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透的班长

边际+曹晶

小徐自从技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厂里当机修工人，就没少听老妈唠叨，“咱家既没关系也没钱，我和你爸都是工人，单位的事也帮不上你啥忙。领导让干啥你就干啥，别怕脏、别怕累……”小徐知道，老妈是担心他啥背景也没有，性格又有点儿闷哧，在单位会不讨领导喜欢。不过，初生牛犊不怕虎，小徐相信，只要自己好好干，一定有前途。

可他没想到，刚上班就遇到了跟他不对付的人。谁啊？小程。

小程是他在技校的同班同学，恰巧也被分到了机修班。按说，同学变同事，应该更亲近，可小徐跟他亲近不起来。为啥？小程家里有点儿关系，在学校时就总爱出风头，而且是用贬损别人、抬高自己的方式，小徐就没少被他埋汰过。

“哎呦，还用你那老诺基亚呢？你别说啊，这诺基亚就是抗用，咋摔都摔不坏呢！”这不，班长赵大林刚给他们分完活儿，小程晃着新买的iphone6，冲着小徐，小嘴就开始叭叭上了。小徐是有点儿闷哧，但是他不缺心眼儿，谁好谁坏他心里有数，可老妈嘱咐了，“少说话、多干活儿，别跟人家起冲突。”所以，他面儿上哈哈一笑，只在心里暗暗不爽。

新人干的活儿没有啥难的，但小徐隐约觉得，班头儿大林有点偏心眼儿，分活儿不太均匀——给小程分的尽是些轻巧的活儿，也就是跑个腿儿、学个舌、取个快递、打个下手啥的;而班里脏活儿、累活儿，几乎全让自己给包圆儿了。每次自己在现场忙得满头大汗，那个小程就在边上跟人唠闲嗑儿，领导就跟没看见似的不闻也不问。

“这才刚到一个新单位，谁也不认识谁，待遇咋就不一样呢？一准儿又是小程在背后挑拨离间、搞了鬼。”分析了一圈儿，小徐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其实，多干点儿倒也没啥，就当是锻炼自己了，关键是小徐觉得领导不太信任他。2014年底厂里大干时，现场有一台大型设备累得趴窝了，班头儿让他到地下室仓库去一趟，把千斤顶给搬到地面上来。那地库黑灯瞎火的，小徐在里面翻腾了半天，连千斤顶的影儿都没看到，还蹭了一身黑黢黢的油渍子。“上回用完，我就把它搁在一进门儿右手边儿了，你怎么就说没有呢？是不是嫌费劲不想往上搬啊？”大林不相信，皱着眉头到地库亲自踅摸了一圈，也没找着。后来才发现，原来是兄弟单位修设备时借走了，班长一忙活儿，把这茬儿给忘了。

事后小徐越想越气，班长为啥总是亲疏有别？后来有一次，他路过吸烟亭时，无意中听到了点小道消息，才算明白个中缘由。原来，小程家托关系找了人，不知道是哪个领导，一个电话过来，他大林一个小芝麻官，敢驳人家面子吗？肯定得给安排。另外，这个小程精得跟猴似的，知道顺杆儿爬，有人亲眼看见他给大林买了一台电动车，都给人推到家里去了。就冲着这份大礼，他俩的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小徐耷拉着脑袋，回到家里学了一通。徐妈一听，当时就急了，拽着老徐合计了一宿。“你不给人家送礼，人家真不给你办事啊。赶紧让儿子再上班的时候悄悄打听打听，看看班长家住哪儿。”老两口儿毕竟是过来人，决定等到今年春节的时候，带着小徐上班长家拜年去！

年三十儿这天下午，全家人上超市，大包小裹地买了不少年货——啤酒、饮料、水果、香烟……家里那辆“二八大踹”自行车被压得直晃悠，全家人直奔班头儿大林家住的小区。“等我给他打个电话。”小徐早已经打听明白了，班长家住那儿肯定错不了。

“你好赵班长，我是小徐啊！我现在您家楼下呢，想给您拜个年……什么？您没在家？”一家三口的热脸儿贴上了冷屁股，被拔得冰冰凉。人家班长也挺会说的，你们的心意我领了，家家都不容易，东西还是拿回去，留给自己家里人吧！这应该不叫吃闭门羹，因为他们连班长家楼道的对讲门都没进去啊！

“他这不是不通人情、瞧不起人吗？咱不求他照顾咱，主要是别总挤对咱就行。”思虑再三，徐妈逼着老徐给厂办的老刘打电话，求他帮忙说说。老刘是老机关了，在厂里认识不少人，而且跟老徐是旧相识，应该能给个面子。“巧了，赵大林是我同学，人还行啊。大哥你放心，孩子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老刘到底是世交，电话里满口应承下来。挂了电话，老刘赶紧联系赵大林，一五一十地把这事儿给摊开了，没想到，大林的一番回答让老刘挺意外，原来事情根本不像徐家想象的那样。

“老同学，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小程确实是有点儿关系，我也碍于中间人的情面，不好让他干啥。不过，这班里的工作总得有人干吧？我什么活儿都让小徐干，可不是在故意刁难他，是想给他压担子，让他尽快练成手、挑大梁，将来对他委以重任。至于那电动车，是我自己掏钱买的，那个小程一天也没啥正经活儿，我就让他去帮我跑跑腿儿，并不是什么收的礼。再说，我是那种人吗？”

大林这么一问，把老刘整得挺不好意思。别人不了解大林为人还情有可原，难道他老刘还不了解吗？不过，大林没计较这个，他让老刘转告小徐的父母，年节送礼啥的就免了吧，别整那些没用的，只要小徐用心把活儿干好，就比啥都强！他说：“你要是还不相信啊，咱们走着瞧，下半年厂里评选青年岗位能手，你看我推谁！”

“你说我像云，捉摸不定，其实你不懂我的心……”老刘哼着歌儿，赶紧给心里不落地的老徐一家打电话， “人家是想培养咱孩子，现在苦点儿、累点儿，将来有出息！那个关系户现在养大爷，时间长了就是废人一个，根本就没有竞争力……”

老刘的大嗓门儿这么一喊，这老徐家一家三口的心啊，总算落地了。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