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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情永远是自由的天敌

2015-05-30兰若水

花样盛年 2015年5期
关键词:洗手间束缚老人家

兰若水

有天,女儿问我:老妈,你以后会不会跟我一起生活?我斩钉截铁:决不!

早上七点刚过,母亲的房门打开了。她开门,去洗手间,从洗手间出来,烧开水,坐下喝水……她大约也没有习惯轻手轻脚,所以她行动发出的声音一点不落地传进我的耳朵。我在床上,屏息听着,头还很晕——昨晚一点才睡。终于,她拿了钥匙出门去了,我松了一口气,倒头又睡下去,但也只不过一会儿,因为她很快会回家,唤我起床吃早餐。

母亲是个真正意义上的好母亲——她开明,不会乱做主,几乎不插手夫妻间的事情,又极其勤劳,到了任何一个儿女家里,默默就挑了全部的家务活。而且在干家务上极有天赋,做菜、打扫,都比儿女做得好。

这样的母亲,大家都爱抢着她去自己家里住。我弟妹家有小朋友,更是极度渴求母亲到他们家去,只是前些年,外婆需要母亲照顾,所以母亲不能出行。去年年底,外婆去世后,母亲立刻成了香饽饽,我们三个都提出申请。不过我的理由最有爱——带她来深圳看病。她的脚疼已经大半年,在老家的县城医院怎么看都无效,所以干脆到深圳,有我熟知的骨科医院,看病的人也没有如内地省城某些知名医院人多到可怕的程度。

我家的孩子已经上大学,家里就我与老公两个,家务极简单,吃得极简单,我与老公的生活习惯也极简单:他早起上班,黄昏回来,而我早起后去菜场转一圈,回来做早餐,白天大部分时间用来读书写作,晚上等老公回家后一起做饭吃饭散步,晚上准备明天的早餐,比如做馒头这种活儿。十二点上床,早上七点半醒来,睡眠极好。

这样的生活节奏,原本没觉得母亲来了会有多么不习惯。但她来了后,我猛然发觉,便是亲如母女,住在一起也这么难。

首先,母亲早起的声音会惊醒我;其次,她剥夺了我买菜的快乐。我还在床上呢,她老人家把菜买了回来——她老人家觉得这是帮了我,但如我这等宅婶,真的真的很需要一个早起外出转一转的理由。再然后,白天长日无事,她又不能坐车,我也有工作要完成。于是乎,我在书房里忙,她默默无语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偶尔看电视,偶尔下楼转转,偶尔在阳台上站站,偶尔在我书房外站站看我忙碌——前面一切的偶尔,都是在无声地谴责着我居然不陪母亲,而最后这个偶尔,让我有点芒刺在背的不适感。一个人读书、写作时,老母亲用深情的眼光看着你,哪怕一天只有 10分钟,那感觉之怪异,大家都懂的。

到了晚上十点,她老人家去睡觉时,会顺便问我一声:你几点睡呀?哪怕是她完全没有催我去睡的意思,但是,我会在余下的两个小时里,老觉得不自在,觉得自己应该早早上床才对。

日子看似如此美好——每天她帮我做了全部家务,让我全心写作读书,而我安排时间陪她聊天,陪她去附近的公园走走看看。可我觉得如此被束缚,被母亲的关怀所束缚,被母亲的观念所束缚,被母亲无所事事、或坐着发呆、或站着发呆的身影引起的愧疚感所束缚,被她将所有家务都抢了过去的无奈感所束缚。

今早,她跟我说吃了那个疗程的药,腿疼已经大大缓解了时,我开心极了。我的开心有两重含义,一是为她的身体好转而真正的开心,这种成分很多,由心底发出;二却是长舒一口气,母亲回老家的日子很近了,这意味着我又可以恢复那种自由地吃早餐、自由地做家务、自由地晚睡、自由地发呆的日子。

有天,女儿问我:老妈,你以后会不会跟我一起生活?我斩钉截铁:决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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