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三国演义》的语言特点
2015-05-30董亚楠
摘要: 罗贯中创作的小说《三国演义》,描述的是东汉之末群雄逐鹿、三足鼎立直到晋统一的演变历史过程。其汲取了历代有关三国之间故事的精髓,尤其是其生动、流畅、宏伟、壮丽、熟稔、精彩的语言运用特征,使其成为我国古典历史小说中的经典。基于此,本文拟从“骂语”、“公关”、“个性化”这三方面对《三国演义》的语言特色进行深入剖析与阐述。
关键词:《三国演义》 语言特点 故事情节
鲁迅曾说过,“高尔基对巴尔扎克作品里的对话描写很是惊叹,认为其虽然不将人物的具体模样刻画出来,却能够让读者在阅读对话的过程中,如同目睹了说话的人物一样。《红楼梦》与《水浒传》就是能够让读者通过语言看到人物的作品。”此处,鲁迅虽然没有提到《三国演义》,但这部小说的语言运用也同样具有特色,同时也能让读者如同看到人物的形象与个性,例如,曹操、张飞、诸葛亮、关羽、刘备等人物的语言极具个性特征。
一 “骂语”语言特色
1 骂中透个性
《三国演义》中突出的语言特征就是“骂语”的运用,其目的是为了彰显人物角色的个性,是为塑造人物形象而服务的。例如,张飞作为文本中个性十足的一个人物形象,无论是骂吕布“三姓家奴”,还是丝毫不讲情面的打骂下属等,其给读者最深的印象就是急性子、暴脾气、随意骂人,小说中的多处场景都是张飞一边破口大骂一边动手大打恶人,这一系列骂语与动作的相互结合,将张飞火爆的个性刻画得入木三分。再如大将关羽,其在文中曾几次运用骂语,比较典型的就是孙权委派诸葛瑾向关羽提议结亲事宜时,他竟勃然大怒道:“吾虎女安肯嫁犬子乎……”这当然让孙权恼羞成怒,并致使荆州最终被袭,这一场景中的骂语表现出了关羽自负、高傲以及不顾后果的性格特征。文中关羽所运用的骂语将其灵活、刚毅、坚贞、不屈的高尚品性展露无遗。
2 骂中现愤怒
《三国演义》中通常把“义”作为定性人物品质高低的核心标准,重义之人往往会受到众人的信任与敬佩,而背信弃义之人则往往遭到众人的鄙视、唾弃与谴责。作品中的很多骂语一般都是为了表示对违义与失信者的态度。比如,在小说第七回章,公孙瓒和袁绍联手取得冀州,当公孙瓒派公孙越拜见袁绍商量分地之事时,袁绍告诉公孙越要与公孙瓒一同商议,公孙越便折返而去,但袁绍却在他回去的途中将其射杀,进而独占冀州。知道这一消息后,公孙瓒发起本部的全部兵力,直奔冀州而来,在双方对阵之时,公孙瓒便大骂到,“背信弃义之人,竟然敢出卖我!我以往以为你忠厚仁义,并力推你为盟主,但今天的所作所为,才发现原来只不过是一个狼心狗肺之人,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个世上!”从中可见对于袁紹背信弃义行为的谴责,语言非常尖锐。
3 骂中识智慧
小说中的诸多骂语运用也并非全是性格与情绪使然,还有从策略方面着手的,骂语作为攻心计的一种,其所能达到的效果,是其他方式所不能比拟的,并进而推动故事情节的合理发展。比如,赤壁之战后孔明和周瑜在计谋上进行博弈,周瑜首战出师不利,为一举夺回失去的荆州,便设下了美人计,孔明不但识破了其计谋而且将计就计,他让很多将士送给周瑜一句话,“周瑜的计谋在天下尽人皆知,今天却不但赔了心爱的夫人又打了败仗”,这是骂语的一种含蓄表达方式,即嘲笑讥讽周瑜聪明反被聪明误的败兵之举。此处骂语的运用毫无疑问是攻心计的运用,周瑜听到这些骂语后气急败坏,最终因急火攻心太盛而致金疮破裂。这是第二次气周瑜的故事原委,紧接着便实施第三次气周瑜的计谋,使得故事情节的发展合情合理。
二 “公关”语言特色
1 重挫强权,化解矛盾
《三国演义》的“公关”语言应用功能多样,其中最为突出的一项功能就是重挫强权,化解矛盾。例如,邓芝出师吴国,没有辜负国君的使命,成功促使孙刘联盟共同对抗曹魏,文本中对邓芝出使吴国后,与孙权之间的对话进行了详尽的描述,邓芝一步步紧逼的“公关”语言使用,将孙权的气焰越挫越低,由最开始的“大喝、大怒”到“转怒”再到“惶愧”直至将所有武士都喝退下去,赐邓芝上座,并谦虚问道,“吴国和魏国之间的利害关系是什么?还请先生能够指点我。”孙权态度的这一巨大转变,显示出了邓芝“公关”语言的明显成效,并最终让孙权放下了猜疑的心态,同意与蜀国联盟,共同抵抗曹魏两国的强权,破解吴蜀之间的矛盾,重新确立友好的盟友关系。邓芝“公关”使命的圆满完成,这对解除蜀国的后顾之患做出了重要贡献。
2 震慑力量,感召力量
《三国演义》中“公关”语言的另一明显表现就是其强烈的震慑力量与感召力量。从表面上看,这两种力量是相背离的,然而在《三国演义》中却可以在同一段对话中高度统一起来,小说中描述阚泽下假投降书却被曹操破解这一章节就是极为典型的例子,阚泽被曹操发现破绽之后,却不慌不忙,主攻曹操的优点与长处,众人皆知曹操惯于以熟知兵法而自居,而这又正是曹操的短处,因此以揭露其无学来刺激其痛处,并紧逼不舍,促使曹操由主动变为被动,只能防御而无法进攻。阚泽句句有理的斥责,带有很强的感召力与震慑力,逼迫曹操的心态渐渐软化,最终皆大欢喜。这同祢衡击鼓大骂曹操所产生的效果迥然相反,因为祢衡只是碰触了曹操表面的一些现象,并未真正触动到曹操深层心理的一些东西,因此,不足以对曹操构成震慑作用,当然感召力就更无从谈起。
3 极致精到,引而不发
《三国演义》中“公关”语言运用的另一特色就是极致精到,引而不发。“公关”语言,很多时候需要借助于含蓄的表达,这样才能达到最佳的效果。有时会是一句两句话,有时又可能是一个两个字,有时则全在不言之中。引导、提醒、指点以及引而不发,都具有它们各自独特的力量。作品中司马水镜力荐诸葛亮的故事,就成功运用了“公关”语言的含蓄手法。他告诉刘备“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得到这个人的”,这引起了刘备极大的兴趣,便竭力询问有没有可用的人才,司马水镜便说“这方圆百里的范围,一定有忠信之才的存在,怎么能说没有人才呢”,接着又说“现在天下所有的奇才,已经都在这里的,你应当前去争取得到啊”,于是刘备急切问奇才在哪里?叫什么名字等,这样司马水镜毫不费力地便将“伏龙”与“凤雏”二人推荐给了刘备,等刘备再想深入了解这二人的底细时,水镜便绕起圈子聊其他的事情,而不是急于将所有信息都告诉给刘备,这种极其含蓄的“公关”语言应用,在此处反而能起到最好的效果。
三 “个性”语言特色
1 曹操“个性”语言
《三国演义》中的曹操形象塑造可以说是极其经典,是一个十分复杂的人物,被称之为“奸雄”。曹操刚一出场,小说就将他装疯卖傻讹诈叔叔的事情阐述了出来,当父亲质问其“叔叔说你中风了,现在好了吗?”,曹操便回答道,“儿子从来没有得过中风,只是因为叔叔不再疼爱我,便想到了这个法子。”编谎话哄骗叔叔、蒙骗父亲、告叔叔的状,然后让自己可以自由放荡,从中可以发现曹操自小便有奸诈的本性。在他刺杀董卓一章中,描述其拔刀时被董卓从镜中看到的反应时,曹操立刻拿着刀跪到地上说“曹操有一把宝刀,愿意献给恩相”,董卓想领着他去看马,他又说“希望能够试骑一下”,便借机逃走。这些话语之中尽显曹操的灵活机智,但也透露出其奸诈的个性。同时,在赤壁大战的前夕,曹操在长江设置宴席,众人皆开怀畅饮,曹操拿着橫槊激动地表达自己的雄心壮志,词语不仅激昂、慷慨、铿锵有力,而且将其英雄豪概之气尽显其中。而在“煮酒论英雄”章节,曹操的语言更能将其宏伟的理想、远大的目光展露无遗,其一番话语不但流畅自然、跌宕有序,而且抑扬顿挫、生机勃勃,与曹操自身的身份地位十分吻合,尤其是其“雄”的个性尽现读者眼前。《三国演义》中针对不同的人物角色所运用的不同个性化语言,将每个人物的特性形象逼真地呈现给了世人,曹操便是其中形象刻画最为栩栩如生的一个。
2 张飞“个性”语言
作品《三国演义》中形象鲜明的张飞,其语言个性化十足,因其粗狂勇猛、直率鲁莽,所以,其语言表达也以直接、通俗、流畅,简易为主,口语化的特征十分明显。如果将曹操的言语风格形容为“犀利刁钻”的话,那么小说中张飞的言语风格则可以说成是“明快直率”。比如,关羽斩杀华雄之后,便立刻看到张飞从刘备身后跑出来且大喊道“俺哥个杀了华雄,不从这里直接杀到关中去,活捉了董卓,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种语言表达方式几乎与口语无异。再如,张飞蹲守徐州的时候,大摆筵席以戒酒,当众人坐好之后,只听其说道“俺哥哥临走的时候,吩咐我要少喝酒,以免誤事。大家今天在这里一醉方休之后,明天以后就都要戒酒,助我好好守城,但今天都要斟满杯子大喝。”当来到曹豹面前敬酒时,见曹豹反复推辞,张飞便说道,“厮杀汉为啥不喝酒?我要求你喝一盅。”这些话语都是平常的口语,与张飞的性格身份衔接的很紧密,读者不仅可以从中感受到作品语言的生动、风趣与活泼,而且完全能够根据张飞的话语想象到他的个性与为人。
3 诸葛亮“个性”语言
《三国演义》中诸葛亮的言语风格更是别具一格,不但词语丰富多姿、美不胜收,而且言语的针对性很强,尤其是其语言的运用将其渊博的知识、博学的才识表现得淋漓尽致。被世人广为传颂的《出师表》即出自诸葛亮之笔,其两次陈上《出师表》,表述自己讨伐贼寇、收复中原的雄心大志,为国呕心沥血、鞠躬尽瘁的感人之怀令人动容,后人用“志尽、文畅”来形容这部著作一点不为过。再如,诸葛亮面临东吴一位文臣的发难,引用经典的时候就如同自己写的一般,同时,不仅列举了苏秦与张仪的赫赫功绩,而且十分巧妙地借此大赞苏秦和张仪而讥嘲东吴的策士文臣,促使东吴能言善辩的文臣黯然无语,从中可见诸葛亮渊博的知识以及极其机智的个性。
总而言之,《三国演义》之所以能够成为四大名著之一,被历代世人所传颂,不仅仅得益于其经典的历史故事,其中很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其独特的语言特色,精妙的语言运用,不但与文本故事相得益彰,而且可以让故事中的许多人物鲜活起来,让读者有如观看实地场景、身临其境一般。语言的最高境界莫过于将作者的本意表达透彻、将故事阐述的妙趣横生、让读者看后流连忘返,《三国演义》无论从哪一角度去看,都有过之而不及,因此,对《三国演义》语言特色的研究具有十分重要的历史价值与文学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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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亚楠,郑州职业技术学院助教)