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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派”:官员下海20年沉浮

2015-05-30于靖园

晚晴 2015年7期
关键词:陈东升冯仑嘉德

于靖园

被包括在“92派”群体的那些人有:泰康人寿董事长陈东升、复星集团董事长郭广昌、万通地产董事长冯仑、中国诚信公司董事长毛振华等。

他们原本生活于广义的体制内;他们的人生志向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在科层体系里谋求更高的职务;他们中的几位甚至在40岁左右已经官至司局级;他们经纶满腹、忧国忧民。但是1992年前后,他们选择离开体制。

“92派”,跟时代交锋

1992年,是中国企业家成长的转折年。这一年,邓小平发表南巡讲话;国家体改委颁布《有限责任公司暂行条例》、《股份有限公司暂行条例》;党的十四大决定抓住机遇加快发展,确立了建立市场经济体制的改革目标。

1992年的春夏之交,全国100多万官员造访深圳。据当时的媒体描述,深圳市政府接待办最多时曾同时迎来60批考察团。

远在北京的湖北天门人陈东升也坐不住了。那年,35岁的他已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管理世界》杂志社的副总编,官至副厅级。可是第二年他就辞职创建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4年后又组建泰康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

与“92派”关系非常密切的中国企业家论坛《亚布力观点》主编傅小永认为陈东升是92派中最具代表性的人物。“我记得他跟我说过一个细节,我的印象非常深,他们在嘉德创业初期,因为陈东升是政治抱负很强的一个人,他的合作伙伴问他会不会做着做着又跑到政治里头去。”陈东升用掐灭一个烟头的方式来做自己的隐喻,表明自己的政治抱负已经像烟头一样被彻底掐灭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全心全意去做企业了。

1993年5月18日,中国嘉德正式营业。那时,创办嘉德不久的陈东升到香港观摩索斯比的拍卖时,还总是猫在角落里,弓着腰偷偷拍摄,似乎学习别人是一件会被耻笑的事。“一下从机关出来,真的是刘姥姥进大观园。在五星级酒店好多人举牌,几百万、几千万,我觉得蒙了。”

到1994年3月27日,将近一年时间,中国嘉德颗粒无收,陈东升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样,泰康人寿在经营七年后才开始赚钱。如今在泰康的办公室里,挂着陈逸飞的油画《黄河颂》,傅小永知道,这幅作品是对陈东升艰难创业过往的纪念,也是他个人气质的真实写照。学经济出身的陈东升在创业之初就计算好了“下海”的机会成本:“当部长”。为挽回这一机会成本,他的人生目标是要创办一家世界五百强企业。

2012年,55岁的陈东升对自己显然是满意的——嘉德拍卖已成为本土最大的拍卖公司,2011年营业额超过百亿;1996年创办的泰康人寿,已是拥有25万员工、6800万客户的中国第五大保险公司,2011年资产3500亿。

近20年的创业帮助陈东升完成了自我认知,他对自己的概括是:“我从来都敢跟别人交锋,真实的陈东升,就是革命的英雄主义、革命的浪漫主义,还加上革命的现实主义!”

陈东升正是“92派”一词的首创者,他如此定义:“这是指1992年邓小平南巡后,从政府机构、科研院所等单位辞职创业的企业家。”在他看来,1992年前后由官员、学者身份下海的企业家都可归入这一群体。

“92派”的精神脐带与掣肘

1992年,谙熟宏观经济形势的毛振华认为,“机会似乎来了”。他当时在中南海政策研究室任处长,可是他一直希望能有个独立舞台,而自己是这个舞台的主角。“在庞大的公务员体系里,我是大单位里的小干部,拍不了板。”

毛振华辞去了中南海政策研究室处长职位,创办了中国第一家资本市场信用评级中介机构——中诚信。毛振华决定创办中国的穆迪公司,他怀里揣着的蓝图就是穆迪和标准普尔。

毛振华并非完全意义上的“下海”——他办的是“调动手续”,他只是“调动到自己创办的公司里来了”。他不是两只脚义无反顾地跳下海去,是第一只脚迈出去,第二只脚才抬起来。

而如今,他选择拔脚“上岸”了。20年后,他再度转身回到书斋,中诚信似乎在他的事业中开始隐退。傅小永说,毛振华的身上保留了很浓重的知识分子气息,而他认为这是一部分“92派”企业家的特征。

1991年,中央党校法学硕士、曾在国家体改委任过职的陕西人冯仑也离开了体制。他用数万元“换”来了一家信托公司500万元的投资,扛着“万通实业股份有限公司”的招牌兴冲冲地前往海南。坐上南下的火车,决定到海南碰碰运气。

“不管你过去是怎么样的,海南不相信眼泪。”冯仑说过这样一句话,而近十年里积累了中国底层的生存智慧和办法,冯仑和他创建的万通得以成就大业。

在那里他碰到了几个志同道合者——王功权、潘石屹、易小迪、王启富和刘军,这些人也都是从政府部门辞职出来的。他们被合称为“万通六君子”,日后,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成了中国商界的风云人物。

“这是《92派》里的主人公们在1992年前后的生活情境。回溯他们在这一时段的人生情境不是为了展示一个个苦涩、温情的商业励志故事。他们原本生活于广义的体制内,或行政官员,或智囊部门研究员,或大学教员;他们的人生志向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在科层体系里谋求更高的职务;他们中的几位甚至在40岁左右已经官至司局级;他们经纶满腹、忧国忧民。但是1992年前后,他们选择离开体制。”傅小永总结道。

“所以92派体现得最重要的就是一种人生抱负和价值,他们对体制很失望,即便你呆在位置上很满足,但是很灰心。”傅小永说道。“体制”是他们最初的精神脐带,这锻炼了他们更宽广的宏观视野和对大局的驾驭能力,但也可能成为他们的精神掣肘。这是“92派”的核心特征。

中国现代企业制度的“试水者”

每次大潮,总能大浪淘沙,留下几颗灿烂的珍珠。如今仍活跃于中国商业舞台的“92派”,无疑就是这些“珍珠”。

这些珍珠在中国现代企业家史上成为了“夹心的一层”。按照泰康人寿董事长兼CEO陈东升的表述:上,有上世纪80年代即引领风潮的草根派,他们属于“制造英雄”、“工业英雄”;下,有本世纪之初独领风骚的海归派,他们算作“互联网英雄”、“新经济英雄”。

那么以开拓金融、贸易服务业为主的“92派”呢?他们两头都不靠。“可是,这个夹心层的精神气质非常不一样,如果说他们身上有种共性,就是韧性和使命感。”《92派》一书的作者,《博鳌观察》杂志执行总经理陈海说。

“表现为什么呢?他们是官员,而且不是一般的官员,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官员,经历过最苦难的年代,对国家的灾难有很深刻的感同身受,经历过最波澜壮阔的(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国历史上各个自由市场最活跃的年代,深受这个年代的洗礼,有抱负,想用未来干的一些事情来报答国家。”陈海说。

这些满怀抱负的“92派”寻找的时间点,集中在1992年。陈东升说,1992年的时候,社会价值观认为最优秀的人应该去从事商业。

“1992年在中国这几十年的历程当中是个标志性的点。因为在这之前,外部世界都是封闭的。而1992年,邓小平南方讲话,把国家锁定在通往主流文明的索道上。”在傅小永看来,1992年无疑是个与众不同的年份。

“92派”是中国现代企业制度的试水者,和之前的中国企业家相比,他们应该是中国最早具有清晰、明确的股东意识的企业家代表。

或许,历史最终会将他们定位为“过渡的一代”。胆量和智慧并存的他们,纷纷成为各自行业里的江湖大佬。可是也有不少人一头扎进变幻莫测的商海洪流中后却呛了水,成为了落寞的失意者。

“描述‘92派的历史坐标和使命还需要选择合适的参照。”傅小永在《92派》书中序言的最后提到了美国的历史经验:“那是美国历史的黄金年代,也是美国企业史的黄金年代,出现了摩根、洛克菲勒、卡内基等一批企业家,他们在美国社会中的角色非‘商业领袖一项能囊括。”傅小永认为,“92派”可能是这些故事的中国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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