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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无眠

2015-05-30冯庆川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15年10期
关键词:塞纳河雄鸡福楼拜

冯庆川

多少年来,城乡总是充满差别。前几年有个小品的台词很幽默:“农村人吃肉的时候,城里人都吃野菜了;农村人吃糖的时候,城里人却尿糖了。”城市生活也如一个笼子,城里人想出去,农村人却想进来。我那时为了写几篇散文,也赶起时髦来,找到了一家城郊的农家乐住进去,茅草覆盖的屋顶,木板镶嵌的墙壁,老式的雕着风水图案的木床,还有拢住蚊帐的罩钩上,左右都吊着一个旧时的大铜线,很复古,很怀旧,我满心欢喜找到了回归的感觉。

不料写到子夜时分,刚想入寝享受乡野的宁静,忽然一阵鸡鸣狗吠此起彼伏呼应起来,我仔细分辨,却是狗吠在前,鸡鸣在后,而且连续几个晚上都是如此,让我不得安宁。怪哉,我拨弄门闩开门一望,原来这个农家乐的外面是一条通向城市的柏油路,常有夜行的货车闪着刺眼的灯光,响着轰鸣的马达疾驰而过,必然首先惊醒蜷缩在墙隅、听觉十分敏感的大黄狗,狗叫又扰乱了鸡的生物钟,于是雄鸡便引颈亢鸣,以尽那“雄鸡一唱天下白”的天职。这种一环扣一环的连锁反应也就让我夜半难眠,望着窗外的夜空,心事浩荡。

欧洲的法国在文学史上盛产作家,是诗人的文化高地,巴黎的塞纳河就是一条充满文学意蕴的人性河流,名噪文坛的大文豪雨果、福楼拜、左拉、都德、大小仲马都曾聆听着河流的天韵、饱吸着甘醇的清风,用心血浇灌出一季又一季的文学沃野。都德曾经在河畔眺望福楼拜家的窗口时说:“夜晚,大地上亮起了一盏灯火,那是一颗作家的良心在为人类燃烧。”每当一想到这句感性弥足的名言,就想起我也曾泛舟在塞纳河上寻觅过那扇窗口,也曾想借那盏灯光,照亮我的文学之路,只是物去人非,徒留梦想而已。

作家、诗人大多是“夜猫子”,夜晚的土壤是不是特别适宜于形象思维的滋生呢?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很多的大作家、诗人都和夜晚有不解之缘,岂止是“闻鸡起舞”,简直是夜不能寐。鲁迅先生就是一位惯于夜耕不辍的“孺子牛”。读他的作品,总感觉有夜的冷峻,夜的沉重。他有篇《秋夜》,对夜空的描述是“奇怪而高”、“鬼眨眼”、“夜游的恶鸟”,全在营造着一种凝固的氛围,彰显出作家的人格和秉性。

鸡鸣狗吠的乡村之夜,未让我因失眠而烦躁不安,反让我心旷神怡,被“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的幽妙境界而深深感染。书在我的枕旁,墨香如故;笔在我的手中,游刃有余。一边吮吸着千百年来浩如烟海、瀚墨书香的玉液琼浆,一边苦思冥想、雕琢自我的小家碧玉。在这潮润的乡野之风中,附丽于隐形的翅膀,我心飞翔。

又闻鸡鸣,曙色如一层金箔薄薄地镀上木格窗棂,我知晓,天是真正地亮了。

责任编辑:刘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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