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覃柳平

2014年的年末，玉溪大营街褚时健先生的住宅里，我见到了褚先生。他正坐在沙发上接受采访，我压制住见到英雄的激动，站在对面观察。褚老已经87，气度非凡，属于拍照无死角的轮廓。摄影师大伟请他到阳光下拍了一组照片，他个子很高，银发在阳光下熠熠发光，一颦一笑，不怒而威，又流露着慈祥。他的女儿先燕云老师曾经写过一篇文章《太阳般的汉子——褚时健的情感生活》，这也许注定他是阳光，照亮了很多人的生活。我站在他的身边，觉得他是阳光下的大山。

出于残留的职业习惯，拍完外景，我继续坐在他的旁边听他接受记者的采访，他用云南话夹杂点儿普通话娓娓道来，他说了很多，关于玉溪卷烟厂，关于红塔山，关于烟叶，关于农民，关于右派，关于橙子，关于假冒，关于创业……言谈质朴，但掷地有声，因为这些都是他做到了并且一直按照这个信念做的。这次去云南，因为摄影师朋友是为了拍摄褚时健，我也认真阅读了先燕云老师所著的《褚时健——影响企业家的企业家》，做了一些功课，想着访谈褚先生，或许诸多疑惑也会迎刃而解了。听他谈话，到昆明又和先老师见面，我知道这是我本年度的最大收获，也是在云南最好的际遇。

他说：积累的问题太多，埋怨无用，不如自己动手，自己奋斗。那时候在一群右派中，我们一家人也苦中作乐，过得是最快乐的。并趁机炫了一把自己的枪法——穷的时候想吃肉就自己去打猎，命中率90%以上。脸上露出得意的笑——这的确是男人的骄傲。

他说：“出来的成果，大家共享，不要成为以前的劳资关系，紧张。农民拿得多，自然自觉了，愿意努力。”

“与人打交道，不诚实最糟糕。开始做生意也被东莞的一小子骗了，后来就再也不跟他来往了。”——这小子该有多后悔！

“大厂小厂，我都不会亏本，乐在其中。不管贡献大小，我得努力，把事情做好。企业要赚钱，如果不赚钱，就成为国家的包袱。文革的时候我还被批评为‘铜钱孔里打秋千呢。”褚老难得的幽默把我们乐坏了。

褚时健从来不做门外汉。当年接手玉溪卷烟厂，自己学习机器原理，学习烟叶种植，进口了当时国际上最先进的卷烟设备，种出了品质最好的烟叶，保证了红塔山的产量和质量。70多岁种橙子，学习现代农业浇灌技术，学习橘子种植技术，甚至连肥料都摸索成褚时健的良心肥料，有企业要出资千万与之合作肥料开发。

这些的确是作为一个优秀的大企业家的胸怀。但褚时健不止是一个企业家。1994年，玉溪卷烟厂建新厂，褚时健选址关索坝。这是个沟壑，需要填平。有人劝他选址平坝的工业开发区，一是花费少，二来褚时健阳历年属龙，削山填水对他不利。然而他知道良田对农民太重要了，断然多投5000万削山填沟，“要为后代子孙多留点儿地”。

他总是说：“我就是怕人家吃亏，与农民相处，只要有一点点可能，都会帮他们争取，怕农民吃亏。”

云南之行很顺利，大家各得其所。我总是在走神，不是多愁善感，而是在反思。大家都知道褚橙励志，因为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这种不服老的精神很可贵，从监狱出来没有沉沦，这种自强不息的精神也很可贵。是的，非常可贵，他有着时代缺乏的宝贵精神——坚韧、刚毅、睿智、开阔！这些宝贵足以令他堪称男人中的男人，成为全民偶像！

他74开始种橙子，并未以年岁已高为由急功近利，而是十年磨一剑，在最不容易打造品牌的行业里打造了蜚声国内外的“褚橙”。他从51岁开始走向辉煌，66岁如日中天，71岁身陷囹圄，74岁成为果农，84岁褚橙进京，又一次登上高峰，这一次的高峰上，还写着自我价值的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