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妮：喜剧是高智商的表演

2015-05-30林军

花样盛年 2015年7期

林军

闫妮说，喜剧演员有两种，一种是天生的喜剧演员，只要这个演员一出来，TA的做派和形态，就有先天的喜感，第二種是职业的演员，这种演员喜欢喜感，乐于用喜感的方式表演。她将自己归于第二种演员。她还说，“幽默是一种好的生活态度，喜剧是一种高智商的表演”。

看《喜剧之王》的“喜剧女王”

跟在影视作品中塑造的角色形象不同，闫妮的表情有些严肃，声音有些轻。在回答问题时，她经常停下来想一想。跟表演无关的话题，她的回答简短，而且可能失去逻辑性。有时候，我们在问这个话题，她才答了上半句，却会突然转到其他话题，之后再没回到下半句。

闫妮说，自出演《武林外传》成名后，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面对媒体记者，她会习惯性紧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还该说些什么，她把采访视为比表演难得多的事。

在百度贴吧的“闫妮吧”里，闫妮的粉丝亲切称她“闫大美”，甚至用“喜剧女王”高度赞誉她的表演。我们所知道的，因为《武林外传》，至少有两位重量级导演想过和闫妮合作：一位是尔冬升导演，他在孤独时无意看到《武林外传》，一看就停不下来，每次看都很开心，后来终于在《大魔术师》中与闫妮合作；另一位是张艺谋导演，他曾公开表示，看到闫妮在《武林外传》中的表演，他的第一反应是，这人 20多岁都干什么去了，她真应该早点出来。

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闫妮曾看过多遍。她没有告诉我们，偏爱这部电影的原因。但我们却能想见，面对里头男主角“死跑龙套的”命运，她的内心注定无法平静。

22岁那年，闫妮已经进入演艺圈。在此之前，她曾经是陕西财经学院的学生，却不喜欢自己的专业；她曾经报考艺术学院而失败，后来却意外考入兰州军区战斗话剧团，曲线救国地进入解放军艺术学院学习，最后进入空军政治艺术团。

根据互动百科的资料，在《武林外传》播出之前，闫妮曾在 20部影视剧里出演有名有姓的“龙套”角色。而在这些角色下面，埋伏着她演绎的大量无名无姓的角色。她曾在《霸王别姬》里，给巩俐做过群演。在电影《复仇的女人》剧组，她天天背把枪，背了三个月，结果播出来的戏，只给了她几个镜头。就像影视作品中常见的戏码一样，初涉演艺圈时，闫妮也有过误坐他人座位而被呵斥的经历。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好意思对外说自己是个演员。

高难度表演里的高境界

就是至今，依然有媒体用“高龄”和“大器晚成”形容成名阶段的闫妮。2006年，当《武林外传》播出时，闫妮已 35岁。闫妮却说，她是幸运的，生命里充满贵人。

用一个比较喜感的说法，这些贵人中，排在首位的也许应该是姚晨。2002年，因拍摄一部轻喜剧，姚晨推掉了情景喜剧《健康快车》的拍摄。《健康快车》的导演尚敬与闫妮同在空政艺术团，恰好在这个当口，两人在空政食堂门口遇见，又难得聊了几句，尚敬便想到了用闫妮顶替姚晨的缺。正是《健康快车》的拍摄，让尚敬看到闫妮身上的喜剧天分。接下来的《武林外传》，他力排众议将佟湘玉的角色给了闫妮。之后，他与闫妮合作了《房前屋后》《前夫求爱记》等不下十部作品；闫妮也多次在不同场合表示了她对贵人尚导的感激。

相对尚导和许多其他贵人的赏识，闫妮却不认为自己在喜剧表演上有天赋。在她眼中，天生的喜剧演员一出场，TA的做派和形态就有先天的喜感。她将自己归于职业的喜剧演员——专业的学习和训练，多年的经验和积累（在跑龙套的日子里，她还曾在郭达、黄宏的帮衬下，辗转于全国各地演小品），她对喜剧的热爱与敬畏（还是在跑龙套的日子里，有导演要求她即兴进行喜剧表演，她却因该导演要求过于随意，放弃了此次机会），以及她对喜剧与生活的理解，这才混合成了独特的闫氏风格的喜剧表演。

有人用“不动声色的演绎，大悲大喜的奇才”总结闫妮的表演风格。这话也许有拔高的嫌疑，但却高度凝练了闫氏喜剧的精髓。在闫妮的表演里，我们很难看到夸张、恶搞等这类常规、讨巧的喜剧套路，我们看到的就是一种正常的生活场景和一个正常人的生活状态，闫妮却能突破正常环境的束缚，用各种微妙的表演，让我们忍俊不禁的同时，还能突然停下来思考。

在很多前辈的共识里，喜剧都是高难度的表演方式。闫妮却说，她就是喜欢用喜感的方式表达。即便在《北风那个吹》这种正剧里，她都尝试用喜感去演绎，而且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凭借在此剧中塑造的“牛鲜花”，她拿下了第 8届电视金鹰奖最佳女演员等多个奖项。有人说，“牛鲜花”在中国电视史上的地位，仅次于《渴望》中的经典角色“刘慧芳”。

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才能。在表演时，闫妮做得最多的两件事，一件是反复看剧本，另一件是反复思考。拍《武林外传》时，因为一直在思考佟湘玉的状态，她有半个多月没法睡觉，尚敬不得不劝她服用安眠药。拍《三枪拍案惊奇》的最后一天，她仍将剧本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喜剧演员的自我修养

周星驰的《喜剧之王》里，有本著名的书《演员的自我修养》。我们跟闫妮打交道的过程，就像在跟一本《喜剧演员的自我修养》打交道。

在朋友圈里，闫妮的糊涂和不注重形象有口皆碑。迷路和丢东西这种事常在她身上发生。空政艺术团的人形容她，“她能在一堆衣服里准确地挑出一件最不靠谱的”。有一段时间，闫妮曾经常出现在时尚杂志的穿衣打扮的失败案例中。作为空政艺术团的男性前辈，王学圻都忍不住跟她交流，告诉她穿衣打扮得有自己的风格。好在近年来，在高人的指点下，她的时尚品味突飞猛进，很多著名时尚品牌纷纷与她合作。

我们采访她时，《王大花的革命生涯》正在央视热播。我们好奇地问她，你那么糊涂，王大花却那么精明，你是怎么演好这个角色的。闫妮想了想，很认真地回答，“每次我塑造人物时，总会反复考虑很多东西，但我对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却不这样，不愿花太多心思去关注”，“王大花是一个淳朴的、可爱的、有反抗精神的人……怎么去演呢？就是尽量让这个人真实、生动。”

“真实而准确，多变而传神”，这也是閆妮多年追求的表演准则。2008年与黄渤合作《斗牛》时，导演管虎要一个她出掌掴向黄渤、黄渤只需在旁配戏的近景镜头，她光想着真实，忘了近景戏的事，一掌用力挥出去后就落在了黄渤脸上，“这是场夜戏，四周特安静，一巴掌下去，满山都是回音”，顿时让敬业到出了名的黄渤也差点当场跟她急。

多年的表演下来，闫妮还总结了许多闫氏表演心得，“演员要知道自己的长处，不能取长补短，而要取长补长，发挥到极致”，“纯粹的喜剧是不存在的，你一定要知道什么是大悲，才能知道什么是大喜”。出演《武林外传》时，她与前夫离婚不久，正独自抚养年幼的女儿，演艺之路又前途未卜，以这样的心境演绎殁了丈夫、带着小姑子生活的同福客栈掌柜佟湘玉，恐怕也只有她能演出那种风情万种又悲欣交加的人生况味。

《武林外传》后的爆红和顺遂，和众多重量级导演的合作，2014的“闫妮年”（因闫妮出演的《一仆二主》《生活启示录》等作品在 2014年播出，有多家媒体将 2014称为“闫妮年）……这一路走来，闫妮也坦承，自己确实得到了许多，但自《武林外传》后，便一直在被某种力量推着，身不由己地前行，她最近在思考，在此过程中，她在表演上，有没有失去一些东西，失去的又是哪些东西。

她说这话时，语气特别轻，眼神里有疑惑有探寻又有思索，看上去既像喃喃自语，又像在完成一个包袱从埋伏到揭开的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