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花绚烂
2015-05-30戴炜月
戴炜月
生、老、病、死。爱、恨、情、仇。
这几个字组成了一个简短的人生。这几个字也组成了一本简单的书。这本书叫《目送》。
“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便知此花不在你的心外。”刚翻开书,看见《代序:你来看此花时》中引用的这一段话,心中便起波澜。这句话的意思,岂不是一个人生于世活于世,他所见的世间万物都会于无形之中隐于他的心内?如此看来,佛经中所谓的红尘与情缘羁绊,便缘起此处了。想来,这正暗示了作者将在这一本书中所娓娓道来的故事的主题——人生情感。那我能从这本书里看到怎样的一朵“花”呢?带着一抹好奇的微笑,我缓缓地、缓缓地走进一幅色彩斑斓的长卷,也走进书中的各色人生……
我首先看到的,是一个作为女儿的龙应台。看着父亲瘫痪的背影和母亲迷离的眼神,她的文字是无奈又心痛的。亲眼感受父亲慢慢地、慢慢地衰退下去,感受他如同一盏枯灯的火苗逐渐萎缩,又如同一只苹果的果肉熟透至腐的生命过程,是无比痛苦的。从以前意气风发的宪兵队长,到后来瘫痪失语的衰弱老人,他的变化令女儿心酸却无能为力。从“爸爸,是我,今天怎么样?”到“妈妈,是我,爸爸能说话吗?”再到“喂——今天……”他的变化令书前的我们焦急却只能感伤。每个人都有失去亲近之人的时候,所以每个人都能从她那些笔韵淡淡、情感浓浓的言语中品尝到似曾相识的痛楚,唤起似曾相识的记忆。于是读罢,书便湿润一片。而母亲对自己的遗忘,则更令人心酸。父亲多少仍记得自己这个女儿并能表示亲情,母亲却不再记得有这么个女儿,不再记得她和她的一切记忆与关联,你越靠近去关心她,她越对你陌生与疏远,可这明明是从小把自己拉扯大的母亲!“妈妈是那个搭了‘时光机器来到这里但是再也找不到回程车的旅人。”龙应台在书中悲伤地写道。读着这些似乎与己毫不相关的事情,我却忍不住再次泪如雨下!事出巧合,我的奶奶就是这位母亲在“时光机器”上的旅伴。书中的文字,一笔一画,仿佛就在描绘奶奶最后几年的样子:时常出门然后走丢,去拜访时只看着我笑而不再叫我的小名,总是一个人茫然地坐着盯向一处……心里的伤疤被温柔地揭起,然后抚平。她的文字,就像一名牙医,戳痛你,然后治愈你。
接着,我看到了一个作为母亲的龙应台。望着儿子年轻的走远的背影,她的文字是感叹又欣慰的。儿子一次次让她感受到惊讶与“陌生”,而这迫使她醒悟:面前的孩子不再是她固执记忆中那个对她百依百顺的小小男孩了。但这也标志着孩子的长大,于是她在孩子的背后扬起了母亲特有的微笑。看过了她记下的这些母子之间的小小冲突,我们这般年纪的青年,才能更好地明白母亲的心情——她仍旧无条件地爱你,只是她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长大的你……
再翻着,我看见了一个作为旅行者、思考者的龙应台。怀着一颗敏感又善思的心,她的文字是深邃又犀利的。她会如诗人般对林中的杜鹃大发忧郁,为草木的雅名编写绝句;她也会如战士般对战争的残酷愤慨不已,对落后的可怕长吁短叹。她思考人生的修炼,她感叹世事的幻变。她在寂寞的高山上品味出透彻,她在热闹的舞厅中咀嚼出凄凉。她的文笔时而幽默,时而讽刺;时而唯美,时而凄凉。她自称从34岁做母亲起开始上“人生课”且至今未毕业,但包括我在内的泛泛大众却要虔诚地听她讲课。她那文学与哲学性并存的思想与文字是独一无二的,这世界上,只会有一个龙应台!
你未感此情时,此情与汝同归于无;你已感此情时,则此情意蕴一时深刻起来,便知此情不在你的心外。
我来看此花时,花已无声开过。花之韵味,还需漫漫人生,慢慢领会。但此花已入我心,而其绚烂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