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尼亚的『女人村』茉谡舛只有女人，女人说了算

林婷婷

瑞贝卡·洛洛索里翘着腿坐在麻编坐垫上，伸手牵起一个小姑娘，因为害怕，这个13岁的小女孩蜷缩着身子，不敢抬起头。

瑞贝卡告诉她：“你是个小女孩，而他是一个年纪比你大三倍的老男人，你不能嫁给他。”这桩“婚事”是由女孩的父亲选定的，但是瑞贝卡并不打算放手，因为在乌莫加这块土地上，女人说了算。

“女性再也不需要忍受这些强制和暴力！”瑞贝卡不仅是告诉这个小女孩，也是在向世界宣布，非洲大地上的女权意识正在觉醒。

小女孩为了躲避这桩婚事逃到了乌莫加，因为瑞贝卡的出面，那桩婚事果然泡汤了。在这儿，她不仅开始接受教育，如今已23岁的她还可以依靠制作项链养活自己。

瑞贝卡是乌莫加村村长。“乌莫加”，在斯瓦希里语中的意思是“团结”。这个村子的居民清一色都是女性。最近，肯尼亚荒原上的乌莫加村迎来了自己的25岁生日。

部落里的“异类”

“你让我们家族蒙上了耻辱，滚！”纳古西·洛尔木的丈夫骂着她。

上世纪90年代的某天，纳古西像往常一样在河边洗衣服，三个穿着军装的男人强暴了她。她伤痕累累地回到自己的小屋，告诉丈夫发生了什么。然而丈夫并不关心她的伤口，也不打算对这些士兵进行追究，反而抄起木柴开始暴打她，嘴里还不停地咒骂。

这一时期，肯尼亚阿切尔地区附近有英国军事驻地，经常有士兵强奸当地的妇女。

禁不住丈夫的暴打，纳古西离开了家。她找到瑞贝卡，两人萌生建立“女人村”的想法。

瑞贝卡一向是部落里的“异类”，她经常召集女人集会，在会上大声说出女人受到的不平等待遇，并对丈夫和公公“出言不逊”。当她第一次公开提出要建立只有女性居住的村庄时，丈夫联合其他男性殴打了她，想给她一个教训：居然“胆敢”谈女性权利。

瑞贝卡和纳古西一起逃到了桑布鲁国家保护区附近的荒地，一开始，她们依靠酿制传统啤酒并在路边兜售为生。后来，越来越多的女性逃到这里。

“申请土地时，男人们又跑来殴打我们，说女人不该拥有土地。他们说必须枪毙我才能让其他女人重新成为女人。”瑞贝卡在村子的官网这样写道。

为了凑齐购买土地所需的20万先令（约2700美元），她们开始摆摊售卖玉米粉和糖，生意逐渐变好，钱也像流水一样涌进了她们新开的银行账户。几个月后，终于凑够了预付金，15个女人拿下了属于自己的土地。

“她们居然要吃山羊！”

简向《卫报》回忆起自己刚逃到乌莫加的情景，那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孩子们正在午休，山羊小鸡在村落里踱步闲荡。女人们盘腿坐在铺在地面的竹垫上，制作着用于售卖的项链。她们一边说笑，一边熟练地忙着手上的活儿。村里的屋子由牛粪、竹子和树枝搭成，乍一看和一个典型的村寨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没有男人。

25年来，许多和简一样受到丈夫虐待的女性慕名而来，现在乌莫加已经有47名女性村民和200名儿童。村里的女性在河谷附近修建了一个野营地，许多游客和货车司机都在这儿停下来休息;许多路过桑布鲁国家保护区的游客也会顺道来村里拜访，村民可以赚取一定的门票费;村里还建有一个生意红火的小工艺品货摊，当地的手工项链颇受游客欢迎。

除了自给自足的生活外，怀着忐忑的心情和难以名状的兴奋，女人们开始做一些以前不被允许的事情，比如，屠宰山羊。她们买下一头山羊，一些男人跟在她们后面嘀咕着，“她们要做什么？”“她们居然要吃山羊！”这些男人难以置信，想亲眼看看这些“不知羞耻”的女人的“荒唐丑闻”。他们看到，这些女人按住山羊，瑞贝卡割破它的喉咙，剥皮、分割、烤熟它。按照桑布鲁的传统，只有男人能吃肉，女人只能吃内脏。

“我们付了钱，它是就我们的！”直到今天，说起这事儿时，瑞贝卡都还忍不住笑。如今，女人们早已有了自己的羊群。

“我们仍然喜欢男人啊”

最初，看到乌莫加成功的商业模式，附近的男人开始复制这些做法，在相隔一公里的道路上建立了相同的工艺品摊位和文化中心，但是，他们的生意根本没法和“女人村”相比，没几个月就倒闭了。眼看着“女人村”日益兴盛，附近的男人们越发嫉妒、愤怒，最终上升为暴力行动。

一些兜里没钱的年轻男性开始在通往乌莫加的道路上设立关卡，禁止小型巴士携带旅游者前往桑布鲁部落，他们还向司机发出警告，命令他们不得在“女人村”停留。

有一次，10多名身强力壮的男人在光天化日下闯进由荆棘围成的栅栏，用棍棒追打村里的女性，逼得她们只好躲进了树丛中。此外，这些暴徒还威胁要放火烧毁她们的房子，并试图盗走村里的10头母牛。

“因为我们有钱，没有施舍一点给他们，这些男人变得非常嫉妒和愤怒。他们看到我们大笑，可他们并不希望我们这么快乐。”瑞贝卡向英国《每日电讯报》坦言。后来，当地政府终于许诺出面解决这些暴行，但是迫于传统势力的压力，许多警察被要求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对于一个全是女人的村落而言，随处可见孩童，不禁让人疑惑这些孩子都是从哪儿来的。村里的一个年轻女人向《卫报》表露：“我们仍然喜欢男人啊。虽然他们不被允许住在这里，但我们还是想要小孩，即使不结婚，女人也得生孩子。”另一个年轻女性也表示：“在我们的文化里，未婚生子是不太好，但是没有孩子，我们就什么都不是。”这个女人一共有5个孩子，而且每个孩子的父亲都不一样。

村子目前只有一个男人，日出之前来到村里，日落之前离开，负责照看牲畜。他告诉《卫报》：“这里没有男人，但是却有小孩，这确实很有趣，这意味着这里的女人会出去找男人。”附近村庄的一个长者塞缪尔接受《卫报》采访时也表示：“附近大部分男人在这个村子里有三到四个老婆，村里的很多女人在镇上被男人勾引，之后男人们便在晚上进入她们的小屋里，不会被人发现。”

“我的声音就是武器”

“我的声音就是保护我们的武器！”瑞贝卡宣告。

世界各地也逐渐开始关注这个特殊的村子。希拉里·克林顿建立的“Vital Voice”组织致力于在全球范围内发现、培训并支持崭露头角的妇女领袖。瑞贝卡曾因为出众的领导天赋被授予“全球领袖奖”，她甚至走出乌莫加，来到纽约参加联合国妇女大会，并在会上宣扬肯尼亚的女性权益。

《华盛顿邮报》曾这样评价：“瑞贝卡·洛洛索里可以看作是非洲大陆妇女争取自身权益的代表人物，一场前所未有的女权运动已经在非洲大陆上悄然涌动。”

肯尼亚是一个典型的父权制国家，此前，桑布鲁部落的女性通常被拦在教育的门外。而在乌莫加，瑞贝卡试图通过教育普及改变这些侵害女性权益的观念和文化。瑞贝卡不仅在乌莫加建立了小学，而且根据村子官方网站的数据显示，除了村里的孩子外，学校还招收了60名3至6岁的周边村落的孩子。

瑞贝卡还邀请了专家或者村里经验丰富的长者，坐在金合欢树下的阴凉处，说起女性遭受的割礼，斥责那其实是“对女性生殖器的伤害”，反对包办婚姻和未成年婚姻。这是村里的“谈话之树”，村里的女人通常在这里聚集起来决定事情。

近年来，肯尼亚的议会已经通过了不少关于女性合法权益的法案，2005年通过法案规定肯尼亚妇女有权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姻说“不”;在公共场所遭到性骚扰后，受害妇女可以据理力争、讨还公道;2011年“割礼”在法律层面被禁止，虽然目前仍有发生，但肯尼亚政府许下承诺将用行动终结这项古老的习俗。

2010年，乌莫加村还有了自己的姊妹村——联合村，由原先村子的人所创立，也已经获得了经济独立、自给自足，延续着乌莫加的生活方式。

（子衿荐自《看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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