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灰岩

Michael Bradley

在那些星期天里，巴里·霍威尔对身体的声音充耳不闻。他不想听疼痛的肌肉尖叫，也不愿听疲劳的骨头抱怨。他很疲惫，他累坏了，但他不会休息。他要利用这些时间克服疼痛和疲劳，唤醒自己的力量和准则，从而克服身体对休息的祈求。

上世纪60年代的NBA和现在有很大的不同。那时候没有巨额的电视转播合同，到场观看比赛的球迷也不多，那些没有安排在周末的比赛更是如此。所以联盟把更多的比赛安排到周末，期待能吸引更多球迷，而这意味着球员很多时候要面对三天三赛——甚至有时候要连打四场比赛。到了周日，连续的征战和旅行会让有些球员选择留力。他们也许会上场，但他们不会斗志满满地拼尽全力。亟需休息的膝盖，或者受伤的肩膀会让他们更是心安理得，而不是为了骄傲和责任努力。

霍威尔却在这种时候更为努力。以前的时候，他的学校会在秋天停课，让学生回家帮助采摘棉花。可以放假了，对吧？霍威尔记得他那时候会帮助位于小城镇的田纳西高中打州锦标赛，他那届毕业班只有34人，所以他会收紧心，尽力让自己忽略身体的疼痛，努力上场打球。

“我觉得每场比赛，不管你身体感觉很好，还是不舒服，你都得做出贡献，”霍威尔说，“我们在周五晚上，周六晚上和周日下午有很多比赛。到了周日下午，所有人都会变得懒散。如果我能凭借心志指挥我的身体，我就没问题，我会在周日打出超越自我的上佳表现。”

霍威尔不是只有在周末才有贡献。纵观其名人堂生涯，这个身高2.03米的前锋每场比赛都打出了强硬表现。霍威尔曾六度入选全明星，得到过两次总冠军，他可以高效地得分，强硬地抢板，在场上不遗余力地发挥，这也让他成了完美的队友——和令人胆寒的对手。霍威尔打球不脏，那时候的联盟里有很多跑得飞快或者跳得很高的人，而霍威尔两者都不是。他用努力和异于常人的决心来弥补，没人能比霍威尔更拼命。

“他是个斗士，”名人堂前锋比利·坎宁安说，“不管是阻止你得分，还是他自己得分，他都会穷尽人类的身体极限，他总能成为占优的一方。当我们做队友时（1970-71赛季），我在训练中也绝对不想和他对位。”

很难想象，言辞温和的霍威尔在场上会如此决绝，但他很早就明白了，他篮球之路的延续不会是身体天赋——2.03米的身高和95公斤的体重让他在身材上很适合上世纪60年代的篮球比赛——而是努力奋斗。大学时期，就读于密西西比州大的霍威尔入选过全美最佳阵容，进入NBA后，他前后效力过四支球队，但为他赢得了最多的关注的，还是他效力凯尔特人的那四年，那时的他们正处于13年11冠的末期。

在比尔·拉塞尔，萨姆·琼斯和约翰·哈弗里切克这样的队友身边，尽管霍威尔在效力凯尔特人期间两度成为队内得分第二高的人，但他却没有吸引大量的眼球。凯尔特人没有为他专门设计战术，不过这没什么。霍威尔会在应该投篮的时候投篮，会拼抢进攻篮板为自己创造机会，而这和球队的思路完美契合。

为什么不呢？在底特律和巴尔的摩度过相对默默无闻的七个赛季后，霍威尔这样的球员在凯尔特人完美的展现了自己。

“他与凯尔特人堪称绝配。”坎宁安说，“他不需要大量持球去得分。当他处于空位时，他会出手。他不会把球黏在手里去强行突破，他明白自己的缺陷，也知道自己的长处。”

在当今的篮球圈里，人们对AAU（美国业余体育联合会）的印象是运动包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装备，在拉斯维加斯或其他举行夏季锦标赛，以及较为懒散的防守。当霍威尔结束自己在密西西比州大的四年大学生涯时，当时的情况可不同于现在。他那时考虑成为AAU联盟的一员，而不是到NBA打球。

那时候，没有高中生打AAU。那些球队得到了全国各地企业的赞助，通常都拥有前大学篮球明星，而且每四年他们最出色的球员就会代表美国出现在奥运赛场上。球员们得到薪水，然后在自己正常工作结束后参加训练，这种情况其实很不错，只是有一个问题。

“我想和最出色的球员一起打球，”霍威尔说，“而且，当然啦，NBA的薪水差不多是你在AAU能赚到的两倍。”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活塞在1959年选秀大会的第二轮第二顺位选中霍威尔时，他决定加入NBA，而不是成为一名公司职员。霍威尔出生在以种植业为主的南方，所以对他而言，搬到以工业为主的中西部并非易事，不过好在之前霍威尔度过了一段克服文化差异的调整期。在斯塔克威尔，霍威尔度过了三个赛季的准备阶段（那时候新秀还不能上场比赛），在那里他司职中锋，并凭借背身技术大杀四方。但NBA没有身高2.03米的中锋，所以霍威尔不得不改变打法。

“打外线意味着我得学习之前未曾开发过的技术。”霍威尔说。

霍威尔也许无法用突破甩掉对手，但在高中和大学时期，这并不要紧。霍威尔成长在田纳西州米德尔顿市一个“大概只有三百人”的小镇，在那他吸引了东南联盟（SEC）的注意力。当时（以及现在）南方篮球圈里实力最强的肯塔基大学派了一名助教去招募霍威尔，但密西西比州大派出了他们的主教练巴比·麦卡锡。外号“口吐金莲”的麦卡锡并非浪得虚名，他不遗余力地向霍威尔和他的家人们宣传密西西比州大。

麦卡锡令密西西比州大获益颇丰，霍威尔成为了密西西比州大的支柱，毕业时成为了学校队史得分王。（杰夫·马龙在1983年打破了霍威尔保持的队史得分纪录，但他用了四年时间。）1958-59赛季的那支密西西比州大取得了24胜1负的佳绩，并且赢下了东南联盟的冠军，唯一的败绩是拜奥本大学所赐。霍威尔入选了全美最佳阵容一阵，但密西西比州大没能进入NCAA锦标赛。学校管理层禁止球队参加锦标赛，原因是不愿意球队和拥有黑人球员的那些球队交手，霍威尔只能满足于成为斯塔克威尔的一员。密西西比州大退役了他的球衣，并且将校园内的一条街道以他的名字命名。

“在你效力结束后，大多数学校都会忘记你，”霍威尔说，“但密西西比州大则不是如此，他们会继续尽力帮助我进步，这已经成了一生的羁绊。”

为了从内线转为前锋，霍威尔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打法，但他很快就在NBA取得了成功。新秀赛季在活塞场均可以得到17.8分10.5篮板。接下来效力活塞的四个赛季里，他每年都入选了全明星，但球队每年的胜率却都低于五成。由于那时的联盟只有9支球队，活塞四次打进了总决赛，但从没有真正有机会争夺总冠军。

1963-64赛季结束后的那个夏天，霍威尔卷入一笔八人大交易，被球队送到了巴尔的摩。“他们差不多把队内的所有人都交易出去了。”霍威尔说。他在巴尔的摩子弹效力的两个赛季与在底特律时殊途同归。球队在那两个赛季的胜率同样低于50%，但也都自动进入了季后赛。霍威尔依然延续自己稳定的得分和篮板表现，并且参加了1965年的全明星赛，但在NBA的边缘球队效力令他高兴不起来。1996年9月1日，这一情况发生了改变，巴尔的摩在那一天将他交易到凯尔特人，换回了梅尔·康茨。他从边缘球队的球员成为了NBA实力最为强劲球队的一员。波士顿赢得了此前10座总冠军奖杯中的9座。“现在我如在仙境。”霍威尔笑着说。由于他对球队的认同，以及他极强的竞争意识，也许霍威尔是最适合加盟凯尔特人的人。

“巴里是那种你见到就感觉如沐春风的人，” 凯文·朗格利说，他曾在NBA效力1 1个赛季，其中四个赛季和霍威尔同队，“他是一个极其虔诚的人，他不喝酒或抽烟。但当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他就会化身恶魔。他是那个时代里最被低估的球员之一。”

1966-67赛季是霍威尔到波士顿的第一个赛季，那年76人终结了凯尔特人的八连冠。“难道我是死神之吻？”霍威尔开玩笑地问道。等到1967-68赛季开始时，很多人觉得凯尔特人王朝已经终结了。拉塞尔和琼斯都老了，而费城正在崛起。

但尽管常规赛季比76人少赢了8场，在那年的东部决赛中，面对大比分1比3落后，波士顿还是历经七场大战击败了费城，之后又在总决赛中4比2战胜湖人夺冠。在总决赛最后一场中，霍威尔表现抢眼，得到了30分1 1篮板。

“球队有冠军底蕴，”霍威尔说，“很难解释它（底蕴）对一支球队有何作用，但它能帮助你在苦战中取得胜利。”

1968-69赛季，霍威尔成为凯尔特人队内得分第二高的球员，波士顿也在那个赛季的总决赛历经七场大战击败湖人，赢下了拉塞尔时代的最后一个总冠军。之后，霍威尔又在凯尔特人效力了一年，再之后在76人度过了他的1970-71赛季。

那是他在联盟效力的最后一个赛季。霍威尔本可以拥有更长的职业生涯，但他选择在彻底沦为替补前离开联盟。

“有时（在最后一个赛季期间），我依然可以发挥出上佳状态，但日复一日，我已经落于人后，”霍威尔说，“我依然能在某些时候为球队做出贡献，但我在板凳席上度过了很多时间。在我征战联盟1 1年间，大多数时候，我的出场时间都是由我自己控制的。”

霍威尔选择到CONVERSE工作，销售和推广风靡球场的“查克·泰勒”经典球鞋。“在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是消费者，而不是销售员。”霍威尔说。在退休回到斯塔克威尔之前，他在这家公司度过了23年时光。他帮助密西西比州大募集基金，作为该校的杰出球员和校友，霍威尔和这所学校建立了紧密的联系。1997年，霍威尔成为了奈史密斯篮球名人堂的一员，对于一个最大化自己潜能的杰出球员而言，这一荣誉实至名归。

“评价一个人，应该看他是否百分百发挥了自己的天赋，”霍威尔说，“如果我能让自己每场比赛都上场，不论我的身体状态好与坏，不论我的双腿累坏了还是什么，我就能战斗到底。”

而且，通常他都是获胜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