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不必飞得很高
2015-05-30朱成玉
朱成玉
市里举办摄影展,朋友给了两张门票,我赶紧去家人的QQ群里显摆。四妹跑出来说:“我就是个摄影家,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的摄影作品啊?”
我们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她真的贴上来许多摄影图片,令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都是些木头的横截面,很是形象。有小乌龟、犀牛、小猫、小狗,我们不禁拍手叫好!她说这都是她业余时间用手机照的,看到好看的横截面,就拍下来。
四妹在一个工厂做工,很辛苦,为了多挣些工资,经常加班加点地工作。我们都说她,何必把自己弄得那么累,一点轻松的时间都没有。
可是她懂得在那点闲暇的时间里让自己变得快乐。
她的QQ签名也总是姐妹当中最快乐谐谑的一个,有时候是一句调皮的话语,有时候是一句夸张的自嘲。每天晚上不管多晚回来,她都要打开电脑,在QQ群里给家人送一杯咖啡,道一句晚安,尽管那线上只有她一个人。然后照例要打一局网上的斯诺克,才会去睡觉。
有一天,我半夜起来写东西,习惯性地登陆了QQ。一排好友里大多黑脸睡觉去了,唯独四妹的头像鲜活地亮着,看见我上线,她像逮到了老鼠的猫一样凑过来,给我发了一张图片,是她拍的。“赶紧看看,好看不?”那还是一个木头的横截面,有些神似一只小麻雀,她用铅笔给稍微加工了下,真的栩栩如生呢,我不禁赞美了她几句,她便在那边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那么累,却不忘让一颗心变得轻松。一颗热爱生活的心,不见得非要在空闲时间段里才有,在忙碌的工作中,一样可以。
四妹的精神状态,总是能让我想到静秋大夫。
那时我还小。静秋在村子里开了个很小的诊所,也就是打个吊瓶之类的,其他大一点的毛病,她都看不了。不过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她也算是一个小名人了。因为求到她的人很多,而她总是有求必应,尽着自己的绵薄之力。
我们都叫她静秋大夫。
她总是微笑的,从来没见她耷拉脸的时候,不管如何忙累,她的笑容都在。
那次,我们得了同一种病,看着像感冒,却总是高烧不退。静秋大夫着急了,向城里的医院求助,城里的医生让病人赶紧去城里医治。
那时候,坐车是一件很奢侈的事,很多时候都是靠步行,静秋大夫毫不犹豫地要领我们去。
小巧的静秋大夫在前面引领着庞大的队伍,不时地讲上一两个冷笑话,以缓解人们的疲劳。
遇到小溪流,静秋大夫都会一跃而过,如果遇到稍微宽一些的小溪流,她就会来个助跑,然后轻盈地跨过去,长发在空中肆意舒展。她的快乐,感染着每一个人,使我们渐渐忘记了,我们是一群要去就医的病人。
天太冷,静秋大夫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自己裹得像粽子一样严严实实,即便如此,也遮不住她身上慈悲的、快乐的光芒。
她的一个位高权重的老同学,想把她调到城里,她不去,她说这个村子虽然很破旧贫穷,却说不清楚为什么,有一种特别的吸引力,让她不想再走出去。就像村子里的麻雀,贪恋着田野里的粮食,不肯飞走。
“挺好的,我很快乐。”她对老同学说,“就像一只麻雀那样快乐。”
作家刘心武说:“不要指望麻雀会飞得很高。高处的天空,那是鹰的领地。麻雀如果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它照样会过得很幸福。”
麻雀不必飞得很高,一样怡然自得。叽叽喳喳,快乐得像狂欢曲里的音符。
幸福是对生活的一种感受力,是在对自身条件的正确认知之后,而拥有的满足感,和身份地位的高低不成正比例关系。由此,就可以理解文中四妹和静秋大夫的幸福,那是一种从平常细碎的时光中挤压出来的快乐情绪,不逐名,不为利,只是为满足个人或他人的精神需要。或许她们的成功和喜悦是简单易得的,甚至是为别人所不屑的,但是她们的自我欣赏和满足,却如温暖的一束光,足以照亮自己的人生。
【文题延伸】麻雀的幸福、给人生定位、微幸福……(小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