜色笼罩的山边面对面无声地对峙着,树上不知名的小虫子不知好歹地吱吱乱叫。
片刻,我转过身,朝着大路和ET先生走去。不知为什么会想哭。我伸出左手中指,习惯性地按了按眉心,以平复此刻万分复杂的情绪。
倔强不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
时间往前推十年。我和莫君昊读大二,我们在广播站里偷偷接吻,轻轻的,有桂花的香气。两张唇嗤嗤地笑着离开后,我用左手中指按着自己的眉心,俏皮地说:“还要吻这里。”莫君昊也用手指按着自己的眉心,“你先吻这里。”“你先。”“你先。”“剪刀石头布。”……
醒了一看,才半夜3点。我坐在床边点了一根烟,长长地吐出一个烟圈,继续陷入回忆。那一次,我们依然在白痴无聊地闹着玩,莫君昊突然问我:“你的第一次还在吗?以后会给我吗?”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不在了。”
他的表情带着愕然和受伤:“给了谁?”
“跟你有关系吗?我爱给谁就给谁……”我用中指戳他的眉心,漫不经心地闹着玩。
“傅婷,你……”他可能被我散漫的态度激怒了,忽然用力拨开我的手,冲了出去。
冷战后,他不问,我也不解释。半年后他家里送他去澳洲,临走那天,他发了一条短信,约我在东平小街等。
我只回复了一句:“即使你要道歉,我还得考虑会不会接受。”
他不再回复,那天忐忑别扭的我最终没有赴约。
后来不经意从同学那里听来陆陆续续的消息,我听了冷笑。看来倔强并不是我们之间唯一的区别。
可有没有区别不重要,那年开始,我们正式失联了。
如果当初将对白说得平和
帮主发来喜讯,生了二胎,喜滋滋摆满月酒。我和一群同学齐刷刷到齐了。如意料中,新回来的海归莫君昊也到了。
有喝过洋墨水的人出席,好像整座酒楼都熠熠生辉了。同学们争相和莫君昊敬酒。时隔多年,已经没有人记得我和他当年有过纠葛。最后,个个醉得横七竖八,被各自家人拖着拽着接走,剩下那个同样不省人事的海归。晕乎乎的帮主一边帮小宝宝换尿片一边送客,忙得七荤八素。他说下楼送客,转身竟忘了我俩,在楼下跟着最后一批客人呼啦啦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我和莫君昊。服务员把一盏盏大灯灭掉,剩下几盏小黄灯。我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隔着大圆桌嫌弃地盯着那个熟睡不醒的混蛋,进退不能。
昏暗的灯下,他脸色潮红,伏在桌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小的眼睛,额头上有浅浅的褶皱,眉心有淡淡的川字纹——他也有了岁月的留痕。
有人说,初恋会决定一个人对于男人的判断。我尽管极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似乎这么多年出现在我身边的那些人,他们的许多细节,都会让我想起如今眼前的这个人。失联的头几年,我甚至矫情地在日记里写道,如果当初我可以把对白说得平和一点,如果我可以把姿态放得稍低一点,我们的后来是不是就不会形同陌路?这些年,他过得好吗?
我此刻的心,像这些年来一个人独处时一样,变得无比柔软。
电视屏幕小声播着新闻。马来西亚民航局宣布失联将近一年的马航MH370航班失事,并推定机上所有乘客和机组人员已遇难。
我的眼睛湿润了。为那不见了的飞机与人,还是为眼前这个人?
“傅婷,十年前的道歉我现在才说,会不会太迟?”我正盯着电视屏幕,冷不丁听到这句话。莫君昊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身旁,带着温柔而有点伤感的目光看着我。我突然醒悟,他根本没醉。
我们倔强地对望,像在山边小路上的对峙。漆黑的瞳孔漫过万水千山,越过十年的时空而来。我忽然再也坚强不了,一个巴掌狠狠盖在他的脸上,然后哭了。
他朝我伸出了双手。
重要的是你还在
说吧,你的这些年。
在澳洲读完书,去了索马里,刚果,厄瓜多尔,委内瑞拉……很多地方。
贩毒?
无国界医生。
你那些遍布四大洋七大洲的女朋友们呢?
不管你信不信,在外颠簸了那么多年,见了无数人,到最后,才发现我只惦记着当年的你。服务期一满,我立刻就回来了。
你以为我还在等你?
没这样奢望。我不在的时候,你也应该有你自己的人生。我知道你谈过四次恋爱,前后有过五年空窗期,还知道那个大牙肉是你的第三个相亲对象。我对自己说,回来之后,不和你对着干了,只要你还是单身,我就追你,用尽力气去追你。
我会变。
你没变。看你喜欢用手指戳眉心的姿势我就知道,你也没有忘记。傅婷,我们已经在各自的人生经历了这么多,让成熟后的我们重新开始吧。
我们都不是我们了。
没关系,让我们重新相互磨合与适应。
你不是很想知道,当年我的第一次给了谁吗?如果你再问我一次,这次我会好好回答你。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在。
上天不会薄待相信爱情的女子
其实,“第一次”给了谁,这真的是一个算是问题的问题吗?我看着过去那些无声的岁月。
失联航班的家属最终没能等到他们的亲人回家,然而我等到了他。
当了多年的剩女为什么还不嫁?因为我一直在等感觉对了的那一个。
尽管不太现实,可王子和公主的童话都可能会藏身在生活中,失而复得和破镜重圆的故事也常常在某段人生里上演。别放弃,上天不会薄待每一个相信爱情的女子。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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