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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多苓油画作品隐喻发展的三个阶段

2015-05-30刘洋洋

美与时代·美术学刊 2015年10期
关键词:隐喻

刘洋洋

摘 要:何多苓1948年生于中国四川,1982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现为著名油画家,国家一级美术师。何多苓的成名作品是《春风已经苏醒》,在此之后他创作了大量的油画作品,奠定了其国家一级美术师的地位。何多苓成长于文革年代,并下乡做过知青,这段经历不仅为他的初期作品提供了丰富的资料,更奠定了他一生作品的基调,邵大箴先生将其归纳为“哀伤而抒情”的风格。何多苓的绘画作品区别于同时期的艺术家,不仅因为其作品风格独特,更是他的作品里包含着深深的“隐喻”,这是其他画家所不具备的。何多苓深谙中国朦胧诗歌,并深受西方哲理(拉斐尔前派的虚无主义)的影响,这无疑增加了其作品的“隐喻性”,同时也增加了读者对他绘画作品解读的难度。

关键词:何多苓油画;哀伤而抒情;隐喻

“原来人文主义的、能够为读者普遍认可和理解、能够引起人们普遍同情的主题,为一种更为内在、隐晦和冷漠的主题所取代。”正如邵大箴先生对何多苓绘画阐释的那样,何多苓的绘画作品前期和后期风格迥异,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很意外,说简直认不出是我的画了。”

和其他艺术家一样,何多苓绘画也有明显的阶段性。第一阶段约从1981年《春风已经苏醒》(图1)开始一直延续到1991年去美国,这个阶段可以归结为乡土写实主义。第二阶段从1991年去美国持续了约10年之久,这一阶段写实主义淡去,绘画构成越来越符号化。第三阶段从上世纪90年代末期开始直到现在,在这一阶段,何多苓形成了自己的绘画符号,那就是婴儿、儿童、女人体。在这三个阶段期间,不管何多苓的油画画面呈现出怎样的风格与变化,其隐喻性是一直存在的。

一、乡土写实阶段——隐喻性的初现

从何多苓上世纪80年代初的作品中我们已经看到了这种隐喻手法使用的端倪。《春风已经苏醒》是这一阶段的代表作,就是这一作品让人们知道了何多苓,考虑到当时弥漫在中国的现实主义潮流,很多人把何多苓归为“伤痕美术”代表艺术家。

《春风已经苏醒》题材取自四川大凉山深处一个普通的场景,大凉山是何多苓当知青的地方,从画面上我们可以看到,一个小女孩坐在草地上穿着她那个时代少女的典型装束,一头黑发被简单地梳成了两个辫子,上身穿着灰白色的棉袄,腰间系了一个蓝底白花的衬裙,灰黑色略显脏的裤子,一双黑色的布鞋。她的右手放在嘴边,一副怯生生的表情,一双大眼睛怔怔地望着远方。在传统观念里,牧童一般被赋予灵气、快乐的标志,然而在这幅作品中我们看不到任何朝气的地方,反而给人一种压抑、不知所措的感觉。一只灰白相间的狗蹲卧在小女孩的旁边,位于画面的右下角,起到了平衡画面的作用。小狗也在怔怔地向上望着,和小女孩的视线并不一致,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小女孩视线所及之处并没有一个固定物,而是空旷的草地。小女孩的背后卧着一只大水牛,和画面其他两个主体物一样,它也是卧着的。它位于画面的最后方,和小女孩形成了一种遮挡关系。水牛被赋予最深沉的黑色,和小女孩灰白色的上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聚焦了画面的重心。小女孩、小狗和水牛身下的草地是杂乱的,草地灰黄,然而在灰黄中又露着淡淡的绿色,这是一种微小的希望和转变。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这幅画就可以发现作者并不是去表现一幅风景优美的乡土绘画作品,而是有着更加深刻的内涵。何多苓在接受记者的采访时曾做过一番表述,从中我们可以体会到他的观念和情感:“我自认为是把彝族人的形象与土地和自然的神秘关系表达出来,有时候甚至可以说我把他们与土地自然的关系神秘化了抽象化了神圣化了,进而提升为符号化的东西予以表达。所以我的画从《春风已经苏醒》开始就是我自己的宇宙观、世界观、艺术观的体现,这是用‘写实主义的标签无法概括的。”

《春风已经苏醒》被誉为伤痕美术的代表作,和我们所理解的伤痕美术作品不同,这幅画并没有着重去表现人们经历的苦难,而是选取了一个本该快乐却并不快乐的孩童的形象去传达这样一种伤痛。选择小女孩作为画面的主角是有深刻的隐喻的:孩子是最没有烦恼的,然而作品中的小女孩却表露出一种紧张害怕的表情,孩子的童年应该是五彩斑斓的,而小女孩的是无边无际的冷灰色,以至于连她养的小狗、水牛这样的生灵也是黑色和黑白相间的,我们可以想象她的生活是多么的苦涩。连被誉为天使的孩子都表现出一种呆滞,那我们可以想象,生活在那里的大人呢?画面中的形象都或坐或卧地紧贴大地,却也透漏出一种平实,一份安宁。

值得注意的是画面中为数不多的鲜艳的颜色——小女孩袖口的两抹红色也是存在着隐喻的。有人说,两抹红色实在是太不明显,和整个画面相比比例太小,这也恰恰隐喻了文革的红色热情已经减退。还有人认为这两抹红色和草地中若隐若现的绿草一样,如此地真实和耐看,给整幅画面带来生机,虽朴实却也感人。

二、 意象杂糅阶段——隐喻性的扩展

《春风已经苏醒》中何多苓确定了在他的画面使用隐喻的传统,上世纪80 年代末90 年代初,西方文艺思潮涌入我国,对我们的传统文化造成很大冲击,很多青年学者都对这种情况非常地迷茫,失落和忧伤占据了不少艺术家的心灵。《乌鸦是美丽的》《蓝鸟》等作品则是在这种文艺背景下产生的作品,它们也是何多苓隐喻手法的成熟与延续。

在这一阶段,何多苓作品中时常出现的形象有乌鸦、村庄、边寨、青鸟、女人等形象,它们都具有隐喻和象征的意味,这些形象都是我们生活中习以为常的人和物,然而当它们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又不能这样理解它们。

这一阶段何多苓比较满意的作品是《蓝鸟》,这幅画是何多苓参观美国博物馆后创作的。艺术家不用占画面大部分的女人而选择用一个小点的鸟作为画作的名字,足以说明这只鸟的重要象征性。

画面里的那只鸟义无反顾地飞向了远方,和白衣女子的方向一致,仿佛是在引领她走出画面里无边无际的虚空。在传统思维里,一只鸟的出现往往是不详的化身,如乌鸦、天鹅出现在少女身边,这样一只突然出现的鸟会带领女人走向光明吗?还是一步一步诱导她走向苦难?从女人的表情中我们也无法得到答案。如此的无法解答使得这幅作品的内涵更加地隐晦,而且透露出一种神秘苍茫的诗意气质,更加耐人寻味。

“画面传达出的东西,是你用语言完全没有办法去描述的。我觉得语言终止的地方需要去绘画,真需要用文字的时候不值得去画。”因此,这幅画的意境正如诗歌一样充盈着一种诗性之美,它不是浮于表面上的美景美色,它需要我们细细地用“诗性智慧”和审美想象对之加以解读。

何多苓坦言:“画面上的这两个因素完全是由不同的两个美学思想构成,将其并至一起是当代诗歌对我的影响,意向的错位和并置冲突,产生很有张力的戏剧性的效果。”“画面传达出的东西,是你用语言完全没有办法去描述的。我觉得语言终止的地方需要去绘画,真需要用文字的时候不值得去画。”画面中的这些元素充满了分裂与异质,带有与梦幻一样的多种解释。正是利用隐喻这一手法,使得他把大量的想象空间留给了观众,让观众凭自己的感受和经验去补全那些中断的信息

三、符号化阶段——隐喻性的升华

在符号化阶段,何多苓将隐喻和抒情的手法发展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兔子奥菲利亚》《兔子夏洛特》《兔子的诞生》等这一系列的作品是其符号化阶段的代表作,从这些作品中读者可以体会到“何多苓式”的神秘、唯美、敏感的气质。

奥菲利亚是莎士比亚悲剧作品《哈姆雷特》的女主角,她最终选择溺水自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拉斐尔前派画家米莱斯画过奥菲利亚,他笔下的奥菲利亚唯美而漂亮。何多苓是拉斐尔前派的推崇者,很难排除他向大师致敬的成分。然而《兔子奥菲利亚》并不似米莱斯的奥菲利亚那般情绪激动,何多苓并没有描写原著中的伤感情节,他在现实与梦境、具象与抽象之间设计了一种平衡。何多苓说:“我不喜欢极端的情绪,明显的清晰的倾向,我觉得都应该在里头慢慢体味,不能过于强烈”。他用轻舞般的笔触、迷离的色彩描绘出一个怪诞的场景:画面大部分被浴缸占据,奥菲利亚戴着兔冠裸露身体躺在里面,浴缸被一片深深的芦苇丛包围起来。奥菲利亚被围困在浴缸里面,面无表情,像是一个木偶。

读者可以体会到何多苓用何等高超的隐喻手法,让作品具有如此饱满的张力。浴缸是现代工业文明的产物,被放入野外,和周围的自然花草格格不入,它被硬生生地塞进画面之中,将人与自然阻隔开来。浴缸的入侵打破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而浴缸内即将没过女子的水则暗示着一种危机。因此,我们会发现浴缸、女人、水、草丛已被画家赋予了新的寓意,它们交织在一起隐喻着工业文明给人类带来的深刻危机。

参考文献:

[1]唐丹鸿.我追求得是吧人画到极致——油画家何多苓访谈[J].艺术·生活,2009,(02).

[2]何多苓·绘著.天生是个审美的人[M].上海:三联书店出版.2011.

作者单位:

海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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