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杀手还是警察

雪雪多多

专门拍摄微电影的80后导演小池，投入事业之后极少顾家。每天回到家里，他不是打开电脑看刚刚拍摄完毕的片样，就是拿起手机不断打电话，安排团队为拍摄影片的下一场景做准备。他对事业越投入，内疚感就越强烈。他的妻子为这个家忙前忙后，可因为他的忙碌，他很少能陪她；他的女儿刚满6岁，每次她走进书房央求爸爸陪她玩耍，他总是不得不说“爸爸在工作”“爸爸非常忙”这样的话。

有次为了拍摄一个婴儿的纯真笑容，小池呆在一个陌生人的家里，盯着摇篮里的婴儿看了两个小时。拍摄结束的时候，小池触动很大。因为从女儿出生到现在，他从没对她做过同样的事。

创业久了，遇到类似的事情一多，小池就开始纠结：因为我追求了自己钟爱的电影拍摄，而放弃了一些根本不可能重新来过的东西，比如爱情和亲情，这样做，到底值不值得？

所以，当小池有一次获得和著名导演吴宇森面对面交流的机会时，他提出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电影和家庭，我究竟要怎样取舍？

吴宇森是这样回答他的：

我们的故事其实很相似。我拍电影很投入，某段时间，如果我在拍杀手的戏，那么我感觉我回到家就是一个杀手的角色；如果我在拍警察的戏，那么我感觉我回到家就是一个警察的角色。我的行为曾让我的家人很难受，因为他们不知道，那一天回家的我会是杀手还是警察，或是其他。后来我用一个方法控制了这个古怪的行为——下厨。我一回到家，就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做饭炒菜。拍摄一天的电影，我不是不累，但我仍然喜欢下厨，因为我一进厨房就会暂时忘记电影，脑子里完全没了电影的感觉。在家的几个小时里，我全心全意做一顿好菜。我投入到电影的时间不会因此而减少，但起码，我会让我的家人感觉得到，他们仍在我的关怀之下。事业和家庭，我给不了你绝对的取舍答案。但我只想告诉你，和她们相处时，别像我当初一样，成天只做杀手和警察。

吴宇森的话让小池感触很深。很巧，那天小池返程回家时，车上有个朋友同他分享了另一个触动人心的关于事业和家庭取舍的故事：一个特别成功的企业家，在机场过安检时突然失控，当场痛哭流涕。旁边的朋友问他怎么了，企业家用手指了指左边。朋友转头过去，看到一个过安检的父亲正用双手高举着年幼的儿子，好让安检人员看到孩子，方便盖章。一个平平常常的镜头，何以让拥有几十亿身家的大老板崩溃？因为他一点都回忆不起来自己孩子长那么大时是什么样子。因为他永远错过了那个时间。

朋友说完这个故事，提醒了小池一句：我也不希望，未来当你成为一个特别著名的导演的时候，你也在经历着这样的失落和遗憾。

小池突然想明白了一切。事业和家庭，不是互相矛盾的，它们没有绝对的取舍，只看人们对待它们的心是如何。

事业中的男人，和妻子孩子相处的时间，或许很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他或许无法帮妻子做饭，但他可以温柔地为她送上一束鲜花，或简简单单，送上一个吻；他或许抽不出半个小时陪孩子，但他可以花五分钟时间和他互动，玩个小游戏。哪怕他只花三分钟时间给孩子讲一个小故事，孩子也有可能记一辈子。

和妻子孩子相处，不做“杀手”和“警察”，只尽力扮演好丈夫和父亲的角色。小池说，这是他得到的“对事业和家庭怎么取舍”问题的最满意答复。（选自《知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