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
2015-05-30
朋友圈被保利十年的庆典刷屏。小顾姐姐说,任何一个十年的坚持都值得尊敬。
好朋友耶稣来了封email,他必定是说他在威尼斯待了两个多月的事儿,我认识耶稣整整十年了,他是个入了法国籍的委内瑞拉人,他是建筑设计师,他在那里和一个意大利的工程团队合作完成了一个建筑项目。耶稣热衷于跟我聊聊这事儿,是因为这个团队不仅仅都是意大利帅哥,而且他们参与建设了上海金茂大厦和长得像开瓶器的那个摩天楼,他直接用了开瓶器这个词儿。十年前,中法文化年,他代表他供职的法国建筑公司来中国展示他们的设计作品,展览地点定在了北京规划展览馆,他和他的老板都好喜欢这个地方,大前门啊,旁边就有山寨的烤鸭店。他们在展览现场设置了懒人沙发,让观众能躺着看展览,还真有大爷大妈在展厅舒舒服服睡一下午的。展览那几天赶上北京刮大风,还伴着沙尘,我觉得是个丢人的景儿,可他举着卡片机四处拍,没心没肺觉得新鲜,街边巨大的塑料棚子被大风吹得老高,最后居然塌了,他拍完照也赶紧去扶一把,还找了个锤子钉了钉。这十年间,耶稣来过很多次中国,他们公司也真是不遗余力地在中国开展项目。他也去过上海,喜欢上海,觉得什么都好吃,整整两个多月住在民居,每天骑着自行车翻越过人民广场,去上海最繁华的南京路上的办公楼里开会,他一句中文不会,不过他跟我说,就算他说西班牙语,上海街头也会有人跟他搭茬,发音比他还标准。有次见面,耶稣带了礼物给我,一盒子漂亮的玛卡龙和一个长得极其朴素LONGCHAMP小包包,我嫌玛卡龙太甜,他就站在早年间是上海法租界的武康路上抹着嘴自己吃了,那个包包被我随手就装了地铁月票和大钢蹦,他心里肯定在骂,从上海别过,我们几乎没再见面,他经常给我写email,最近这篇,他说,他在威尼斯那个建筑集团的总部大厦里,看到很多金茂大厦和开瓶器大楼的展品和照片,他好想再去真实的上海看看真实的它们。
武先生却一直说要离开上海,自他刚去工作的那年就说起,已经说了十年了,他总是跟我显摆家乡如何眷恋他,他不回去是不行的,方言小吃市民气,大街上撒泼打滚的大妈,都是那个城市标配,一旦提及就会嘴角上扬,显然上海是他乡。每次都说下定决心了,要回老家开个心仪的小店,可每次都被上海不容思考的快节奏留下来。我经常嘲笑这个至亲的朋友不果断,瞧瞧我,这十年都奔波了多少个城了。他说我的得意是伤感。
关于城市里的故事,还是张艾嘉讲得好。十年前,看她的电影《20,30,40》,明明仿佛是个简单的喜剧,我却看得伤心,哀悼着自己飘忽不定茫然若失而立不立的半老心态,想来只是年轻无知强说愁滋味的矫情。今年张艾嘉执导的《念念》又被钉上了文艺片的标签,童年父母梦境现实怀疑执念城市乡间,这些关键词在商业院线根本占不上好的排期,匆匆忙忙的看客哪有时间琢磨空镜头中没有对白却积郁的情绪,可这个已经60岁的优雅女导演执着于这一念。这十年,我也好久没有为电影市场的亿元票房尽绵薄之力了,打算找个犄角旮旯的时间在网上看看这部文艺片。
认识具有文艺气质的大妞子也十年了,她一直在杂志做广告销售,她是个十分敬业的北京大妞。十年前,她抱着杂志赶着公共汽车,一家家拜访客户,大风天她几乎是散着头发吸着鼻涕恳恳切切跟客户吹着他们家杂志的高大上以及传播力度,那时候是纸媒的好时候啊,辛苦是辛苦,收获也是盆满钵满。大妞子有她的原则,不陪客户吃饭喝酒,就爱请客户看个电影赶个话剧音乐会什么的,再就是正正经经写文案磨嘴皮子,晚上十点还必须上床睡觉,多年下来,也在业内小有名气。三年前,她就高瞻远瞩地叹息纸媒是夕阳产业了,她得思变。上个月,她说她去了一个时尚类杂志的新媒体部,说白了还是借着平台卖广告,但依托的数据和技术全是大妞子废寝忘食学来的新知识,十年前那个不怕虎的小姑娘现在的名片上印着总监。
三联生活周刊出了20周年的纪念集子,他们十年前的纪念集我也收藏着,这是我一直崇拜的强势纸媒啊。他们说,要检讨过往,梳理思想。
的确,十年就是一瞬,任何坚持都值得敬仰。
李小米
2015年6月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