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特尔：一个不好讲的故事

杨吉

英特尔的故事其实并不好讲，大概有两方面原因：

一是讲得太多。这类著作随便一说，就能罗列出很多：《安迪·格鲁夫传》、《硅谷之父：微型芯片业的幕后巨人》、《英特尔风云三十年》、《人人都是管理者》、《10倍速时代》等，有谈管理的，也有写自传的。

另一个是，讲得不是时候。在移动互联网时代，人们对平板、笔记本的熟悉多过台式机，关心苹果、三星的多过英特尔，了解iOS、安卓系统的多过微芯片。换成读者，想看《史蒂夫·乔布斯传》或《孩子王：我眼里的马克·扎克伯格及其Facebook王国》的人，也都多过想读英特尔创始人传奇的。借用IT界鼎鼎大名的“摩尔定律”说法——芯片上的晶体管数目将年复一年地保持指数增长；平均每18个月将增长一倍，而成本减少一半。英特尔从成立的1968年到现在，转眼近半个世纪，对更新迭代速度快到惊人的科技界来说，它或许真的老了。

换句话说，眼下出版一本有关英特尔企业史的书，而且动辄就50多万字。它所能引起的反响至多仅限于那些对IT史感兴趣，或者关注英特尔公司命运的特定人群。那迈克尔·马隆为什么还要写这本书，或者说，他的这本书还能讲出什么新意？

在书名中，马隆引用了基督教神学里的概念，采用“Trinity”一词，意思是“三位一体”。将圣父、圣灵、圣子套用在英特尔“三巨头”身上，表示“他们是一个神圣不可分的三位一体”。可见，马隆对这三个男人的敬重和景仰之情溢于言表。

对于英特尔，马隆声称自己处在一个令人不可思议的位置上，不但熟悉摩尔和格鲁夫，还熟悉诺伊斯。他毫不谦虚地说，“也许我是最后一个如此了解他们的记者了。”这的确不夸张。诺伊斯生前最后一次重要采访是他做的，讣告也是他写的。再加上他“接触空前数量的企业档案”，这本《三位一体》可谓官方、权威、全面地还原了英特尔的发展历程。

本书以三人为主线，更多的是讲述“三巨头”之间的相处、协作及互助。然而，在这部著作里，却缺少了马隆以往常见的批判精神。整本书主基调是对英特尔三巨头的歌颂和赞美。正如他在书中引言写道：“无论过去多么辉煌，硅谷的关注点永远在未来而非过去，永远在于能够做到什么而不是已经做过什么。”

道理谁都懂，但知易行难。我们不否认，正是因为英特尔在20世纪对晶体管、半导体、芯片的不断创新，才使得计算机产业发生了革命性的演进。但是，再辉煌的过去都无法保证一家企业光明的未来。倘若缺乏与时俱进的创新能力和卓而不凡的企业家精神，被浪潮湮灭是迟早的事。这其实是英特尔当今面临的最大挑战。

在移动互联、社交媒体时代，摩尔定律早已不复当年勇，已不是驱动产业的伟大公司，也不是科技创新的主旋律了。2013年9月，当科再奇接替欧德宁出任英特尔历史上第六任CEO时，英特尔只在移动市场领域占据1%，新的霸主是苹果和三星。外界普遍不看好这个人事任命，认为趋于保守、因循守旧，况且科再奇没有移动方面的经验，换帅不换思路，英特尔难有作为。

罗伯特·诺伊斯曾有一句名言：“莫为历史羁绊，放手为创绚烂。”这句话一度指引着英特尔前进的脚步。可为何这个原本最灵活强大的公司如今在创新上蹒跚止步？为什么英特尔不能效仿IBM实现战略转型？以及英特尔究竟如何认识眼下危机和求新求变的？可惜，这本书没有给出答案。马隆一味地带领读者缅怀过去，却无法引领我们展望未来——英特尔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