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嫂
2015-05-30英子
英子
摇呀摇,摇到了外婆桥,
远方亲人安,鱼儿虾儿笑。
二嫂小名花儿,老家在四川,小小的个头透着一股灵巧劲儿。她家兄弟多,父母身体又不好,家里很穷。
认识二嫂是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她眼总是直勾勾地看着你,一副苦大仇深的警惕劲儿。
二哥生在农家,住在湖边,以打鱼为生。他长得浓眉大眼,茂密的黑发盖着四方的大脸,体格分外健壮。可因患小儿麻痹症,走路一瘸一拐的,年近四十还没说上媳妇。
远房亲戚找上门来,要出路费给花儿寻个好人家。花儿经不住忽悠,远道赴鲁来相亲。
这一天,二哥始终端坐着,不走动,屁股像是生了根。花儿不时地偷偷看二哥。媒人看出了门道儿,因从两家都拿了好处,便急急地把花儿拽走了。
成亲那天,花儿发现二哥走路“不对劲儿”,这才回过了“味”。晚上,二哥想着亲近,可花儿不让他近身,哭啊闹啊,抓呀挠呀,那动静似乎要让全村人都知道。
二哥一个劲地赔不是,使劲搓着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围着床边踱了一个晚上。
成亲后,花儿始终没有笑脸。家人怕她跑了,给门窗加了保险,还派人看管着。花儿不吃不喝,怨父母收了钱,更恨远房的亲戚骗她,以泪洗面,用绝食来抗争。
花儿倔劲上来了,可愁死了这一大家子人。婆婆亲手做了碗鲶鱼疙瘩汤,放到了窗台前,劝道:“花儿,千错万错都是老婆子我的错。我是疼儿子想孙子的心呀。你的身子骨要紧,喝点鲜鲶鱼汤吧!”
性格经不住岁月的煎熬,花儿终成了二哥的女人,村里人也都亲切地喊她二嫂。
结婚的新房是借人家的,还拉了一屁股外债,好在二哥有的是力气,每天打鱼,收入还不错。看着花儿心安了,家人在湖边盖了间茅草屋,算是他们的新家。小屋昏暗潮湿,渔具塞满了每一个角落,屋里总是泛着阵阵的鱼腥味。
二嫂一天不说一句话,更不给二哥好脸色看,直到女儿出生。
女儿的降临,带给二哥欣慰,他的眼里始终挂着笑,浑身总有使不完的劲。每天,小船在湖里轻快地游来游去,两支小棹有节奏地划着,船尾荡起对对涟漪,印在湖面上,流淌着满船的爱。湖面时而风平浪静,时而风卷潮涌,而二哥的小屋则每天飘着鱼香。
二嫂学会了使棹架船织网逮鱼,把个小家打理得井井有条。家里的钱,二嫂管着,不让二哥碰。二哥也乐个自在,不管不问,好像总是欠二嫂什么似的。二嫂上集市卖鱼,与小商小贩讨价还价,算盘拨得脆脆响。
不久,儿子降临了,一双儿女健康活泼,二哥更是整天哼着小曲,满脸透着笑。老宅子翻新变成了二层小楼,二哥没操啥心,全凭二嫂张罗,引来邻居的啧啧称赞。
有一年,二嫂全家四口回了趟四川老家。二哥行走不便,一路上二嫂照顾扶着老的,抱着小的。几经转车,在四川一个偏僻的村庄院落里,二哥享受着“贵客”的荣光。二嫂忙里忙外,挨着给亲戚介绍丈夫和孩子,脸上泛着光。二哥还是端坐着,不走动,屁股又生了根。满屋子的大包小包,映着全家人灿烂的笑容。病床上的老人默念着:“花儿不易,总算嫁了个好人家。”
生活在不知不觉中沉淀,二哥一家幸福地生活着。两个孩子读书,家里开销很大,二哥的腿却越来越疼,重体力活干不了。二嫂织网打鱼,赶集卖鱼,种地收庄稼,成了多面手。赶早集前,她有时把最大的鱼留给年迈的婆婆,她忘不了那碗新婚“疙瘩汤”。
两个孩子懂事早。女儿像妈,大前年考上了医学院。也许在她幼小的时候,便感知父亲的痛;儿子每天帮着父母干活,分担着妈的苦,努力地学习,去年也考上名牌大学。
邻居老海说:“这个小女子不一般,养的儿女有出息,都供上了大学,还知爹妈的苦。”
往事如风,岁月如歌。二哥在不幸中寻到了幸福,而花儿永远盛开在他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