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人熊典称大师
2015-05-30刘婵张润芝裴文垚
刘婵 张润芝 裴文垚
懒出整个北大的幸福
“你其实也很有商业头脑,商业化的事,为什么不自己做呢?”
“因为我懒。写这个东西(程序)本身还是因为懒。”
3月19日的朋友圈热闹得如同一年前,安卓版北大生活助手的下载链接被疯转。
安卓版是熊典托付在信息科学技术学院(简称信科)学习的高中同学陈章写的,自2014年3月北大生活助手上架苹果商店(App Store),已有10400个账户下载,它也愈发全能:连网关、查成绩、选课、登邮箱、看通知、观测PM2.5指数……
这款App熊典只写了iOS版,一方面是因为他没有时间——法学院的专业课要应付,还修了信科的计算机软件双学位(简称软双),爱好也颇多:动漫、游戏、小提琴、打球、日语。另一方面,他不会码安卓的程序,如果要写他还得自学。熊典说自己是一个懒人:懒得清早出门半夜回来泡图书馆自习,睡懒觉直到最后一刻才爬起来上课,钢琴弹到八九级感觉到了瓶颈就转学小提琴,这些也罢了,连食堂都懒得挤。
他最普及的App是File Drop,可以在没有外网的情况下跨越iOS、安卓、Windows平台传递文件,因为比蓝牙还方便,仅仅iOS客户端的下载量已达2万,诞生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懒得用U盘拷文件。北大生活助手也是如此:产生要码个一站式移动客户端的想法时,他正在康博斯食堂排队,因为无聊,想用手机登录院系看通知,但北大的很多网页都没有适配手机,字很小,他想:要是有一个通用客户端就好了。码着码着,也是想到网关登录太麻烦也太慢,就加上了现在备受好评的登陆界面。
这款App的本质是一个从不同服务器里读取数据的自由接口,可以将各种校园资讯汇总在一起。他没有和学校直接联系,自己分析后台的网站代码,知道这些网站是什么结构后再针对它的结构做HTML的解析。
“编程就是为了方便生活,解决问题。发现问题并写了一个程序,辛苦了一阵子,幸福了一辈子。”熊典说得轻巧,北大生活助手花了他近一个寒假的时间,2014年3月2日登陆苹果商店,至今更新8次,代码已逾4万行。问起其中的困难,他只说苹果商店上架时有点麻烦。
为了记日语中的平假名和对应的片假名,有了类似连连看的消除小游戏;为了更好地体验时空幻境游戏(Braid),有了将iPhone变成Mac电脑游戏杆的手柄控制器……在熊典刚刚建成的个人网站上,满满排布着他开发的47款软件,涉及音乐、文件传输与整理、扫码、游戏等等。他脑洞大开的结果没有哪个不让人惊艳,他也不介意把别人的灵光一闪懒成利国利民,“想做小东西或小创意,我可以帮助实现,前提是我也要觉得做得有意思。”
懒的悖论
“那为什么别的很多App界面很不友好呢?”
“因为他们懒,懒得花时间在动画上面。我会花很大气力做这些。”
与熊典合作北大生活助手的唐褚怡觉得,熊典总能很快地理解他的想法,并会为了一个想要实现的效果去学习,不出意外的话都能实现,还能突破预期,给出惊喜,“他不停地学习,不停地刷新我们对大神的认知。”
熊典会为了修复程序漏洞,或写新版本的软件熬夜到凌晨5点,有一段时间每天会花费五六个小时写程序,基本每天除了上课什么也不干,有时还会翘课。他到哪里都会抱着电脑,就连看电影都在电影院里看电脑。2014年做互联网的数据挖掘课程的大作业,他和小组另外四名成员在实验室刷了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他们合力做出类似于Siri的智能系统,可以从维基语料库中提取素材回答问题,比如“北大校长是谁”“圣诞节是哪一天”。这门课程是本科生和研究生一块上的,熊典的小组拿了开放测试的第一名。
“有兴趣的就不懒了,没兴趣的就懒,玩儿而已,就像女生看韩剧——只是玩儿而已。面对懒和不懒,熊典这样定义。
他的北大生活助手有4万行代码,其中有2万行都是花在动画、特效等上。熊典愿意用一半的时间码一个干巴巴的程序,达到让人舒服的效果,他觉得对用户体验感受的敏感不是一种能力,因为每个人都是用户,都会有体验,而他没有懒得花时间,仍会每隔一两周汇总北大生活助手用户的反馈意见,然后完善。
熊典对懒和不懒的理解,是根深蒂固的。高中时,他对化学有浓烈的兴趣,会把体育课等能翘的课都翘掉,专心研读化学书。他经常一个人跑到校图书馆,把馆里的化学书翻了个遍;看化学书就是超级开心,抱着《分析化学》、《无机化学》就可以看一晚上不睡觉。父母单独辟出一个小隔间专供他做实验,苯蒸馏实验前他虽然检查了气密性,但加热过程中,橡胶管密闭性变差,他苯中毒,从医院回来后接着做。他会为了兴趣以身犯险,把红磷和高锰酸钾、硫和高锰酸钾混合加热,因为好奇会有多剧烈。前者烧到了他的手,后者烧了窗帘,为此妈妈有一个多月禁止他碰各种试剂,但是他的兴趣实在太浓。
对计算机会失去兴趣吗?
“那你对计算机会失去兴趣吗?”
“我惰性非常强,呆在一个地方就懒得动。”
“不是软双,是专业课。”晚上十点,熊典匆匆而来,正如唐褚怡所说,他的双肩包里除了书,果然有Mac电脑和iPad,“老师三节课都不下课,还激情地拖了15分钟。”
2014年4月,熊典遭遇了不大不小的尴尬:发现没法报名信息科学学院开设的计算机软件双学位,因为他只修过高数D(很简单的)。后来是信科的院长“法外开恩”给他批了条子。当时,北大生活助手已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占领了近一半的燕园本科生iOS客户端,他自称是法学中精密的逻辑链条让他找到熟悉感。那时他还觉得,法学与编程间,他会选择前者,因为他想用一定的经济来源和社会地位保护兴趣,他说:“如果老板给我加压,让我在几天之内把一个程序搞出来,让兴趣有了压力,感觉挺不爽的。”而现在他想:人还是应该回归属于自己的那块地方。
在法学世界又跋涉了一年,他和建议他选择法律的父母一样认清了现实,认清自己不适合做个法律人。原来的想法也显得幼稚——无论做什么都会被老板施压,“除非自己创业,那也会有来自用户的压力。”从现状叛逃到兴趣,在熊典的人生中早有先例。升高中时父母执意要他选择高考班而不是化学竞赛班,他就在高考班自学竞赛,纯粹个人兴趣的忘我努力让他在几乎与专业训练绝缘的状态下,获得了保送资格。现在他的微信昵称还叫熊典酸钾不溶于乙醇,他发邮件时的落款是“I2(碘)”。“你能理解——好像玩一款游戏,不断地读新的游戏规则,然后能把它玩得更有趣?”他顿了顿说,“我现在也体会不了了,当时是这种感觉。”以前主动炸试管的热情已经失却,再提起化学实验,熊典说,计算机可以逼真地模拟出化学试剂的各种反应情景。
小学喜欢数学,中学喜欢化学,大学喜欢计算机,熊典的兴趣在变,但他感觉一个比一个变得慢。他说有可能某一天也会对计算机失去兴趣——就像对数学和化学失去兴趣一样,但是这一天可能会很晚到来:“因为我这个人惰性非常强,呆在一个地方就不想动了。”现在,熊典正跟随法学院白建军老师做课题,把数据库里的案件抽象成一个个向量,用神经网络的方式去学习向量里面的相关规律,调整权值,对案件和罪名建模。因为是计算机和刑法的交叉,他乐在其中。但他也承认,自己后悔选择了法学,因为绩点的压力是每个法学院学生都要面对的。
21岁的熊典,对未来所有的期待都与计算机有关:申请留学攻读计算机专业的研究生;寻找一份与编程相关的工作,在闲暇之余还可以开发自己喜欢的App;自己的App发展前景很好的话,也可能成立公司,走创业之路。
“那样的话,你每天都写程序,会觉得疲倦吗?”记者问他。
“每天都在度过人生,可每天都是不一样的人生。”
责任编辑:尹颖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