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需要有趣的人来陪
2015-05-30王奇志
王奇志
今年是我“斩仓”的好时期
那天,虽然春寒料峭,但我依然穿了红色的小洋装,低胸的羊毛衫。这是妈妈教我这样的,她说2015年正是我“斩仓”的最佳时机。见我不解,她笑着加了一句:“也就是说,是你出嫁的黄金时机,要不,把你的‘备胎转正?”
我刚进办公室,助理李蕊兴奋地将一个花篮递给我。我发现,花丛里有一个小巧的首饰盒,盒上用英文写着:“WILL YOU……你愿意吗?”落款是“ZD”。难道,是求婚信号?难怪李蕊比我还兴奋,是不是早就受不了老姑娘的脾气,希望我早点嫁人生子,顺利退隐?
李蕊用期待的眼神盯住盒子:“经理,你不要拆开看看吗?”我这么无趣的人,居然有人送花?李蕊的眼神里写着这种意思。我装作没看见,说:“我要上周的销售报告,还有下个月的计划。”这时,曾东来电话了。我问他:“你知道什么是‘斩仓?”他说:“这是炒股的专业术语,就是在股市大跌的初期将股票卖出,防止后期股市大幅下滑造成更大的损失。”
那么老妈的意思是,我如果再不“出仓”,就会变成垃圾股了?那就等我把这花和首饰盒原封不动地拿回家让她瞧瞧。“姑娘如果决定要‘斩仓,一定要先告诉我哈。我好来……抄……底。”曾东故意延长声音说。
当曾东问我有没有拆开礼物时,我回答:“今晚,我要陪妈妈吃饭,顺便把你送的礼物给她看。”他说:“呀!看来,丈母娘这灯泡一时半会还灭不了。在将你成功‘抄底之前,我得给丈母娘找个伴儿。我劝你,最好不要把我的礼物送给你妈,不然,你会后悔的。”
曾东的威胁对我不管用,他不过是我的——“备胎”。
首饰盒里的杜蕾斯
晚上,妈妈化了淡妆,静静地坐在蒙地卡罗西餐厅的窗边。我不明白,她和爸爸感情那么好,爸爸去世后,她怎么还是那般滋润?妈妈打开丝绒首饰盒时,张大了嘴巴。
“难道是戴在手上都打不动麻将的‘鸽子蛋?”我取笑妈妈时,一枚红色包装的杜蕾斯从盒里掉了出来,我赶紧抓过杜蕾斯并塞进手袋,到洗手间打电话要曾东马上滚过来。
“不行,我现在没空。”曾东干脆地回答,或许他很防备。“如果你现在不出来,你连‘备胎都没有资格当了。”我开始威逼他。
“所谓‘备胎,就是永远都用不上的选择。我不稀罕。”曾东说完就挂了手机。
我郁闷地回到座位上,妈妈正优雅地切着牛排。她朝我伸出一只手:“拿来吧,既然你打算转送给我,就大大方方地给我吧。”我觉得她像不懂事的小女孩,说:“妈妈!”
妈妈严肃地望着我:“你是不是以为,到妈妈这个年龄,就应该修身养性,安度余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悲伤到茶饭不思,不再看世上任何一个男人一眼,更不应该想到性?”妈妈仿佛看穿我的心事,目光平静而坚定,“我之所以会想到性,是因为你爸爸让我体验到的都是很美妙的感受。孩子,人的身体的想念,比心的想念更为坦白。”
我望着妈妈沉思的侧影,觉得她高贵、神秘,也美丽。她是在想念爸爸的微笑,还是爸爸的亲吻?一年前,爸爸生病住院,妈妈比我还脆弱、无措。一天,爸爸催我把男友带给他看。我正好失恋,只好在网上雇了托儿。临终前,爸爸抓着我和托儿的手,要求我们照顾好妈妈。托儿对我说:“你爸最担心的居然不是二十八岁的女儿,而是四十八岁的妻子,你爸一定很爱你妈妈。”这个托儿就是曾东。我要找的伴侣是如爸爸那样的,一辈子最疼爱妻子的男人,而不是像曾东那样开网店,没有正当职业的男人。
在回家的路上,妈妈看似漫不经心地说:“这世界上,每个人都不一样,每个人的爱情模式也不一样,你不必去套我和你爸爸的爱情模式。”我才发现,其实我并不了解妈妈。她说:“孩子,不要怪妈妈直言,这么些年来,我自认还是了解你的,你是个很闷的人,凡事一板一眼,你不覺得太需要一个有趣的人陪你过日子吗?”
“妈妈,请不要暗示我没有你聪慧、没有你有魅力。”我对她大喊。
最好嫁个有趣的人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后悔昨夜那样对待妈妈,赶紧起来道歉。“快点出门吧,你的‘备胎在楼下等你呢!”妈妈在厨房门口叫我。
曾东把我带到了森林公园,入口处有个公告:“森林之恋——不为人知的动物情爱趣闻。”动物园的观察台被布置成了装扮有鲜花和咖啡的户外咖啡座,坐在座位上可以用望远镜看见动物园内的动物。此外,还有动物“恋爱”纪录片,比如企鹅的罗曼史。当雄性企鹅找到了倾慕的雌性企鹅时,会向其脚下扔石块。如果雌性企鹅接受了它,它们会寻找隐秘地点开始一年一次的交配。
我问曾东:“企鹅为什么会送石块?”曾东说:“因为在极地,石块非常少见。就好像人类求婚用钻石一样,企鹅就用石头。”原来企鹅是如此懂得浪漫的动物,为何我的“备胎”只懂得送安全套?曾东凑到我耳边说:“嫁给我吧,我们也会像它们一样亲密。”把我们比作动物?有这样谈恋爱的人吗?我不想和他再交往下去了。
当我告诉妈妈要和曾东断绝来往时,妈妈沉思良久,问了我一句:“你有没有对他产生过渴望?”我说:“妈妈,爱情不是应该心灵相吸吗?”“心灵固然重要,但是我信一种本能。现代人要衡量的东西太多了,什么学历、收入、外貌啊,而身体很简单,它只有是喜欢的还是抗拒的;是升温的还是降温的。”妈妈的一番“真知灼见”,让我哑口无言。
我问:“妈妈,能告诉我你当初对爸爸是什么样的反应?”妈妈笑得很神秘,故意拖长声调卖关子:“这是你妈妈的小——秘——密——”我跟在妈妈的身后追问:“妈妈,你对爸爸是不是像小说里描述的一样,一闻到他的体味,身体就会发热,手心就会出汗,有亲近他、占有他的渴望?”妈妈笑得差点把口里的咖啡喷了出来:“咱不提妈妈那点事,行吗?”
我对曾东,不能说没有身体的渴望。我承认,曾东是有趣的人,我对他有兴趣也有性趣。这时,曾东的电话来了:“你有没有拆开杜蕾斯看看?”
我生气地说:“有什么好看的!”当我对他友好的时候,他为何总是说些让我尴尬的话?“你呀,总是被表象蒙住眼睛。你打开来看吧。”他说完便挂掉了电话。
我从手袋里找出红色的杜蕾斯,拉开活页封口,里面居然是一枚钻石戒指。我把它套在手指上笑出了声。妈妈问我:“怎么了?”我想了一下,微笑着说:“像我这么沉闷的人,逮着机会就应该赶快‘斩仓,而且最好是个有趣的人,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