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杀戮》的封闭空间叙事技巧
2015-05-30刘梓欣
刘梓欣
导演: 罗曼·波兰斯基
编剧: 罗曼·波兰斯基 / 雅丝米娜·雷扎
主演: 朱迪·福斯特/ 凯特·温斯莱特 / 克里斯托弗·沃尔兹 / 约翰·C·莱利
类型: 剧情 / 喜剧 / 家庭
制片国家/地区: 法国 / 德国 / 波兰
语言: 英语
上映日期: 2011-09-01
片长: 80分钟
又名:杀戮之神 / 会客厅杀戮
《杀戮》是导演罗曼·波兰斯基在2011年根据法国剧作家雅思米亚·雷泽的舞台剧《杀戮之神》而改编的电影作品。故事的本身并不复杂:一个男孩在公园将另一个男孩的牙齿打落了,双方父母为了解决问题而凑到一起。但值得一提的是这部79分钟的电影除却开头结尾做交代功用的外景之外,故事均集中在一个下午的一所房子里(以客厅为主,外延至电梯、走廊、洗手间)发生,导演用娴熟的叙事技巧和场面调度手法为观众带来了一段戏剧性满溢的观影体验。
一个客厅讲世界
改编自舞台剧的电影《杀戮》在人物、对白、时空关系等设计上都与原作保持了呼应,从叙事空间来看,全片集中在一个地点——由朱迪·福斯特饰演的女主角Penelope家的客厅里。从电影作为承载叙事的媒介属性出发来看,如此单一的空间环境塑造在电影中其实并不多见,但波兰斯基却用一个客厅让观众们看尽西方社会中产阶级所标榜的“道德与文明”。
叙事和空间有着天生的内在关联性,从叙事行为可发生的范围来说,《杀戮》的叙事空间主要集中在Penelope的客厅这一相对封闭的内部空间,为了解决问题聚首到一起的两对夫妇,从一开始自诩文明的对话到后来谈话破裂,四人隐藏起来的野蛮因子在Penelope家的客厅里不断发酵,每个人为了捍卫个人原则而不再妥协,甚至是咄咄逼人,文明的和解最终陷入到一场野蛮的“混战”当中。
大仲马曾说过“世界是一个客厅,我们必须彬彬有礼地来,然后彬彬有礼地去”,可是被西方中产阶级标榜的关于文明的种种论调却在影片中被嘲讽和批判,当我们用言语和理智解决不了问题的时候,个人原则的捍卫就成了人们剥去文明袒露野蛮的最好的追求。
空间中的“空间”
在电影相对封闭的叙事空间内,导演为我们塑造了四个具有不同背景且个性迥异的人物形象,而性格上的差异势必会在这场寻求和解的谈判中产生激烈的矛盾冲突,这样的对立关系把每个人物与对方隔绝开来,在有限的空间内再度生成一个个新的“小空间”,空间中的人物彼此发生碰撞,矛盾不断激化,进而显示出西方文明社会被掩盖起来的暴力和伪善,野蛮和自私。
由朱迪·福斯特饰演的Penelope甫一出场就用一个回身微笑向对方夫妇(Nancy&Alan)以及观众昭告:虽然自己和家庭是这次冲突事件的受害方,但她会如圣母般给予对方以原谅和宽容。Penelope在影片的前半部分一直维持着懂得享受生活的高雅的文明人姿态,她喜欢绘画,善于烹饪,关注非洲问题,是一个十足的道德理想主义者,同时还是一个极富自主意識的女性形象。Penelope的丈夫Michael却恰恰相反,五金店小老板的身份注定了他有别于妻子的理想化、浪漫化追求。对于Michael来说一份安逸的生活就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追求,而这样的消极享乐主义则势必会和Penelope一直坚持的价值观产生冲突。
另一对夫妇,由克里斯托弗·沃尔滋饰演的Alan是一个冷漠的工作狂,对他来说工作的重要性要远胜于家庭,所以在电影中这一人物形象总呈现出一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这也正是他的妻子最终崩溃的真实缘由。而凯特·温丝莱特饰演的Nancy是一个妆容精致八面玲珑的投资经理人,虽然外表风光,但其实Nancy却一直在隐忍着小心的维持着一个家庭的平和,缺乏丈夫的关爱,过得十分辛苦。或许在价值观层面,这对夫妇并不像Penelope夫妇那样极富冲突性,但现实的家庭矛盾却为Alan和Nancy的冲突埋下一触即发的导火线。
因为个性的不同,四个主人公在发生明显对立的时候,势必会导致空间内部的矛盾激化,同时,在封闭空间层面上塑造的这几类鲜明的人物形象也很容易被投射到我们现实生活中的相似群体里。进而使得这部电影走出空间的局限性,无限延展开来。
空间内部的切割与延伸
电影《杀戮》虽然是封闭空间的叙事,但导演却巧妙的利用空间分割的方式将Penelope家分割为这样几个部分:客厅——主要叙事空间;厨房、洗手间等——外延叙事空间;Alan和Michael通过电话所建立起来的外围空间。
客厅是整部电影的核心场景,影片所有的高潮段落均在这里上演,从Nancy呕吐到Penelope夫妇因仓鼠问题而展开的争吵,以及看不惯丈夫长期无视自己的Nancy最终将手机丢到花瓶里,还有最后段落中,道德化身的Penelope扔了Nancy的包,Nancy打烂了客厅里的郁金香。四个原本衣冠楚楚的成年人在狭小的客厅里为观众们上演了一出喋喋不休火药味儿十足的戏码。在客厅这一封闭的叙事空间里,两对夫妇很难产生交流和自我表达的机会(就连Alan接电话也只得暴露在所有人的视听范围之下),但分割的叙事空间却解决了这个问题,给予他们阐释自我的机会。
厨房在西方文明中一直被视为他者的“禁地”,这里只有主妇和她的家人才可尽情出入。在电影开端段落,Penelope为折返回来的Alan夫妇进厨房拿馅饼,在这场戏中,厨房显然是夫妇俩交流沟通的私密场所,在这儿Michael对Alan夫妇做出了肯定的评价“他们不错,对吗?”但Penelope答非所问的指责丈夫为何要告诉对方她的作家身份,两人对话中的矛盾端倪可见一斑。此外,Penelope还对女儿把馅饼又一次放到冰箱里发牢骚“我真不知道该跟她用什么语言交流”,这句话看似是对跟女儿沟通的无奈之词,但似乎也是对接下来两对夫妇沟通不畅的提前映射。
跟厨房一样,洗手间也是一个家庭的私密空间,但在电影中由于Nancy的呕吐,这个空间不得已被打破,从而成了Alan夫妇得以交流且推动剧情走向的叙事空间。在浴室里,我们看到脱了裤子的冷漠律师和花容失色狼狈不堪的女强人,导演利用这一空间为我们暴露了主人公最为私密甚至是滑稽丑陋的一面,而这似乎也正是为剥开这些人的道德外衣而做的“热身准备”。果然,从浴室里出来的Nancy一改之前和平解决事端的态度,开始从维护自己儿子的利益角度出发来追究事情的原因,也正是由此而真正引发了两组家庭之间的矛盾和冲突。
虽然是封闭空间,但影片灵活的运用手机这一道具与外部空间产生了新的关联,继而引出了核心事件之外的另一条故事线:Alan作为法律顾问供职的药品公司的药物质量出了问题,而Michael的妈妈正在服用这一药物。这条线索的增加让整个电影变得更加生动起来,电话对话不仅更多的体现了两个男人的性格特点,同时在将空间延展到屋外,让观众在观影的过程中产生更多的想象和联想。
影片的结局,闹得不可开交的两对夫妇并未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但两个打架的孩子却很快和解,被丢弃的仓鼠也过着自由的生活。如开头一样,影片的结尾也依旧采用旁观式的全景镜头纪录下孩子们和解的一幕,绿色的草坪让“杀戮”后的一切恢复宁静,孩子和仓鼠过着简单而又美好的生活,惟剩下那些“文明人”在面具后面歇斯底里的挣扎。 【责编/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