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下眉头 又上心头八闽作家心中的故土情怀
2015-05-30
忘不了的老宅故事
杨西北:中国作协会员,漳州作协主席
我7岁回到家乡漳州,住在杨家老宅。老宅在香港路,现在是全国榜上有名的历史文化街区核心路段。我认识家乡其实就是从这条路开始。
香港路不过两三百米长,老人称这里为南市,在老城区的南边,旧时一直是老城的中轴线,指的是唐朝漳州建市后的历个朝代。这条两旁都是骑楼建筑的狭长街道盛着许多故事。
一个已是耄耋之年的堂哥许多年以前告诉我,在双门顶那个地方有一座极小的伽蓝庙,我多次好奇寻访不得。近年政府投巨资修葺香港路北段,伽蓝庙重见天日,原来这座庙只有三平方米,隐身在双门顶边上,在骑楼二层的空间。庙前几杆小旗幡成了它现在显眼的标帜,街坊邻里都说不清它的来历。
我老家在南段,仍是老模样。老人说我曾祖父在太平天国末年的漳州战乱中,逃过血光之灾,来到这里重建基业,做棉纱生意,有了一个叫“怡瑞”的商号,有过一段很红火的时日。
清末祖父拔贡,赴京赶考后被授广东新会候补知县,曾是杨门的荣耀。父亲18岁那年东渡日本读书,此时杨家已呈颓相。杨宅是一座典型的“竹竿厝”,从街面进去,直筒筒到底,其间有几处厅堂几处天井,我们家在后院边上的楼房。如今老宅多已人去楼空,这里有过兴盛,最终衰落,留下的清寂似乎在评点着历史。
现在双门顶底下的一个介绍香港路的牌匾,提到了父亲,说此街有“现代作家杨骚故居”。他当年流落南洋,在海外办报写的文章多用“北溪”(即九龙江)和“丰山”(近郊祖籍地)作笔名,迢迢千里万里,是不是乡愁呢?
抹不开的浓郁乡情
何也:本名何元杰,中国作协会员
我在刚杀青的一部长篇的梗概末尾强调说:“长篇小说《嘎山》在闽南话的特有语感、闽南山地的特有思维与信仰的氛围中讲述。”用了三年的业余时间准备、创作的这个长篇,对家乡故土更加贴近,乡情也更为浓郁。
回想起来,在两百个中短篇小说和两个长篇小说中,百分之八十写的都是发生在闽南乡间的人事。有评论家认为充满闽南山村生活气息正是我那些小说的特色之一。
大概是成年后便离开老家的缘故,家乡的山山水水,乡间的形形色色,不知不觉地就全跑进小说里去了。
我在一篇写乡间的随笔里写道:“你若是生在乡下,在城里混了几十年后回一趟乡间,小时候你戏水的池塘还在,深涧那道清浅的泉流还在,你在壁缝里掏鸟窝的土楼也还在。一见之下,你就会莫名其妙地泪眼婆娑。儿时与你捉迷藏过家家的小女孩就嫁在邻村,听说你回老家,便带上小孙女颤巍巍地看你来了。瞧那小孙女,简直长成你心目中的小女孩第二了。于是你惊叹:‘啊,你都当奶奶可以在乡音乡土中入梦,作为作者我也为他们感到欣慰。
解不开的故土情丝
文卿:福建省作协会员
我本来以为我是漳州人,后来才知道我爷爷是从永定过来的,来的时候13岁,一个人。到他80岁时,已经衍变成一个几十号人的家族,一代一代,盘根错节,千丝万缕,和漳州再也剥离不开。
上世纪90年代初,永定老家来信,说土楼里有几间房是属于爷爷的。爷爷想着这辈子是回不去了,就说不要了,给大伙分了吧。于是我们在老家没有片瓦了。但我想着也不惆怅,因为身体和心灵从未漂泊,我是个没有乡愁的人。
不曾离开,所以关注的也只是脚下这块土地和身边的人,暗自想像和延展背后可能的故事。
小城小人物,古村落、芗城旧街、路边商铺,写漳州人的平和和生活的闲适,写柴米油盐、家长里短。他们漫不经心地经营着小店,相邻店主凑在一起打打扑克、泡泡茶,小孩子在一旁玩陀螺。
一线阳光从叶隙照到那把不知泡了多少年的紫砂壶上,刚斟满的茶轻轻一晃,像调皮的眼睛眨了一下,闪了个光,漾出悠远的清香,是闽南人喜欢的铁观音。
傍晚,远处庙前的芗剧表演拉开了大广弦,水袖长长地扬出去。热闹在别处,漳州人的日子没有轰轰烈烈,大起大落,但好像也挺好的。外出的人总想念着这里,外乡人也愿意落户这里。
我是外乡人的媳妇,丈夫说他有乡愁,他想念家乡刚出锅的米粿,炸得金黄酥脆,趁热咬一口,筋道有嚼头,香喷喷。看着丈夫向往的模样,我突然发现有乡愁的人很幸福,因为他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美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