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蜘蛛人”

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一根绳索，一块木板，维系着外墙工人作业的生命安全。他们是普普通通的入城讨生活的外来务工者，而与一般工种不同的是，他们的岗位远离了踏实的地面，高高地悬挂在了空中，他们是清洁高楼大厦外墙与玻璃的“蜘蛛人”。

当几名外墙清洁工系好安全绳、保险绳，翻过楼顶隔板准备“下降”时，这样的场面给人的冲击力不亚于看一场动作大片。

这份高危工作，上了年纪的人是做不来的，只能干到30岁、45岁，体质好点到50岁。

由于整天依附着几根绳子在空中上下美化着高层建筑的外墙，因此外墙清洁工们也被形象地称为“蜘蛛人”。

从4月中旬到6月、从9月中旬到10月中旬的不到3个月时间，是许多“蜘蛛人”一年中“忙得喝不上水”的时候。从天气上说，这段时间正值春秋季、平和无风，适合作业。

光是入行就需要一两年

25岁的刘洋和搭档唐聪正在进行高空清洗作业，他负责清洗一座3层室外电梯，清洗处位于两座楼房之间，风刮得吊板晃晃悠悠，刘洋右手拿着清洗刷在半空中从右向左一次又一次地刮洗着玻璃外墙，洗过的地方留下一层层白沫……

刘洋一次能刮洗完约半身高度的一层玻璃，然后右手握着背后晃动的长绳扯几下，移动到下个位置，将清洗的长柄刷子在塑料桶里蘸了蘸，又开始了周而复始的擦洗。他头戴安全帽，身上穿着防水的工作服和胶鞋，工作服原来的颜色是墨绿，上面到处是一团团白色的痕迹，唐聪解释：“那是被清洗液腐蚀的，橡胶的颜色淡了。”这时，正在干活的刘洋停了下来，两手把挂着塑料桶的绳子往下拉，塑料桶开始缓缓下降，降到离地面一米左右，配合的工人唐聪够到了，他取下桶，从墙角的包里拿出一包白色粉末倒进去，兑了一桶温水，然后把垂到地面的绳子打了个结，挂上了桶，手做成喇叭的形状向上喊了一声“好”，刘洋会意地开始缓缓地拉起绳子，拉到了身边，他把桶挂到了身下的吊板上，又开始了擦洗。“这是我们加了碱液的清洗剂。”唐聪指了指电梯一侧的抽风孔说：“那里是油烟出口，所以需要碱水清洗。”

刘洋做“蜘蛛人”3年了，按工作时间，他算是已经入门。刘洋公司的负责人叫李小涛，入行十余年，他最早从“蜘蛛人”做起，现在成立了自己的保洁公司。李小涛三十刚出头，瘦削的脸上有少许皱纹，青筋暴露的双手长满了硬生生的茧皮。

据李小涛讲，一开始做这行并不太正规，干活的都是外地来打工的小伙子，会干的师傅不多，想入行的年轻人从小工开始干，帮着大师傅提工具，学习不同材质外墙的清洗方法，最重要的是积攒什么情况不能进行高空作业的经验，至少需要一两年才能独立作业。

高处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

大约半个小时后，电梯一面的玻璃擦完了，刘洋也降到了地面，他解开背后的安全带扣和塑料桶，站到了地面上，拉着绳子将吊板升到了17层的楼顶，然后坐电梯、爬楼梯到了顶层，工作绳就固定在大楼一角的柱子上，他拉着吊板人钻到绳扣里，扣好安全带，翻过顶楼的护栏，又将安全绳紧紧地拴在自己身上，左右手慢慢抽动绳索，又开始移动着绳子一点一点下滑，此时的风呜呜作响，吹到脸上生疼，气温比地面更冷了一些，马路上的嘈杂声小了，在他的身后，是一片鳞次栉比的建筑。

与此同时，楼下的唐聪打了一桶温水，挂在绳子上缓缓向刘洋处移动，到了电梯外墙的固定位置，刘洋从工作服外兜拿出块毛巾，在清水里使劲拧了一下，仔细地固定到了清洁杆上，将刚才擦洗的白色泡沫洗干净。阳光照在玻璃上，看上去特别耀眼，原本模糊不清的玻璃明亮了起来。

“其实在上面的感觉挺悠闲，高处可以看到不错的风景，又不像干小工那么累，还不错。”中午2点钟，刘洋缓缓地从3楼降落到了地面，神态自若道：“干咱这活，关键是心态要好，因为受限制的情况多，一定不敢蛮干。”唐聪和刘洋是对“老搭档”，一个负责擦洗，一个负责在地上更换工具和清洗液，配合得很默契，他们是较为固定的伙伴，有活总是一起干，做一天“蜘蛛人”，两人每天的收入约为200元左右。没有高空擦洗活的时节，他们也做室内保洁。

说到选择这个工种的原因，唐聪笑着说主要是因为他“有耐性”，这个29岁的小伙子从四川绵阳来西安已经10年了，10年的“蜘蛛人”生涯，他见过了太多转行的同行，他说：“在高空里一天至少都是工作3个小时，不停地做重复动作，还要时刻注意着安全绳是否正常，很多年轻人都嫌无聊呢。”

“像这样的天气其实只能中午擦，天太冷了。”李小涛介绍，目前高空清洗行业的从业者越来越多，每年的4月到10月为擦洗旺季，而临近年关，高空清洗的活虽然不少，但受气温影响，很多活干不了。“主要是水会结冰，很危险。”

李小涛指着玻璃电梯的顶部说：“比如这座电梯的正面就无法清洗，这是因为玻璃顶的厚度不够，正面清洗，玻璃有可能碎掉。小工们的实习大约需要一到两年，之后就可以上去操作了，但依然要和有经验的师傅一起做。”

高空作业心情好才能少出事

刘洋工作的时候心情总是很好，问道他为什么总是这么乐呵呵的，他挠了挠头说：“不管工作是为了多赚点钱还是为了干出自己的名堂，没有乐趣的工作是很痛苦的，再说高空作业心情好才能不出事。”这样重复不变、枯燥乏味的高空清洗工作，“乐趣”从何而来呢？刘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其实很简单，每天早上都要赶公交车上班，一个小时的车程中，他一直在调整情绪，清脆的鸟鸣，盛开的花朵，美好的细节就让人心情愉悦了起来。

“要干咱这一行，对身体的要求比较高。”唐聪这样解释，当“蜘蛛人”并不容易，首先是上岗前需要经过严格的身体检查，患恐高症、高血压、心脏病等疾病的人员是不能从事这一行的。由于清洁过程中，作业工人得依靠吊绳完成工作，因此，对从事者的体重也有要求，体重在70公斤以上的人不能从事高空作业。另外，登高作业还要受自然气候的限制，比如外墙清洗必须要在良好的气候条件下进行，风力4级以上要停止工作，雨、雪、雾、能见度差以及气温在35℃以上和0℃以下时，也不适合做外墙清洗。

“及时更换用具是保障安全的关键，一定不敢图便宜不按标准买。”李小涛承接的多是高空清洗作业，从未发生过危险状况。他解释，凡进场人员都必须正确佩戴安全帽，要扣好帽带，调整好帽衬间距。李小涛还强调，安全带使用时要高挂低用，防止摆动碰撞，绳子不能打结，钩子要挂在连接环上，当发现异常时要立即更换，换新绳时要加绳套。“这绳子粗得很，直径有3厘米，叫做耐酸绳，比较经得住酸碱腐蚀，但即使是这样，一般用4个月到5个月就要更换新的了。由于价格较高，很多公司不愿及时更换。”李小涛一边握着绳子一边讲解。

正规的清洗公司会给高空工作的工人购买人身意外险。“不管咋说，想长期做这行不守规矩走不长远。缺少资质的小公司风险大，难长久。”李小涛表示，总体来说，这个市场正在逐渐有序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