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会记得
2015-05-30独木舟
独木舟
有一天晚上,我独自打车回家,已经很晚了,街上的人不多,早春的冷空气从车窗的缝隙里渗进来扑在我的脸上。
我坐在出租车后排的位置上,一个红灯,师傅停下车,我抬头看到路口右边有一块很大的蓝色指示牌,上面写着几个白色的大字:××路。
这个街道离我的住处,即使步行,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
我拍下一张照片发给一个认识已经超过十年的朋友我说,这是那个谁住的地方。
这是自从相识以来,我和那个人各自的居所最为接近的物理距离。
如果我定要过一种戏剧化的生活,大概也是可以演绎出类似于《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的桥段,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沉默地监视着他的生活,偏执地继续深爱着这种注定无望的命运,这个注定无望得到的人。
这是2015年的春天,我离自己的家乡有一千四百公里。
时光倒退到五年前,我无法想象自己在某一天可以如此淡漠,如此平静。
我曾无数次说起,那是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未来很多年里我的生活轨迹和人生规划的一个年份。
30平方米左右的小公寓,一张床,一个冰箱,一个小小的布艺沙发和一张玻璃茶几,在沙发和床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电脑桌。
当时我用的是一台酒红色的笔记本,14英寸,很重,散热性能也不好。
我用它写了三本书,还有数不清的专栏、短篇和博客日志。
后来我无数次梦回到那个小公寓,自己搬进去的第一天晚上,我的闺蜜和她当时的男朋友拉着我一起去小酒吧里喝酒。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只喝了一点儿就晕得不行。
半夜,他们开车把我送到公寓楼下,我们说了再见。
然后我独自穿着极不适应的8厘米的高跟鞋,趴在楼下的密码门上绝望地想起自己还没有去物业拿门禁卡。
我踉踉跄跄地走到地下停车场,看着一格一格的减震带,眼花缭乱,知道只要踏出一步就会摔跤。
我记得自己只犹豫了一分钟,就干脆地脱掉了高跟鞋拎在手上,打着赤脚在潮湿阴冷的停车场转了好半天,才找到电梯上去。
从那年开始,我的经济状况逐渐好转,自童年开始,为了钱而担惊受怕的日子仿佛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从那一年开始认真得几近苛刻地写年度总结,对照我所有的文字记录和照片,把自己的生命轨迹画成一圈一圈清晰可见的年轮。
我希望能够搞清楚自己所经历过的那些时光里,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这些事情对于我自身究竟产生了哪些影响。
从那一年开始,我才开始真正地学习如何面对生活,如何进行自我教育,独自承担和面对苦楚,俯视生命的裂痕并且接纳它。
去年年末我和那个人见面,在一起面对面喝酒,我讲,虽然认识已经四五年了,但我们见面的次数其实屈指可数。
他笑了笑,说,因为你忙啊。然后又补充,但你的每次出书,我都会买一本。
我在那一刻感觉非常窘迫,一个写作的人,对于自己最初的那些作品,总是会有些羞于提起,因为我们都认为自己现在以及未来,会写得更好,理所应当,文字会随着自己对于人生的理解而逐渐变得更深刻。
他说:“当然,你后来写的作品更懂得控制,文字也更精湛,但早期那种年轻的原始的东西,是现在的你无法重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