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
2015-05-30王珂
王珂
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主要指语体和文体的现代性。本文题目采用《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不用《新诗诗体的现代性》或者《现代诗诗体的现代性》,是想强调这种文体的语言特性,更是为了强调这种抒情文体的诗体建设需要重视现代汉语。本来涉及到“现代性”问题,最准确的题目应该是《现代汉诗诗体的现代性》。
用“现代汉诗”取代“新诗”的历史并不长,这种“取代”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呈现出新诗诗人,特别是新诗理论家们渴望新诗被“现代性”,甚至渴望新诗的文体建设与中国政治经济改革的现代化进程同步的心态。1991年春天,唐晓渡又与芒克、孟浪等人创办了诗歌民刊《现代汉诗》。1996年,王光明教授获得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重点课题项目“现代汉诗的百年演变”。1997年夏天,由他负责的“现代汉诗的百年演变”课题组在武夷山承办了福建师范大学、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所联合举办“现代汉诗诗学国际研讨会”。笔者是课题组成员,负责这次研讨会的会务。海外学者奚密教授也提出了“现代汉诗”概念,她的两部著作的名称就是《从边缘出发:现代汉诗的另类传统》《现代汉诗:1917年以来的理论与实践》。大陆很多新诗学者,如沈奇也认为应该把讨论限定在“现代汉诗”的范畴内才有效。
笔者一直主张用“现代汉诗”取代“新诗”。 1997年,在武夷山“现代汉诗诗学国际研讨会”上,我提出“现代汉诗”的“现代”指“语言的现代”和“情感的现代”,即现代汉诗是用现代汉语写现代情感的诗。
2000年,笔者给当时的现代汉诗下的定义是:“诗是艺术地表现平民性情感的语言艺术。”?譹?訛这个定义两次用了“艺术”一词,目的是强调这种抒情文体的艺术性,却用了“平民性情感”来强调现代汉诗的两大现代性特征——现代世俗性情感和现代通俗性语言。这个定义受到了西方现代诗人波德莱尔和奥登的影响。一个世纪以前,世界现代诗歌的鼻祖波德莱尔就意识到了诗的自主性和世俗化特征:“只要人们深入到自己的内心中去,询问自己的灵魂,再现那些激起热情的回忆,他们就会知道,诗除了自身外并无其他目的,它不可能有其他目的,除了纯粹为写诗而写的诗外,没有任何诗是伟大、高贵、真正无愧于诗这个名称的。”?譺?訛“即便在理想的诗中,缪斯也可以与人来往而并不降低身份。”?譻?訛半个世纪以前,奥登加快了世界诗歌,尤其是现代诗的世俗化进程:“诗不比人性好,也不比人性坏;诗是深刻的,同时却又浅薄,饱经世故而又天真无邪,呆板而又俏皮,淫荡而又纯洁,时时变幻不同。”?譼?訛 十年后,笔者把这个诗的定义扩展为:“新诗包括内容(写什么)、形式(怎么写)和技法(如何写好)。内容包括抒情(情绪、情感)、叙述(感觉、感受)和议论(愿望、冥想)。形式包括语言(语体)(雅语:诗家语(陌生化语言)、书面语;俗语:口语、方言)和结构(诗体)(外在结构:句式、节式的音乐美、排列美,内在结构:语言的节奏)。技法包括想象(想象语言、情感和情节的能力)和意象(集体文化、个体自我和自然契合意象)。……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这个新诗观:新诗是采用抒情、叙述、议论,表现情绪、情感、感觉、感受、愿望和冥想,重视语体、诗体、想象和意象的汉语艺术。”?譽?訛这个定义超越了把诗分为内容(写什么)与形式(怎么写)的“两分法”,把应该属于“怎么写”的技法(如何写好)单列,目的是为了强调现代汉诗在写作技法上的现代性——现代汉诗是用现代技法写的现代汉语诗。这个定义还总结出现代汉诗的几个特质:一、在写什么上多变的情绪多于稳定的情感;二、在写作手法上叙述受到重视,但是诗的叙述是从主观世界,尤其是从感觉和感受出发,写的是所感所思;散文的叙述是从客观世界,尤其是从生相和物相出发,写的是所见所闻;三、平民化口语多于贵族性书面语,方言受到重视;四、诗的内在节奏大于诗的外在节奏,诗的音乐性减弱;五、诗的视觉结构大于听觉结构,诗的排列形式重于诗的音乐形式。
四年后的今天,具体为2014年10月16日,笔者给研究生上“诗歌文体学”课程时,提出了“新诗是体现现代精神的诗”,主张“新诗的现代化必须与中国人的现代化基本同步”和“新诗的现代性建设必须为中国的现代性建设作贡献”,认为新诗与现代情感、现代意识、现代思维、现代文化、现代政治、现代生活、现代文体一致。具体为:一、现代情感重视自然情感和社会情感的和谐;二、现代意识重视个人意识和群体意识的融合;三、现代思维重视语言思维与图像思维的综合;四、现代文化强调保守主义与激进主义的共处;五、现代政治追求宽松自由与节制法则的和解;六、现代文体需要本质主义与关系主义的同构。这六点实际上是对今日新诗“如何现代”的总结,也是新诗文体及诗体的“现代性”建设的构建策略。
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应该体现在诗的形体的现代性上。人类艺术最早起源于人对形式及体式的追求,诗人对诗的形体为主要显象特征的诗体的重视出于人的构形本性和艺术的具形本性。歌德在《论德国建筑》说:“艺术早在其成为美之前,就已经是构形的了,然而在那时候就已经是真实而伟大的艺术,往往比美的艺术本身更真实、更伟大些。原因是,人有一种构形的本性,一旦他的生存变得安定之后,这种本性立刻就活跃起来。”?譾?訛“在一个社会中,某些复现的话语属性被制度化,个人作品按照规范即该制度被产生和感知。所谓体裁,无论是文学的还是非文学的,不过是话语属性的制度化而已。”?譿?訛“我们大致上给文体这样一个界说:文体是指一定的话语秩序所形成的文本体式,它折射出作家、批评家独特的精神结构、体验方式、思维方式和其他社会历史、文化精神。上述文体定义实际上可分为两层来理解,从表层看,文体是作品的语言秩序、语言体式,从里层看,文体负载着社会的文化精神和作家、批评家的个体的人格内涵。”?讀?訛 “文体生成错综复杂,新诗是多元发生的文体。……一种文体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代文人、一段历史、一个社会的象征。”?讁?訛“诗体”特指诗的“体裁”、“体式”的规范,即从“怎么写”上来考察诗的形式特征,指的是“诗人所运用的言语结构”,即通常所说的诗的“形式”(form)。诗人无法逃避的被“类型化”(体裁化)了的那种形式 。诗体,即是对诗的形式属性及文体属性的制度化的具体呈现。
“诗不是一种特殊的艺术(Peculiar Art),却是所有艺术中最有威力的艺术,除戏剧以外,它是唯一的既需要耳朵又需要眼睛的艺术,是融视觉与听觉于一体的艺术。所有的艺术都需要耳或者眼,但并不是两者都需要。”?輥?輮?訛诗体更多是指约定俗成的诗的常规形体,包括视觉形体和听觉形体,即诗的音乐(the music of poetry)范式和图画模式(the shape of poetry),诗体主要分为定型诗体和准定型诗体两种。即诗体是诗的形体范式,是诗的体裁属性的具体的显性表现,是对诗的形式属性制度化后的结果,即规范化、模式化的诗的语言秩序和语言体式,具有制定作诗法则的意义。诗体总是以动态的方式存在,总是处在自我完善的进化状态中。诗的内在逻辑,总是以动态的方式存在,诗的内在逻辑的发展,常常会导致另一种理性和另一种感性向已成为统治的社会惯例所合并的理性和感性挑战,决定了诗的形式及诗体的不稳定性。人的追求自由的本能要求打破形式的羁绊,追求“诗无恒裁”的自由境界;艺术的自主性要求诗人必须遵循特定艺术的形式,“诗有恒裁”使诗一直在对形式的“破”与“立”的矛盾中运动,使诗体运动频繁。追求自由是人的天性,更是诗人的特性。正是因为诗在各种文学体裁中长期是最具有形式感和规范性的艺术,使诗人对作诗规范产生强烈的抵触情绪和背叛行为。“诗有恒裁”等作诗规范还使诗体内部存在的诗体革命潜能剧增。诗人的反叛和诗体的革命使诗成为最具有革命性的艺术,诗体革命甚至还成了人类自由的象征。所以诗体构建的目标是建设宽松而有节制的诗体格局,策略是准定型诗体>定型诗体>不定型诗体;诗美构建的目标是多元而有界限的诗美格局,策略是技巧美>形式美>内容美。
从笔者2000年、2010年和2014年给现代汉诗下的定义的变化,具体为重视“主题的现代”与“体裁的现代”的共处,到偏向体裁的现代,最后到偏向主题的现代,不难看出笔者的政治观影响了诗歌观。在2000年前后,笔者大力主张建立准定型诗体,受到了建设宽松而有节制的上层建筑的政治观的影响。2010年前后,笔者大力强调诗的语言技法,甚至在2008年在“九龙湖诗会”上提出了“谁掌握了语言技巧,谁就是新诗的主人”的极端口号,还于2009年在武夷山举办了“现代诗研究创作技法研讨会”,与当时中国政治强调建设“和谐社会”有直接关系。当时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特别是“和谐社会”口号的深入人心,新诗与政治的关系远远没有改革开放中前期那么紧密。近年笔者又重视起现代汉诗的“现代精神”,甚至在文体学研究中高度重视功能文体学及语话文体学,也与时局有关。因为笔者从中外诗史,特别是诗体流变史中发现,诗体具有艺术价值和政治价值,既有艺术规范及艺术革命的潜能,也有政治律令及政治革命的潜能,是诗的文体功能及文体价值和诗人的存在意义及生存方式的显性表现。“任何价值系统都形成一种意识形态,很明显,一种意识形态只能存在于通过转移而被重新构建的境况之中。”?輥?輯?訛诗体研究实质上是诗的本体研究。现代社会越来越重视“形式本体”“混合本体”和“表现本体”,新诗诗体三者兼具,特别是当代及未来的新诗,是由多种诗体(定型诗体、准定型诗体和不定型诗体)共存、多种文体(散文、戏剧、小说、新闻)共建和多种技法(抒情、叙述、议论、戏剧化)共生的文体。诗体在当代社会更具有特殊价值,不仅是诗的语言体式,而且是调控权力之流的规则系统。因此新诗诗体学不仅具有诗学的意义,还具有政治学和伦理学的价值,讨论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就是在讨论现代汉语诗歌,尤其是现代汉诗的现代性。即在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建设中,要高度重视它的政治建设,重视它与意识形态的直接关系。
现代汉诗是与中国政治文化变革基本同步的先锋性文体。仅从共和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就出现过多次论争,如新诗的民族形式、新诗与传统等。改革开放30年是中国政治大改革、文化大转型和思想大解放的特殊时期。诗歌论争更是层出不穷,如1980年代的朦胧诗论争、1990年代的个人化写作论争等。今天,这种文体在功能、文体、体裁、题材、技法、写作方式和传播方式等方面都有较大变化,如技法、情绪、叙述、方言、诗体、个体自我意象等受到重视。这些变化正是现代汉诗被“现代性”或者“现代化”的结果。
生态决定功能,功能决定文体。“新诗”“现代诗”和“现代汉诗”“现代汉语诗歌”等多种称谓被用来指称胡适、刘半农等人领导的“白话诗”运动产生的这种汉语文学中的抒情文体。这种抒情文体主要分布在大陆、台湾、香港、澳门、东南亚等地。虽然各地都是用现代汉语写源自白话诗运动的诗,“现代汉语”这种抒情文体具有同一性,但是由于地域空间、政治体制、文化记忆等原因,尤其是政治原因,形成了不同的诗歌生态,导致文体功能、形态甚至价值都有差异。如用现代汉语写的这种诗歌文体在大陆的主要称谓是“新诗”,台湾在50年代到70年代,主要称为“现代诗”。 台湾20世纪50年代出现了现代派诗歌运动,纪弦1953年创办了《现代诗》季刊,1956年1月在台北召开了现代诗人第一届年会,正式宣布成立“现代派”,提出了“现代诗六大信条”。70年代后,尤其是21世纪,“新诗”称谓又受到重视,出现了“现代诗”与“新诗”共存现象,以几部重要的台湾新诗著作和诗选的书名为例,萧萧的《台湾新诗美学》(2004年)、杨宗翰的《台湾现代诗史》(2002年)、白灵的《新诗30家》(2008年)、张默的《现代女诗人选集》(2011年)。同一位台湾新诗理论家也将“现代诗”与“新诗”混用。如丁旭辉的著作名称为《浅出深入话新诗》和《台湾现代诗图象技巧研究》。
在澳门,也有人认为“现代诗”有别于“新诗”,如陶里应该用“现代诗”取代“新诗”。“在中国语境中论说现代诗,首先遭遇到的是如何区分‘新诗与‘现代诗的问题。依陶里之见,将这两者等同起来显然不恰当,而这种等同恰恰是中国学界的普遍做法。在写于1989年的《认识现代诗》一文中,陶里指出所谓‘现代诗有两种界说:其一指‘五四以来的新诗,国内学界多持此种看法;其二指二战以后反传统或反既定模式、强调个人实验或感觉历程的诗,海外学界多持此种看法,陶里说他认同后者。”?輥?輰?訛“1989年,陶里、黄晓峰等人组建‘五月诗社,极力鼓吹现代诗。正如陶里所说:‘五月诗社以弘扬现代主义的姿态出现于保守的澳门诗坛,引起文化震荡。”?輥?輱?訛
梁实秋在1930年12月12日给徐志摩的信中说:“我一向以为新文学运动的最大的成因,便是外国文学的影响;新诗,实际上就是中文写的外国诗。”?輥?輲?訛1951年,梁实秋在台北所言:“白话诗运动起初的时候,许多人标榜‘自由诗(Vers libres)作为无上的模范。……我们的新诗,一开头就采取了这样一个榜样,不但打破了旧诗的规律,实在是打破了一切诗的规律。这是不幸的。因为一切艺术品总要有它的格律,有它的形式,格律形式可以改变,但是不能根本取消。我们的新诗,三十年来不能达于成熟之境,就是吃了这个亏。”?輥?輳?訛但是今天外国现代诗的影响越来越少,可以说是“荡然无存”。现代汉语诗歌诗体的现代性既要重视现代汉语及现代汉诗的特性,也要与世界现代诗保持一定的联系,如适当讲究诗体规范。在西方,现代诗不能等同于自由诗,自由诗严格地说是自由体诗。“在通常意义上,形式指一件事物作为整体的设计图样或结构布局。任何诗人都无法逃避已经形成类型的某些形式。……用定型形式写诗,指一个诗人跟随或者发现一些模式,如十四行诗体,它有自己的韵式和十四个五音步抑扬格诗行。通常,定型形式的诗倾向于寻找规则和对称……采用定型形式写作的诗人明显追求完美,也许很难替换已采用的任何词语。……采用非定型形式(open form)的诗人通常自由地使用空白作为强调,能够根据感觉的需要来缩短或者加长诗行,诗人让诗根据它的进程来发生自己的形状,如同水从山上流下,由地形和隐形的障碍物来调整形状。过去的很多诗采用的是定型形式,现在美国诗人更愿意采用开放形式,尽管韵律和节奏已经没有它们过去那样流行,但是它们仍然明显存在。”?輥?輴?訛“自由诗是没有韵律和缺乏一个有规律的诗律的统一的诗,自由诗不是形体上的自由。”?輥?輵?訛“自由诗(‘freeverse)不是简单地反对韵律,而是追求散体与韵体的和谐而生的独立韵律。”?輥?輶?訛美国诗人乔治·欧佩(George Oppen)认为诗的形式具有两大重要性,1961年他给玛丽·艾伦·索沃特的信中说:“我们非常关注诗体(poetic form),不仅是因为形式(form)可以作为结构(texture),而且还是一种能够让诗可能被抓住的形状(shape)。”?輥?輷?訛西方诗体学偏重诗歌语言的听觉形式和视觉形式研究,如诗节、诗行、音步、抑扬格或扬抑格等,语体是诗体的重要内容。如1938年纽约出版的《诗的门口》(Doorway to Poetry)共六章,三章涉及诗体。第二章是《诗的语体》(the Diction of Poetry),第三章是《诗的类型》(the Kinds of Poetry),第五章是《诗的构成》(the Forms of Poetry)。第五章分为四个小节:《诗是如何建立的》(How Poetry is Built)、《形体与诗节》(Shape and Stanzas)、《十四行诗》(the Sonnet)和《定型形式与自由形式》(Forms Fixed and Free)。作者路易士·昂特梅尔(Louis Untermeyer)这样定义自由体诗:“自由体诗(Free verse)韵律自由、规则的音步自由和诗节形式的常规限制自由。”?輦?輮?訛
“艺术乃是一种视觉形式,而视觉形式又是创造性思维的主要媒介,要想使艺术从它的非创造性的孤立状态中解放出来,就必须正视这一点。”?輦?輯?訛诗形建设是新诗诗体建设的主要内容。新诗的韵律不严格甚至完全没有表面的韵律结构所造成的诗的音乐性的减少,必然导致它对诗的内容与形式的承载功能的减弱,诗的分行排列及对诗的排列的高度重视恰好可以弥补诗的音乐性的减少所造成的损失。因此新诗的视觉形式建设比音乐形式建设重要,但是诗体重建不能走格律化的极端,必须考虑新诗的自由化、世俗化等文体特性,在百年新诗诗体建设已有的基础上,进行改良式的“常规诗体”的建设。任何文体的生成和创造及演变都既与文体传统有关,更与当时的社会政治文化和创作主体有关,文体变革的三大动力是社会变革、人的创造天性和文体自身的进化潜能。现代汉诗本质上是一种反对“经典化”“定型诗体”和“贵族性”的世俗化、自由化和平民化文体。因此今天的诗体重建应该顺应历史潮流,遵循渐变的文体进化原则,强调诗歌及诗体的多元与和谐,这种和谐甚至应该包括古代汉诗(格律诗)与新诗(自由诗)的“和平共处”式的和谐。但是要重视古今汉诗的诗歌生态及诗歌功能的差异性,如现代汉诗更重视情绪古代汉诗更重视情感,现代汉诗更重视写作过程古代汉诗更重视写作的结果。
(作者单位:东南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
责任编辑 张韵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