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立自由勋章获得者濮汝贤
2015-06-01濮汝贤口述翟瑞龙执笔
○ 文/濮汝贤 口述翟瑞龙 执笔
独立自由勋章获得者濮汝贤
○ 文/濮汝贤 口述翟瑞龙 执笔
烽火岁月的抗日战争是濮汝贤的亲身经历。他希望年轻一代牢记使命,勿忘国耻。
1940年3月,我在地下党庄坤等两人的带领下,从国民党统治区安徽阜阳,前往抗日根据地——在涡(阳)永(城)交界处的新兴集。后被分配到豫皖苏党委宣传队(海燕剧团),成为宣传队的一员。
“冻肚子”疗法
抗日根据地的生活十分艰苦。1940年春,永城一带闹春荒,青黄不接,当地很穷,每天大家都吃用高粱与米糠做成的又黑又硬的“窝窝头”,有时还吃不上,只能喝稀粥充饥。“窝窝头”用牙都咬不动,放在老百姓的牛槽里,牛、驴都不咬。经常吃“窝窝头”,肠胃不消化,许多人拉不出大便,十分痛苦。后来,有人拉肚子,启发了一些人,在晚上躺在春寒的室外冻肚子,用来消化肠胃腹胀。
我去了不久便生了病,患的是痢疾。这个病容易传染,许多人患上了。部队领导安排我们去住院治疗。在一天晚上,月亮升起来的时候,一匹老牛拉着四轮车,踩着星光,慢吞吞地吱吱轧轧地走着。我们几个病号蜷缩在车上。由于我的肚子老是疼,一会儿我便想拉肚子,下了车随便找个地方蹲下来,拉了一会儿,那时也没有手纸,随便找个瓦片或什么刮一下,便又急匆匆地追赶牛车。老牛拉车很慢,走了一夜,到了一个村庄。后方医院很简陋,我住的病房是一个用泥巴糊起来的草棚,地上铺上一层干草,打个地铺,盖上自带的被子,每天吃一点医生开的药,整天昏昏沉沉地睡着。
不久,我又被传染上了“回归热”。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欧洲战场上的流行传染病,发烧头疼,整天不想吃东西,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
●濮汝贤永远铭记自己是一名抗日老兵。
人物档案:
濮汝贤,安徽宿县人,1927年10月出生,1940年3月参加革命,1945年3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经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战争的洗礼。1955年获得三级独立自由勋章、三级解放勋章各一枚。1964年从部队转业。1980年调至江苏仪征化纤工业联合公司任党委副书记,1988年离休。我的病基本上好了,但身体状况一直不好。队长见我人小体弱,就给我批了一个条,可以享受“长期病号饭”。当地没有米,麦子也很少,队长嘱咐我,每天想吃什么,就到伙房里去做。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好久。
●“我永远是党的人。”濮汝贤说。
第一次缝棉衣
转眼,冬天到了,天气转冷了,寒气袭人。我们仍穿着一身单衣。领导为了解决我们的御寒问题,给每人发了几丈土布和一些棉花,让每人自己做棉衣棉裤。这种土布是当地农民用土机织的,门幅才一尺多宽。由于土布的门幅窄,做棉裤时,必须剪4块类似三角形的布头拼插横裆,再和其他几块裤片缝起来才能穿。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棉衣特别是棉裤怎么缝做,宣传队副队长刘若华是一位老大姐。她为我剪了布,我和其他小同志都是自己缝。我从来没拿过针线,手里的针不听使唤,左手的食指被扎出了许多针眼,流了血。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几块三角形的布拼制起来,结果不是缝反了,就是缝倒了,于是我是缝了又拆,拆了又缝。我很着急,但又想,别人会做,也是学的,我也要学着做好。在其他同志的帮助下,我反复折腾了一天一夜,一针一线地总算把它做好了。我终于战胜了困难,自己亲手缝制了过冬的棉衣棉裤,不再担心凛冽的寒冬了。
在宣传队演戏
1940年底,日本鬼子向抗日根据地发起了大规模的扫荡,妄图消灭抗日力量。日本鬼子攻占了国民党第五战区的一些防地以后,又继续向前。新四军第六支队奉命收复失地涡阳。记得进城那天,天下着大雪,我的布鞋已经磨破了,赤脚随部队进城。进城后,白天,我们宣传队就四处在墙上刷写标语:“坚持抗战,反对投降”、“坚持进步,反对倒退”、“坚持团结,反对分裂”等。有的墙很高,我的个子很小,就去老百姓家里借梯子,一位老大娘见我赤着脚,脚都冻红了,心疼地从家里拿出一双棉鞋给我穿。夜晚,我们宣传队搭戏台演戏,演抗日话剧和歌舞节目,深受当地老百姓的欢迎。我的保留节目是《小放牛》,扮演一个小牧童。
1941年除夕之夜,我们刚刚拉好绳子,挂上布幕,准备开晚会演节目,突然有情况来报,日本鬼子要来扫荡。我们赶紧将吃的东西包好藏在粪坑里,连夜转移到别处了。第二天是大年初一。当地老百姓打开门,家家户户将我们热情地拉到他们家里吃饭。在抗战年代,部队经常做不了饭,一到吃饭时间,老百姓就纷纷来到部队,这边几个,那边几个,拉到他们家去吃饭。部队也经常帮老百姓收麦,播种,干一些农活。部队纪律十分严明,深受老百姓的爱戴和拥护。
到游击区战斗
1943年9月,为响应党中央的“精兵简政”的号召,缩编了“奋斗”剧团,我被分配到新四军四师九旅25团4连当文化教员。部队驻扎在泗洪县安河河旁边的马宅子,上午部队上军政课,下午上文化课。在抗战年代,许多战士没机会上学。我当时是初小四年的文化,经常给战士们上文化课,讲“地球是圆的”、“美国在地球的另一面”等等,当时许多战士根本不相信,说地球如果是圆的,在转,那我们为什么头不朝下?我当时也答不出来。指导员文化水平比我高,说地球有引力,许多战士还是弄不清楚。
快到年底,部队经常派出小股部队到边缘地区去打游击。有一次,张学智副营长率领四连去游击区(敌战区和我根据地的接合部)活动。下半夜我们行军到了无影山,一进村,便封锁村子的道口,只准进,不准出,放哨的人都穿着便衣。游击区离敌人的据点很近,天刚亮,放哨的战士急匆匆地回来报告说,有一股敌人往我们这个地方走来。张学智副营长立即命令部队紧急集合,做了作战部署。
我们埋伏在围墙后,占据有利地形,准备痛打一下日本鬼子。当敌人离我们还有二三十米时,我们才看清楚来的不是日本鬼子,而是一伙伪军。随后副营长一声令下“打”,一排排密集的子弹飞出了枪膛,打的伪军昏头转向,一个冲锋二三十人全被活捉了,一经查问方知这伙伪军是想在年底下乡抢点东西过年。由于担心据点中的日伪军反扑,部队转移到村东的一个树林中,傍晚又开始了新的游击活动。
第一次攻坚战
1944年,在国际反法西斯战场上,苏联红军开始了反攻。 在国内,抗日军民也开始了局部反攻。这一年的8月,陈毅军长命令我四师向津浦路西挺进,恢复和扩大抗日根据地。8月20日越过津浦路,下旬兄弟部队在小朱庄消灭了顽军王传绶部,打开了西进的大门。9月11日,我团和师部骑兵团在河南夏邑县的八里庄向顽、伪、匪三位一体的李光明部展开一场攻坚战。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激烈的攻坚战。
八里庄是一个坚固的敌据点,庄子四周有又高又厚的围墙,围墙外挖有一两丈深的壕沟,壕沟外有用大树枝干设置的障碍物。我们先偷偷把绳子拴在大树干上,待攻击的信号一发出,我们便用力拉绳子拉开一个大缺口,在火力掩护下,架梯班战士抬着梯子冲到围壕下,将梯子架靠在围墙下,接着突击队发起冲锋。我随着预备队的战士们也冲了过去,敌军在我军声势浩大的打击下,或死或伤或逃。
占领了八里庄已经是黎明了。八里庄的大围子西南角还有个小围子。敌残部躲进小围子,虽已成瓮中之鳖却仍在负隅顽抗。我们就用旅长韦国清把迫击炮改造成的“平射炮”,向敌碉堡开火,很有威力,一炮就打塌了敌人的炮楼,敌人向南突围,被我骑兵团很快全部歼灭了。
不幸的是,我们的彭雪枫师长在前沿指挥作战中,被一颗流弹击中腹部,当时医疗条件很差,抢救无效,英勇牺牲,时年37岁。这实在是我党我军的一大损失。
多用搪瓷盆
1945年的春天,我调至25团政治处当技术书记。政治处一共有七八个人,我除了做一些文字工作,开组织介绍信,搞政治统计外,还兼管政治处的行政生活。
抗战年代,生活十分艰苦,全团同志每人只有一床被子,一套军衣,一双布鞋,一双筷子,一只碗,别无其他东西了。政治处唯一的“奢侈”生活品是一只搪瓷盆。别小看这只搪瓷盆,作用可大了:早上用它来洗脸;开饭时,它又是菜盆,打上一盆菜,大家围着它,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吃的是山珍海味;行军时,运输员挑着它,盖在文件箱上,下雨时起着隔雨护箱的作用;到了宿营地,大家要洗脚,它又成了脚盆。 因此许多同志都戏称它为“多用搪瓷盆”。
1945年8月9日,毛泽东发起举行全国大规模反攻的号召,新四军和八路军及其他武装一起,举行了大反攻,并派一部分主力挺进东北,配合苏军作战。日本帝国主义在中国人民和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沉重打击下,1945年8月15日宣传无条件投降,9月2日在投降书上正式签字,抗日战争胜利结束。此时,新四军已发展到了30万人。
艰苦卓绝的八年抗战,终于胜利了。后来,我们这支部队被改编入山东野战军第二纵队,又投入到解放战争的伟大洪流中,转战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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