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留白
2015-05-30巫小诗
巫小诗
第一章
[小 裁 缝 店]
夏已近尾声,天气闷热依旧,穿白色校服上衣的学生们从校门涌出,放学了,还是周五下午的放学,这真是个美妙的时刻。
林潇菲家住得很近,学校右侧的第二条巷子里有一家小裁缝店,那就是她家,平常只有她和妈妈两个人住。林潇菲就读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妈妈在她升上高一的那一年开始,就专业陪读似的陪她来从小县城来到市区,在学校附近租下了这家店面,贴心照顾着她的饮食起居,顺便做点缝纫的工作贴补家用。
林潇菲的爸爸在外地工作,逢年过节才能见面,老家还有个爷爷,见面机会也不多。爷爷是快退休的护林员,住在山中的小屋里,工作是看好一片小型森林的珍稀动植物。山里的空气很好,像个世外桃源,爷爷是乐活派,喜欢自己的工作,也热爱着生活,是潇菲眼中既尊敬又歆羡的山中老神仙。
“妈,这周末功课不多,我想回一趟老家看望爷爷,我想他了。”晚饭时,林潇菲说道。
“怎么突然这么想爷爷啊?也不见你说想爸爸。”妈妈似乎有些吃醋。
“今晚的鱼蒸出来特别好吃,爷爷肯定喜欢,他那么爱吃鱼,可惜山上不容易吃到,下山他又嫌麻烦。”林潇菲扒了一口饭,接着说道:“爸爸也想啊,只是没有爷爷那么想,毕竟我是爷爷带大的,而且,爸爸好远哦,想的话也无法短途坐车去看到,去了他也不一定有空陪我。”林潇菲说着说着声音就变小了。爸爸常年在外工作,使得父亲角色的存在感渐渐模糊,她对此还是有些埋怨的。
“爸爸也是为咱们好啊。”说完妈妈有些语塞,她赶忙说了点别的来防止尴尬,“想看爷爷就回去吧,我这次就不回了,要赶制两套衬衣,客人急着要。吃完饭拿些钱给你,上山前带点蔬果和肉食给爷爷。”
“嗯,好的。”剩下的时间,母女二人都闷头吃饭,没有再说一句话,爸爸果然是个敏感话题呢,“他为了我那么忙,忙到我都忘记想他了。”林潇菲心里嘀咕道。
[山 中 小 屋]
周六一大早,林潇菲就收拾好出门了,只在山上住一夜,东西带得并不多,小书包足够装下所有。
市区到县城老家要坐两个小时火车,然后花五块钱坐上一辆小摩托,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可以送到小森林入口的山下。林潇菲家在县城也有房子,这两年没人住就租了出去。爷爷不愿意来市区,也不愿意一个人住在县城的房子,他就喜欢住在山上看守着森林,整山的鸟兽虫草都是他的邻居。
山上信号还是不错的,爷爷的小屋里有一部座机电话,爷爷头一天晚上知道最爱的小孙女要来探望自己,清早就在田野间采好了花插在进门桌子上的一个玻璃瓶里,这是每次必有的小礼物,有时林潇菲还爱别上一朵在发间,活脱脱的一个小村姑。
爷爷此时并不在屋内,他出去巡山了,他的工作几乎不会被人查岗,一切都靠自觉,他也从不偷懒,不分上下班时间,巡山是散步,看动物是算数,看树木是阅读。
爷爷也并不像通俗的护林人一样,年轻力壮配备枪支,这里民风淳朴,大家勤劳致富,盗猎和偷取珍贵植物的事情几乎不会发生,与其说爷爷的工作是看守,不如说,是当地部门给独居的园林老干部一个安居的小福利。
爷爷没有手机,思亲心切的林潇菲决定进林子里去找找爷爷,这是他们从小到大的捉迷藏游戏,现在是她找爷爷,小时候,一般是爷爷找她,别的小朋友在家里玩捉迷藏,只能躲在柜子里,桌子下,她可以躲在树上,躲在山洞里,相比之下,她觉得自己真的比别人要幸福太多。
林潇菲看了看时间,11点差5分,离爷爷回小屋大约还有半个小时,她放下行李,打好米,插上电饭锅,门虚掩上,就出门找爷爷去了。
[白衣飘飘]
林潇菲今天穿的是校服,不是因为没衣服穿周末还穿校服,单纯只是特别特别喜欢校服,白色的衬衫上衣,下面是五分长的百褶小黑裙,鞋子是妈妈特意帮她搭配的黑色娃娃鞋,简单的搭扣,也没有多余的装饰,再穿上白色的袜子,活脱脱是动漫里走出的日本高中生。
当然,这不仅仅是林潇菲喜欢校服的原因,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的校服跟别人的不一样,她的校服胸前有妈妈亲手绣的学号和姓名,为什么亲手绣?因为林潇菲这个大马虎啊,经常会把学校的胸牌搞丢,丢了好几个,妈妈干脆把名字帮她绣校服胸前,一弄不丢,二还挺好看。不仅如此,潇菲妈的手工绣学号业务还发展得很好,许多同学都找到她家缝纫店来,收费也不贵,许多人都想拥有这样一件“私人订制”的校服上衣呢。
今天天气不太热,森林里还有徐徐微风,寻找爷爷的林潇菲走在绿色的林间,风吹动着她的衣裙,歌里唱“那白衣飘飘的年代”说的就是这样的吧。
林潇菲站在一处较高的山坡上,往林间望去,虽是小森林,却也有着满目的一望无际的绿色,爷爷的身影并没有发现。
林潇菲一向就是女汉子,大嗓门自然是与生俱来的标准配置,她清了清喉咙,大喊一声:“爷爷!我回来啦!”喊完她自己又觉得好笑,觉得这似乎是葫芦娃的台词,可惜自己没有千里传音的本事,暂时没有听到哪个方位传来爷爷的回答,只有自己这略微彪悍的喊声,在森林里回荡。
[林 中 初 遇]
在林潇菲打算从山坡上下来,继续寻找爷爷时,一个声音从她的左下方不远处传来:“麻烦你先不要动!”
林潇菲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颤,在还没有在视野中找到这个声音的来由时,她心理有些复杂:“这不是爷爷的声音,这林子里一般也不会有别人,叫我不要动?为什么不要动呢?难道他是个盗猎者,他手里有枪?”林潇菲根本不敢再想那么多,也不敢往声音的来向看,只是突然从慌神中惊醒,小鹿般逃跑了。她以最快的速度,选了离爷爷小屋最近的路,慌慌张张跑回了屋内,一进屋就把门反锁,然后瘫软地坐在了门边的地上。
她喘着粗气,想不到这么悠闲的森林里如此危险,气定后,她突然想到自己跑了,那爷爷碰见这偷猎者该怎么办啊?报警!对,报警。她赶忙从地上爬起来,在她拿起桌上的座机,正要按下110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是潇菲回来了吗?怎么把爷爷锁外面了?”是爷爷的声音。
林潇菲喜出望外,赶紧放下了电话,给爷爷开了门,看到爷爷没事,她也就安了心。她赶忙说道:“爷爷,林子里好危险,我要带你离开这里!林子里有猎人!”
“傻姑娘,说什么呢,这里已经好多年没有猎人了,老百姓基本上没有私藏猎枪的了,这里很安全。”爷爷反倒是完全不担心。
“爷爷,我刚才碰见猎人了!”林潇菲坚信着。
“哦?在哪儿?”
“在邻河的那个山坡上,我在那里喊你回家,转身离开的时候,有人让我站住别动,我不敢回头赶紧跑了,那应该是个猎人,他手里头可能握着有枪。”林潇菲回忆起刚才的一幕,心头仍觉得紧张。
爷爷虽不相信林中有盗猎者的存在,但为了打消孙女的疑虑,他还是决定带孙女去刚才的地方看一看,可是林潇菲坚决不同意,“不,那太危险了,我们俩手无缚鸡之力,况且现在他肯定撤离了刚才的地方。”在林潇菲正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她的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响了起来,爷爷笑嘻嘻地说:“那先做饭吃吧,不能饿着我家宝贝孙女。没事的,林子里很安全,喊声可能是个问路的人,最近有个年轻人来这里采风,风景太好了,只要他不搞破坏,我也就不拦人了。”
[肩 上 夕 阳]
又累又饿的林潇菲,饕餮午餐后便开始睡午觉了,一睡就几乎用完了整个下午,醒来时,夕阳的余晖洒在屋内,橘色的,很是漂亮,任何一种高贵的地板都没有这种颜色的地面好看。
爷爷真是个大忙人呢,此时的他依旧不在屋内。
夕阳太美,促使中午刚被惊吓过的林潇菲走出小屋,走到一处开阔的草地,闭上眼睛,沐浴在林中的夕阳下。
依稀听到什么方向响起了音乐:
“那白衣飘飘的年代
当秋风停在了你的发梢
在红红的夕阳肩上
你注视着树叶清晰的脉搏
她翩翩的应声而落
…… ”
这歌真好听,爷爷放的收音机吗?林潇菲睁开了双眼,朝着音乐传来的方向走去,只见林中的河边有一个背影,那是一个面对油画画板坐着的人,好奇心促使林潇菲走近,又不忍心打扰对方创作,她慢慢靠近,然后在大约两米处停下,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精美的画作。
音乐是画画人身旁的一个小播放器传来的,她发现这首歌正被循环播放着,而这位画画的人,手里握着画笔,却似乎很久没有动过。
林潇菲觉得这幅画好像哪里不对,她定睛一看,天呐,画的左上角,不就是刚才自己站着喊爷爷的小山坡吗?画中那个不大但足够看清的白色身影,不就是自己吗?可惜只画了一半。
画者大约察觉了什么,回过头,看到了在自己身后发愣的林潇菲,他也有些惊讶。
“哎呀,吓到你了吧,抱歉啊,只是不忍心打扰你创作,我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林潇菲连连道歉。
“是你啊,没画完你就跑了,整幅画一下午都空着。”他似乎有些失落。
“啊?刚才让我不要动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猎人什么的,想太多了,抱歉。”林潇菲顿了顿,接着说:“你画的是我啊?没画完那要不我接着站回原来的位置去给你画?”林潇菲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和尴尬,想努力弥补一下。
“不用了,我下午没有接着画不是因为你走了,而是,风景画完了,人物只画了一半,主角跑掉的画,也挺有味道的,你让我想到这首《白衣飘飘的年代》,这光这风这水都特别美,我喜欢这个感觉,我坐在这里不想离开。”
此时,林潇菲才定睛开始打量眼前这位画家模样的男人,他大概上大学吧?或者大学毕业不久,总之还挺年轻的,虽然人坐着,但能看出,他个子挺高,穿着随性的衣服,油画上色彩很多,可他身上一滴颜料都没有沾上,地上放着颜料和折叠水桶,颜料下面还铺了一张布,看得出来,他是个很细心的人,不想污染一点点环境。
[留 白]
“你是画家吗?你叫什么名字?”林潇菲不知怎么就挤出这句话,虽然女生主动问男生名字有点奇怪,但这也不失为一个打破尴尬的方式。
“不是,只是一个油画爱好者,我叫刘白。”对方回答后,并没有反问林潇菲的名字,她感到有点失落,觉得他不仅缺了一丝礼貌,还对自己全无兴趣。
“你名字挺好听的。”刘白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林潇菲很惊讶。
“喏,你衣服上绣着呢,绣名字,好别致的装饰。”刘白说道。
“你名字好简单啊,有什么来头吗?”林潇菲一直是这种想什么说什么的大大咧咧性格,似乎一点都不考虑自己的话是否得当。
“我的父亲是国画老师,刘白音同‘留白,留白是传统绘画的一种境界,讲究着墨疏淡,空白广阔,以留取空白构造空灵韵味,给人以美的享受。留白讲究的是,美却不完美,既有热情又掌握热情,若热情过度,势必烧灼美的空间,父亲希望我的人生和性格都能如此吧。”
“虽然不懂,但是感觉好有味道呢。”林潇菲傻乎乎地称赞道。然后她接着说:“你经常来这里画画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呢,我的爷爷是这里的护林员,我放假经常来山里看他。”
“来了五天了,这是我呆在林子里的最后一天了。”
“要走了吗?你这幅画还没画完呢。”林潇菲说道,她似乎在试图挽留。
“画完了,这就是一幅主角跑掉了的画,匆匆一抹林间的白色,白衣飘飘的少女,没画完却表现出了主角的羞涩活泼。”
林潇菲微微脸红了,虽然她分不清刘白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自己的画。
“你在这里五天,还画了很多别的画吧?可以给我看看吗?”林潇菲问。
“不必了,那些都是千篇一律的东西,没什么可看的。”刘白比较谦虚。
可是林潇菲实在是个好奇心过胜的人,她擅作主张地主动走了过去,翻开了画板,想看看里面的画,而刘白被她这突然起来的举动惊住,一不小心,手里的颜料盘挨到了林潇菲的身上,白色的上衣,蹭上了一块足有拳头大的油彩。
真是出糗到家了,林潇菲想,不但没有满足好奇心,还把自己弄得这么邋遢,而此时刘白也不知道是道歉好还是怎么好,两个人冷冷地站着,气氛无比尴尬。
“潇菲!回来吃晚饭啦!”爷爷的声音从小屋里传来,感谢爷爷把她从这种尴尬中解救出来,她匆匆告往小屋奔去,没有回头,虽然她心里有一点点想。
[凉 凳 星 空]
换了干净衣服,赶紧把油画料清洗,可惜洗不干净,林潇菲只得把衣服随意晾晒一下,然后去享用爷爷精心烹饪的简单美味晚餐,晚上好像就没什么事了。
山上没有电视,电灯都不是很亮,山里的夜晚来得很快,结束得似乎很漫长,夜晚不就是结束在入睡前吗?睡着了就没有黑夜了,至少林潇菲一直是这么觉得的。
屋内有点闷热,林潇菲和爷爷一起坐在门口的凉凳上纳凉。
“你认识那小伙子?”爷爷问。
“不认识,下午刚刚知道名字。”林潇菲回答。
“他画得挺好的,我这几天路过看了看,不比那书上的差。这些搞创作的人,真是厉害,他们的脑子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爷爷的话听起来有一点搞笑。
“怎么不一样啦,都是脑袋瓜子里面装着脑仁儿。”林潇菲嘟囔道,“不比书上的差?爷爷还看油画书呢?真是看不出来呢,哈哈。”
“哪有,我不懂画画,字都认得不是很全呢,家里你那一书柜的书,也就画册我能完全看懂了,翻过几次,有个叫莫奈的,画得还挺不错的,那个颜色看着舒服,满眼的色,也不挤得慌,颜色都大大的,但远远看着,现实画面也就那个感觉。”爷爷评论起来还挺有头绪的,虽然用词都比较直接,没有什么形容词。
“哈哈,满眼的色,也不挤得慌,我喜欢这个评价。莫奈是我最爱的画家啦,无论是画风还是性格我都好喜欢的,他特别专注,画画的时候对自己要求也很严格,倘若他只画早上8点钟的风景,过了这个时间,光线变了他就不画了,第二天接着来。他喜欢睡莲,就养了一整片,自己在风景里一住就是二十年,后来眼睛不好了,他依然在作画,老年的他,画画用的不是眼睛,是心,我特崇敬他。我对有才华又性格好的人,真的是打心里喜欢。”林潇菲说起偶像时,抑制不住的赞美。
“有才华又性格好的人?嗯,我觉得今天那小伙子就不错,不仅有才华,每次来画画,一点废品都不会留下,见到我也特别礼貌,你会很喜欢这样的人吧?”爷爷打趣道。
“说什么呢爷爷,讨厌。”林潇菲搬起凉凳,回屋睡觉了,她害羞了呢。
[莫奈和小裁缝]
午饭过后,林潇菲告别了爷爷,回到了市区的家中。
妈妈依然在赶制着客人订做的衣服,辛劳的样子总是让林潇菲感动,真是不好意思说自己刚损失了一件校服,先借同学的穿吧,有同学因为长个子太快而换了大码的,中码她可以借来穿。然后她默默地放下行李,开始给母亲打起了下手。
妈妈以前是服装厂的工人,后来为了照顾她的学习就辞职回家开裁缝店了,也许是受妈妈职业的影响吧,林潇菲从小也挺喜欢做些缝缝补补,给自己的并不贵的芭比娃娃做了很多小衣服,也不浪费,用的都是妈妈店里多余的布料,算是 物尽其用了。妈妈夸她手艺不错,她奉承道:“当然啦,这是遗传妈妈的心灵手巧嘛。”
这星期的学习,林潇菲总有点分神,不知道什么原因,同学问她,她也不说。
心里痒痒的,似乎是一种叫做思念的东西在作祟,想爷爷了?前几天才从他那里来啊,想爸爸?不,很少想爸爸的,爸爸都没有太多存在感。那是想谁呢?难道是……难道是那个话都没说过的,看正脸还没看背影久的画画的男生?不知道呢。
放学回家的路上,路过一家音像店,橱窗里放着一张电影光碟,叫做《巴尔扎克和小裁缝》,她是看过这部电影的,以前同学给她推荐过,说的是深山小裁缝接触到了文学大师而改变人生的故事。
她想到,自己的心神不宁或许,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巴尔扎克和小裁缝》,自己是那个小裁缝,巴尔扎克不仅代表着自己喜欢的大师画家莫奈,或许还有一点点刘白的影子,总之,这些有才华的人,真的是让自己对人生充满了希望,那么多的美好在等着自己去欣赏,去发现,去创造,想到这些人就莫名激动起来。
[神 秘 包 裹]
隔天放学回家,妈妈告诉林潇菲,爷爷打电话找她有事,问什么事又不说,神神秘秘的,让林潇菲赶紧给爷爷回电话。
电话中,爷爷告诉她:“那个叫刘白的男生,今天来小屋里了,留下了一包东西,说是给你的。”
“啊?给我的?什么东西啊?”林潇菲好奇地问。
“我还没拆开呢,能不能拆啊?偷拆礼物是不对的。”爷爷打趣道。
“哈哈,拆吧,没事的。”
“哦,是一件白色衬衫呢,还一样绣了你的名字,没有学号。”爷爷说。
林潇菲突然觉得好感动啊,这个冷冰冰的画画的人,居然特意把我自己不小心蹭上去弄脏的衣服赔偿给我,还细心地也去绣了名字,学号肯定是没记住,所以只有名字。林潇菲从感动中回过神,赶紧问爷爷:“他有留个电话或什么联系方式吗?”
爷爷翻动了一会儿,“没有,就一件衣服。他挺急的,放下衣服,让我转交给你就走了。”
“没有给我托句话什么的?”林潇菲试探地问。
“没有。”
“好吧。”即便没有托话,她仍旧激动万分,她顿了顿,“爷爷,我突然又想你了,我这周末回来看你吧!”
“臭丫头,想要这件衣服就直接说嘛,还撒谎。好了,你学习压力也挺大的吧,我明天下山去邮局给你寄过去,你别跑回来了,来来回回的多麻烦。”
“好吧,谢谢爷爷。”
这一天,真是梦幻的一天呢,林潇菲对自己说。
[偶 遇 画 展]
新衬衫毕竟只是一件普通衬衫,跟校服的规格不一样,是不可以替代校服穿去学校的,但平常的周末,可以不穿校服的时候,林潇菲就爱穿这件衣服。她的衣服全是妈妈置办的,妈妈问道:“你什么时候给自己买衣服了?还买的这种跟校服长得差不多的款式?”
“嘿嘿,这是秘密。”林潇菲神道道地回答。
算了,女儿这种神婆般的性格,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反正不是继承自己的,妈妈懒得搭理,毕竟一件衣服的事。
忘了过了多久的周末,忙完了功课的林潇菲决定上街逛逛。她穿着那件刘白买的她最喜欢的白衬衫,下面配的依旧是五分的校服小黑裙,蹦蹦哒哒地走在街上,活脱脱是一个刚放学的小学生。
要去哪里呢,她也不确定,只是感觉今天天气很好,应该出来走走,外面风有点大,秋意浓了,穿这么少,还真有点冷,算了,臭美和温暖从来是不可兼得的东西,林潇菲顾不了那么多,继续瞎逛着。
晃晃悠悠地来到了展览馆,林潇菲平常很喜欢来这里,这里经常有一些画家的画展,都是免费展出,虽然对画画一窍不通,但她打心里还是很感兴趣的,这种既能欣赏大作又不用掏门票的机会,她怎能错过。
等等!门口挂的巨幅海报居然是……“留白印象——青年画家刘白画展”,这什么情况啊!刘白是画家?我还以为他真的如自己所说是个单纯的油画爱好者,留白印象?留白?该不会跟林潇菲自己也有关系吧。
她赶忙走进了画展,正中央的画框里就是那幅画!那幅自己是主角,只有一半自己的画!天呐,看了那么多的画,那么多画展,这次居然自己就是那个画中人,太不可思议了,林潇菲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确认这不是做梦才继续看了起来。
画的名字叫做《一抹白衣》,旁边居然还有一行小字“鸣谢白衣女孩”,林潇菲的心情激动无比,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一样,不不不,不能这么说,这么说就太肤浅了,自己只是一个被他绘画才华倾倒的小粉丝,不能用喜欢这两个字。
一旁还有一些采访刘白的报纸,林潇菲拿起来细细品读。有一处是这样的,当记者问道,为什么把如此重要的画展开在一个非一线的城市时,刘白说因为这个城市有特别的意义,不仅是这作品的取景地,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画中人,画中人给他一种惊为天人的感觉,不关乎美,那是一种隔世的感觉。看到这里,林潇菲羞红了脸。
报纸的右下方居然还附上了刘白的邮箱地址,是用来跟读者交流的,林潇菲掏出口袋里的小本子,小心翼翼地记录了下来。
林潇菲环顾四周,很想在展馆里看见刘白的身影,可惜没有,只有一些游客在欣赏他的画作。林潇菲此时的心情是矛盾的,又想见到他,又好害怕见到优秀又成功又高高在上的他,那一定是跟森林里遇见的那个他完全不一样的人,那一定会陌生得有些可怕吧。
此时她的心情忐忑起来,她根本顾不上把刘白其他的画作欣赏完,就像犯罪分子逃离现场一样跑出了展馆。
[青 春 留 白]
回到家,林潇菲关上门,开心地哭了一场,是的,开心地哭了一场。
然后,她做了一项她认为对的决定,这也是刘白教会她的一种道理,是的,她把记在小本子上的刘白的邮箱撕掉了,撕得粉碎,根本看不出是哪几个字母组成。
因为林潇菲知道,知道自己给刘白发邮箱的内容,不外乎自报家门,加上欣赏和崇拜,然后刘白在一群粉丝来信中看到她,也许会回复,也许没有,甚至会觉得她很媚俗,最后邮箱来回一两次便陷入永久的沉默,就是这样,不会有别的。
他那么成功,高高在上,自己只是被一堆作业压着的傻乎乎的高中女生,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啊。不如把彼此心中的那份美好,那份对美的欣赏,对才华的仰慕,好好的存放在心里,让一切美好在最高点戛然而止,会彼此都无法忘记吧。
和刘白的遇见是林潇菲青春里美好的一幅画,而最后并没有跟他取得联系,就是给这幅画留下的白,因为有这片白,她更珍惜这幅画作,连同这段回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